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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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是怀疑这个村落的人作案吗?”我看出了师父的想法。
“刚才听了你们介绍,”师父说,“既然有可能是带梯子来爬窗入室,那么这个人肯定住得不远。谁会住得很远还带着梯子来杀人?”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默默地跟随着师父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我们就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村落的村口。一堆灰烬吸引了师父,他慢慢走到灰烬旁,戴上手套,拿起一根树枝,轻轻地拨动灰烬,说:“你看,这里有衣服的碎片。”
“灰烬很新鲜。”我说,“您是怀疑,有人在这里焚烧血衣?”
师父点了点头,说:“两名死者身上有大量伤口,凶手身上肯定有大量血迹。凶手焚烧血衣一般都是在自己家附近,这是一般规律。所以我认为,凶手很有可能就住在这个村子里。”
“这个村子不小呢,全算上有好几百号人。”侦查员说,“全部取指纹吗?”
“不行。”师父说,“一来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二来现场的血指纹没有认定的价值,灰尘指纹又不能肯定与本案有关,所以靠对比指纹来破案,难度很大。先看看尸体吧。”
解剖室里,躺着两个年轻的死者,已不能辨明容貌。
男性尸体的损伤很明确,头面部的大量砍击创导致面颅骨完全塌陷。可怜的是,男性死者在遭到这样猛烈的打击后,并没有马上死亡,因为他颈部的切割创还有明显的生活反应,颈动脉完全断离,尸体的血基本都流完了。尸体没有抵抗伤,显然是在睡眠状态中突然遭受打击死亡的。
女性尸体的损伤则显得非常复杂。致命伤同样是头面部的大量砍击伤和颈部的切割创,但是她的双手都被砍开了,两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只靠着一丝皮肤和手掌相连,这是明显的抵抗伤。除了这些损伤,女死者的胸腹部有20多处1厘米长的小创口,小创口分散在死者的乳房和肚脐周围,有的有轻微的生活反应,有的则完全没有生活反应。
“这些小创口,有的是濒死期的损伤,有的是死后的损伤。”我说,“看来凶手刺击的时间段很长。难道他解开女死者睡衣的纽扣就是为了刺上这20多个创口?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你好好想想吧。”师父说,“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你们对本案致伤工具的判断。”
“有一定刃口长度的,锋利的,便于挥动的,具有一定重量的砍击器…”我说,“应该是菜刀和砍刀之类的吧。”
师父点了点头,用止血钳指着女性死者胸腹部的创口,说:“这种小创口是什么形成呢?”
“菜刀的刀角?”我问。
师父未置可否,用手捏起其中一处创口,指着创角说:“菜刀刀角形成的创口,会是一角钝一角锐,对吧?但是你看,这个创口两角都是钝的。”
“钝器?”我一头雾水。
师父摇了摇头,掀起皮肤,指着死者的腹腔说:“创口有的只到皮下,但有的已经进入了腹腔,最深的居然伤到了脊柱腹侧面。”
“您是说这个工具很长?”我量了量这个创口的深度,居然有15厘米长。
“再看这一处伤到了骨质。”师父说,“骨头形成印痕,不是菜刀角形成的三角形,而是一条线形。”
“说明工具的头端是平的。”我说。
“平头的,头两端钝,长15厘米…”
“起子(螺丝刀)!”我打断了师父的问题。
“对,是起子。”师父说,“既然现场出现了起子损伤,而凶手在现场没有翻动行为,现场也没有工具箱,所以凶手不可能是在现场找到的起子。那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凶手自带的呗!”我说,“凶手有菜刀又有起子,难道有两个凶手吗?”
师父摇了摇头:“现场那么多血,如果两名凶手都对死者加害,鞋子上应该都带有血迹,不可能只在现场发现一个人的鞋印。所以通过痕迹分析,可以肯定是一名凶手作案。”
“那能说明什么?”胡科长在一旁也诧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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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思考了片刻,说:“说明犯罪分子的作案目的是盗窃。”
师父看我答对他出的题目,非常高兴,说:“非常好,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案件应该是盗窃案件。”
胡科长在一旁也会意地点了点头,说:“是的,开始我们还认为是报复杀人,现在要赶紧通知专案组转变侦查方向了。”
“不重要了。”师父说,“这个案子已经手到擒来,没有什么挑战性了。下面就该由我们去专案组和侦查单位交流一下,难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负责照相的技术人员被我们说得一头雾水,问道:“等等,为什么你们能确定这是一起盗窃案件?”
“靠的是经验,”胡科长说,“既然我们推断出凶手肯定携带了起子,那么就能肯定凶手的目的是盗窃。你想想,哪有寻仇杀人的还带个起子?盗窃犯惯用的工具是起子,而菜刀反而是辅助防身的工具了。”
我没有仔细听胡科长的解释,倒是埋头苦苦思考师父说“手到擒来”的意思。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是一头雾水,哪里有什么“手到擒来”的迹象呢?于是我忍不住问道:“通过我们之前的分析,犯罪分子很有可能是在现场附近的村落居住。但是您说了指纹比对难度很大,那么哪里来的手到擒来呢?”
“等会儿揭晓答案吧。”师父说,“目前我也不敢完全肯定自己的推断,要和侦查组碰头后才可决断。”
我没有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默默地和师父一起,穿过夜色,走进省城市公安局专案组的大会议室。
“之前我们说了要彻查现场附近那个村口有灰烬的村子。”师父开门见山,“现在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只有一下午的时间,太紧张了。”主办侦查员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员名单梳理出来了,现在正在核查案发时间段附近仍在村里居住的人,等这一轮核查结束后,才能逐一摸排可能具有作案时间的人。这个村子位于城乡结合部,人口流动也非常频繁,人太多太杂,不太容易查清楚。”
“目前对死者的矛盾关系排查也陷入僵局。”另一组主办侦查员说,“这两个人专心经营苗圃,接触的都是生意上的人,目前正在逐个儿调查。通过下午的调查情况,反映这夫妇俩为人忠厚,不与人发生矛盾。”
师父低头想了想,慢慢地说道:“村里是不是有户人家有个精神病儿子?”
会场一片寂静,突然,辖区派出所的所长说道:“没有精神病,但是有一家的儿子是间歇性精神障碍。父亲叫汪会。”
师父点了点头,说:“那么,这个汪会的儿子是不是身材矮小?”
派出所所长说:“是的。”
师父继续问道:“这一家是不是很穷?”
主办侦查员插话道:“今天我去了,家里穷困潦倒,除了破床破桌子破电视什么的,什么都没有,连冰箱、空调这样的电器都没有。家里有个儿子,10岁时得了脑膜炎,没有及时医治,现在处于时而智障、时而狂躁的状态。”
师父看着主办侦查员说:“汪会是不是说案发那天他孩子一直在家?”
“那倒没有。”侦查员说,“不过他倒是一直强调他的儿子从来不出门,都是憋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不过,这些情况,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尸体告诉我的。”师父笑着说了一句阴森恐怖的话,“现在我来分析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