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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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员点点头,说:“肯定是排除所有矛盾关系的,因为查洋几乎都不出门,哪来的社会矛盾关系?朱光永又是在校学生,打工也就是做个服务生,更没有什么矛盾关系了。周玉兰的关系也都查了,同样毫无线索。所以,说不定真的就是无关人员的抢劫杀人。”

我摇了摇头,说:“先不说那么多,天都黑了,抓紧检验尸体吧。”

3

这种现场简单的案件,尸检过程也不是非常复杂。因为查洋是女性,要排除性侵可能,再加上她是最先遭受侵害的,所以我们决定先难后易,从查洋的尸体检验开始。

尸体上损伤越多的话,尸表检验工作就会越复杂。虽然查洋尸体上的损伤类型很单一,但是因为损伤较多,所以尸表检验还是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查洋的颈部有三处创口,胸部有五处创口,都很深。在尸表检验的时候,为了防止解剖时破坏创道的方向,所以会先对每一处创口进行全面的检验,比如测量大小、用探针探查创道深度和方向等等。我把伤口全部弄明白的时候,大宝已经完成了其他部位的检验,并提取了相关的物证检材。

在尸表检验接近尾声的时候,正在负责现场外围勘查的小高打来了电话,他们在距离现场东面一公里的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七个叠在一起被血浸染的口罩。按照之前的推断,这些被血液浸染的口罩,极有可能就是犯罪分子包裹受伤的手留下的。

我对小高嘱咐了几句。为了让这些口罩和现场关联起来,我让小高把口罩送去进行血液DNA鉴定的同时,搞清楚口罩的材料成分,并和现场抽屉里的口罩进行同一类型、同一批次的比对。毕竟是新口罩,又被犯罪分子的血液污染,不太可能在这些口罩上找出死者的DNA。那么,要想把这些口罩作为证据,就必须认定两个地方的口罩是同一袋里的。

“感觉这案子没难度了。”大宝给死者查洋捺印了最后一枚手指指纹后,说道,“死者全身除了颈部和胸部的多处创口,没有其他的损伤,没有威逼伤、约束伤和抵抗伤,会阴部无损伤,阴道拭子精斑预试验阴性。”

“劫财没劫色吗?”韩亮说道。

“死者的内裤是在床上,她下来开门本身就没有穿,所以无法从衣着上判断是否有性侵。”大宝说,“只能说没有损伤,没有精斑,没有性侵的依据吧。”

“死者在现场是左侧卧位,右侧的耳前头皮有皮下出血,右侧颈部和右侧胸部共计八处创口,颈部的都刺到了颈椎,胸部的也都进入了胸腔。”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手术刀,说,“现在开始解剖。从这么多刀口来看,你们能发现什么?”

“衣服上有对应刀口,所以捅刀子的时候,没有掀起衣服。”韩亮大概是想到了以前那个骑电动车被打伤猥亵的女孩,神情有些惋惜地说道。

“创道的方向可以判断过程。”大宝比画着说道,“第一刀肯定是耳垂下方的这一刀,是平行刺的,方向略向下,这说明凶手比死者的个子高不少。剩下的七刀应该是连续刺的,而且创道都是从前向后,这符合死者侧卧在地面,凶手右利手,由‘远上方’向‘近下方’刺击。”

“全对。”我一边分离着死者的颈部和胸部的软组织,一边说道,“还有,这个杀人手法,稳准狠,刀刀致命。可是劫财杀人的案件,难道不是应该先威逼控制吗?即便是那些先杀人后抢劫的凶手,只要制服了对方就行了,没必要这样下狠手吧?”

“嗯,过度杀人动作,只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泄愤,第二种是恐其不死,第三种是精神病杀人。”大宝说,“恐其不死一般都是熟人作案,可是这个案子很显然死者并不认识凶手。而能用那种办法骗开大门的人,也显然不是精神病杀人。”

“所以,你从这些有特征性的损伤上看,觉得是泄愤?”韩亮说,“可是逻辑上说不清啊,既然都不认识,哪来的愤怒好泄?”

“这不好说,你不记得以前的案子了吗?”大宝说,“因为开玛莎拉蒂的向骑摩托车的吐了口口水,骑摩托车的跟踪一年,杀了开玛莎拉蒂的。那个,也不是熟人作案吧?”

“半激情,半泄愤?”韩亮问道。

“你们看,颈部的三刀,把颈部右侧的大血管全捅破了。”我说,“第一刀,耳垂下这一刀,直接从颈动脉窦的位置割断了颈动脉。这处损伤造成了桌子上的喷溅状血迹,同时因为颈动脉窦受伤加之大失血,死者应该很快就失去意识了。剩下的损伤,都是有加固或者泄愤性质的。”

“可是,从这一点来推翻劫财杀人,侦查部门肯定不认可。”韩亮说道。

我没有回答他,接着说:“胸部的五刀,分别刺破了肺脏、心脏和主动脉,我刚才说是刀刀致命,还真是不夸张。”

大宝点了点头,认可我的观点,说道:“其实拿刀捅人的时候,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刀子有没有进胸腔,持刀者心里是明白的。”

“还有一点,既然刀刀都进了胸腔,那么凶手在杀害查洋的时候,手是没有机会受伤的。”我说,“所以从客厅到卧室地面上的滴落状血迹都不用提取了,肯定都是死者的血迹。”

“那就只有可能是杀害朱光永的时候受伤的了。”大宝一边说着,一边按照法医工作的要求对查洋开颅。虽然我们都知道,查洋的头部并不会有严重的损伤。

“看看死亡时间。”我说。

“这没必要吧?”韩亮说,“死者母亲接电话到警察进现场之间只有十几分钟,这死亡时间已经定得很准确了,你们法医又不可能把死亡时间推断精确到分钟。”

“你看,你看,跟了我们这么多年,一点侦查思维都没有。”大宝说,“你所谓的确定的死亡时间,是建立在死者母亲口供是真实的基础上的。如果死者母亲参与作案,说了假话,咱们岂不是被误导了吗?”

“哦,对,也是啊。”韩亮醒悟过来。

“是的,这不过是一个验证口供的过程。”我说,“从这一起个案来看,并没有问题。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实是在上午十一点左右,从尸体温度、尸体现象和胃内容物都能验证。摆在桌子上的早餐成分和死者的胃内容物成分一致,消化程度也是在末次进餐后两小时左右,食糜刚刚进入十二指肠。”

“颅内没问题,抓紧时间缝合吧,还有一具尸体呢。”大宝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缝合的速度。

大宝缝合尸体的时候,我已经将朱光永的尸体用推床推进了解剖室。秋岭市公安局尸体解剖室只有一张解剖床,不能同时进行解剖,但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可以在推床上先对朱光永的尸体进行尸表检验。

朱光永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身体右侧朝墙壁,左侧朝房间走道的,犯罪分子进了房间以后,自然是面朝死者的左侧。朱光永胸壁上的刀口,全部位于他的左侧胸前。

我先不观察刀口形态,而是再一次仔细地检查了死者的双手和双臂,说:“现场尸检看得没错,死者全身没有任何威逼伤、抵抗伤和约束伤。”

“这个知道啊。”大宝一边缝,一边说,“不都说了,他是熬了一整夜,又来和查洋那啥了,然后死死地睡过去了吗?睡梦中死亡的。”

“既然睡得那么死,为了钱的人,何必杀他?”我说。

“哦,你的关注点在这里。”韩亮点了点头。

我按照规程提取了朱光永尸表上的生物检材,然后拿放大镜看了看他胸口的创口,说:“从创口反映出来的致伤工具的刃宽、背宽,尤其是创口尾部创角的弧形擦伤来看,杀死两人的,是相同形状的刀。”

在法医进行致伤工具推断的时候,尤其是锐器致死的案例中,法医只能分析是“同一类”工具,而很少能确定是同一把凶器。这是因为同一类型但是不同形状的刀,有可能因为刺击的角度问题、人体损伤位置的问题,而形成一模一样的损伤。但是在这个案件上,因为每一刀捅得都很深,刃末的护手都在皮肤上形成了弧形的痕迹,且两名死者的皮肤上弧形痕迹一模一样,那么就可以分析是相同形状的刀了。

“如果不是两个人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刀的话,那肯定就是一个人作案了。”大宝说道。

“小高清理完现场,组合了所有的血足迹,目前只能反映出一种鞋底花纹和鞋底磨损形态。”韩亮说,“一个人作案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是一个人作案,不存在约束的可能,那么就更加印证了我们之前说的朱光永是在睡梦中死亡的推断了。”我说完,见大宝已经缝合好了查洋的尸体,就张罗着在解剖台上换尸体。

和查洋的尸体一样,朱光永的死因也是锐器刺击导致的大血管、脏器破裂而死亡。不同的是,他的胸口有九刀,有三刀导致了肋骨的骨折,另外六刀进入胸腔,几乎每一刀都刺破了心脏。

考虑到死者任何一点反抗动作都没有做出来,说明凶手的第一刀就进入了胸腔,刺破了心脏,那时候就已经导致死者死亡了。接下来的八刀,即便有三刀顶住了肋骨,导致肋骨骨折,同时导致凶手手部受伤,依旧没能阻止凶手疯狂的刺击行为。

“一方面,给我们之前推断凶手手部受伤提供了损伤依据。”我说,“另一方面,也进一步验证了凶手泄愤的情绪。这具尸体上,比查洋的尸体上,泄愤表现更加明显。”

朱光永的尸体检验,又进行了一个小时才结束,此时已经是深夜。两具尸体的损伤类型十分相似,凶手作案的动作也十分相似。虽然从尸体检验上,只能印证出一些现场勘查发现的问题,但通过尸体检验,我更加确信了内心的“直觉”。这种“直觉”,也是有证据依托的。

侦查部门围绕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的调查工作还在进行,可疑物证的检验工作也在进行,市局的视频侦查室轮番运转,十几名视频侦查民警彻夜观看视频。这样,我们这些工作结束的人,反而成了闲人。

所以,当我们睡了一个好觉,在第二天天色大亮后才被叫去了专案组会议室的时候,看着整个专案组里除我、大宝和韩亮三个人外其他人疲惫的表情时,我们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愧疚的。

“怎么?”干局长见我们走进了临时会议室,问道,“听说你们法医部门,还是坚信这是一起因仇杀人?”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干局长之所以这样问,肯定是因为在摸排因财杀人路径的过程中,遇见了困难。

“确实,我们再次详细梳理了死者家的贵重物品和死者的债务状况,都没有发现疑点。”干局长说,“对于有侵财前科劣迹的人也摸排了,依旧没有发现。”

“肯定不是因财。”我说,“两名死者身上的过度损伤迹象很明显,没有任何威逼、胁迫的过程,这很明显不具备侵财杀人的特点。而且,还有一个关键点,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那就是,时间点和地点选择的问题。入室抢劫,通常选择的是较为偏远的地点,选择晚间等人流量较少的时间点。而这个案子呢,光天化日,去的是很热闹的沿街商铺的楼上。除非是有准确信息表明能抢到钱,否则谁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大白天去抢劫?”

“嗯,是的。”干局长点头,“即便知道她有钱买房子,也应该知道她并不会把钱取出来放在家里。”

我接着说:“还有第三个依据,那就是踩点的问题。一般入室盗窃、抢劫,势必有事先踩点的过程。如果有踩点观察,那么凶手应该选择死者独自在家的时间点来作案。这样,才能确保侵财万无一失。可是,十点钟之前,死者是一个人在家的,凶手没来,倒是等到死者的男朋友进入了现场,凶手才进入。这让我感觉,不是侵财,而是因为她的男朋友来了,才专门要进去,类似于捉奸杀人的感觉。”

“你是说,因情而仇杀?”干局长问道,“说到踩点的问题,视频侦查那边的监控,有看到疑似踩点的人吗?”

“有。”视频侦查支队的一名姓王的女民警说。

这个答案和我的推测不相吻合,所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看着大家惊讶且迫切的眼神,小王略微有些慌乱。她把头发捋到耳后,停顿了一会儿,才盯着眼前的本子,说道:“我们调阅了近一周的监控,发现除去周围的居民和商贩,还有一个可疑的人员经常会在现场附近出现,所以用人像识别找到了这个人的身份,是左天强。”

“左天强,男,三十五岁,已婚,育有一子,是我们秋岭市某国企的销售部总监。”侦查员补充道,“这个人在我们昨天进行调查的时候,就进入我们的视野了。因为死者查洋的社会交往非常简单,我们查了一圈,都查不出任何可疑的点。但我们想到了查洋究竟为何会从一个普通职业学校的学生,变成一个小有名气的带货主播。从这一条线,就查出了一些端倪。原来,在一年前的时候,查洋作为学校的志愿者,协助学校搞过一次校庆。校庆的内容其实就是请一些本校毕业的、小有成就的校友回学校看看,和学校的新生座谈一下,鼓舞一下学生的学习劲头。查洋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和校友左天强认识的。而且,恰恰从这个时候开始,查洋就走上了直播带货的道路。我们发现问题,是因为查洋一开始带的货,全部都是左天强在企业里管理的货物。”

“这就不是巧合了。”我心中一喜,说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左天强把查洋带上了直播的道路,而且在她最开始直播的时候,给她提供了货物的来源渠道。换句话说,查洋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因为左天强的一手扶持。”

“因为查洋的手机坏了,我们调取不到微信记录。”侦查员说,“所以我们不能确定查洋和左天强之间的关系。总之,查洋半年内的通话记录,是没有左天强的。”

“现在都是微信联系了,打电话的人不多,年轻人打电话的就更少了。”韩亮说。

侦查员点点头,说:“可是,我们经过调查,觉得左天强作案嫌疑不大。”

“为什么呢?”我问道,“他不住附近的话,总在这里出现,就很可疑啊。”

“第一,左天强身材瘦小,和你们之前分析的身强力壮不符。而且,我们在事后对左天强进行了秘密跟踪,确定他的手部没有受伤。”侦查员说,“第二,通过案发情况得知,查洋肯定是不认识凶手的,说明凶手肯定不是左天强,而且左天强也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据。根据调查,左天强的公司是上午十点半上班,中午午休一小时,晚上七点半下班。昨天他是准时上班的。第三,左天强有老婆孩子,根据调查,家庭还挺幸福的。如果说他出轨是他的问题,但是因情杀人,这个我觉得不太能理解。”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的第三点,只是对正常人的分析,但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思维来衡量别人应该怎么想。你说他是上午十点半上班,那么他的单位距离现场有多远?”

“开车大概十五分钟。”侦查员说,“那时候路不堵了。”

“我觉得他非常可疑。”我拍了一下桌子,说,“你的前两点,都好解释,他没有自己杀人,他雇凶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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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凶的问题,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侦查员说,“我们之前也很怀疑左天强,所以对他进行了秘密侦查。这个左天强社会关系也挺简单的,没有什么复杂的交往。而且,我们对他近期的账户变动进行了调查,没有任何问题。”

“雇凶可以是直接给钱,也可以是抵偿债务吧?”我说。

“他自己本身就没有多少钱,国企拿工资的,虽说是中层领导,顶多也就比我们警察多个三倍的收入呗。”侦查员说,“债务这一块,我们也都查了,他很吝啬,从来不借钱给别人的。”

“毕竟是国企中有实权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易的权力?”我问。

“嗯,这个需要进一步调查。”侦查员说。

“我觉得,既然技术部门坚信这是一起因仇杀人案件,而且更加倾向是因情生仇的杀人案件,那么我们就不要搞那么复杂了。”干局长说,“如果真的是左天强找人干的事情,那么说明左天强当天就在现场,他十点钟看见朱光永进入了现场,于是找人来杀人,而自己去上班,这个时间点上看,确实一点也不耽误。对了,监控那边,能看到左天强案发当天在不在现场吗?”

“现场道路两头只有一头有监控。”小王说,“所以看不全,我不能确定左天强案发当天在不在现场。”

“好,那就行。”干局长说,“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左天强昨天上午十点左右的联络人,无论是通话记录,还是你们想办法弄到他的微信记录,反正找到十点多的联系人就行了,然后逐个排查。”

“这些我们都查了!”侦查员说,“你们想到的工作,我们其实都做了。我们调取了左天强的通话记录,甚至想办法搞到了微信记录。那个时间点,我保证他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不然,我怎么会说他的嫌疑不大呢?”

会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个不要紧,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说,“不是判断凶手的手受伤了吗?”

“是的。”小高说,“垃圾桶里发现的口罩,可以确定和现场同源,上面检出了一名男子的DNA。”

“有DNA就不怕破不了案了,不过,想要迅速、精准地找到嫌疑人,还是要想想办法的。”我说,“视频侦查那边,监控能看到的事发当时的人,是不是都查了?”

“那做不到,这个位置的人太多了,人流量非常大,不可能做到逐一排查。”小王说,“案发当时的时间点,也就是十点半到十点五十这二十分钟的监控,我们是作为重点来看的。可是,单看行人,就真的太多了,更不用说有其他开交通工具的人了!如果凶手开车,根本就无法甄别了。”

“交通工具。”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不要忘了一个条件,凶手是用口罩包裹住手的!这样说吧,口罩虽然有一定的吸水性,但是吸水性并不强。用七层口罩包裹伤手,一公里外,血液浸湿了所有口罩。这说明什么问题?”

“说明他离开现场移动到一公里外,用了不少时间呢。”大宝说道。

“对,他一定是徒步的。”我说,“你只要找行人就行了。”

“可是监控条件真的不好。”小王皱着眉头,说道。

“不要紧,我知道那么大的视野、那么多人、那么模糊的影像里,找包裹着手的,确实不可能。”我说,“但是大白天,监控不会有色差,你只需要在影像里寻找蓝色的颜色点,然后再细看,不就行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小王的眉毛顿时舒展开了,“这个是有专门的软件的。”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我站起了身。

从挪到市局里的专案指挥部到楼上的视频侦查室,只有两分钟的路程。进入视频侦查室之后,小王在键盘上一阵猛敲,屏幕上监控里的人物都加速运动起来。不知道小王用了什么软件,屏幕上九宫格里不同角度的监控中每出现一个蓝色的运动物体,屏幕上就会出现一个小红点,然后将人物的画面截取下来。

“十点五十二打电话报警的,十一点十分民警赶到,我们只需要寻找这十八分钟和再往后五分钟的附近视频就可以了。”小王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整理着软件自动截取的图案。

只要能从人山人海中截选出重点图像,我们的工作量就小很多了。不然用肉眼去识别图中那一点点蓝色,才真是大海捞针,还考验眼力。

“截完了,一共七十二张。”小王重重地敲了一下回车键,说道。

“这么快。”我惊讶地说,“哎,你看第三十七张。”

小王把屏幕上的图像慢慢放大,一个行色匆匆的人的背影出现在人群当中。奇怪的是,他的手揣在口袋里,但是口袋的口部可以看出有一圈蓝色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这个人拿着某个蓝色的东西揣在兜里一样。

“看看他运动的视频。”我说。

小王按照截图监控序列号和时间点,调出了这个男人通过这个公安监控时的动作。这是一个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似乎是个小平头。可以看出,他在避让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老人的时候,很别扭地转身,都没有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然而,正是这个转身,让他裤子口袋里凸起了一块。

“口袋里有刀!”大宝在我们身后突然喊了一嗓子,吓得小王肩膀一抖。

“一惊一乍的!”韩亮说,“又看不到脸。”

“没关系,你看看他的鞋子。”我说,“蓝色的鞋子,白色的鞋底,多有特征性。”

“我知道了,我马上调出之前找到的左天强的影像,看看他的身边有没有穿一样鞋子的人。”小王一点就通,说道。

“是的,一般人每天都会换衣服,但是不一定每天都换鞋子。”我补充道,“既然我们怀疑左天强雇凶,而他又没有用网络或电话雇凶,那么就只有可能这个人和他一直同行了。”

小王点了点头,迅捷的十指又在键盘上敲了起来。屏幕上一段段视频被截选了出来,而每一段的中心人物,都是那个左天强。

“有了!”小王截取到一张图片,然后逐渐放大,说,“你们看,是不是这个人?”

“相比较之前那个,头发长了,但鞋子确实是像!”大宝说道。

监控时间显示的是四天前的一天上午八点半,左天强蹲在路边啃着什么,大概是吃早饭,而旁边站着一个流里流气的高个小伙儿,留着“八神庵”造型的发型,像是和左天强说着什么。这个小伙的鞋子,正是蓝色鞋面和白色鞋底。

我看了眼大宝,心中充满了激动,说:“虽然这个截图看不清眉目,但是可以拿着这张照片,探访周围的理发店,让理发师们都认一认这个人。既然他在四天之内理了发,而且之前的发型那么奇葩,说不定哪个理发师会对他有印象。”

“嗯,我也在监控里多找找,说不定能固定出他的一个行为轨迹。”小王说道。

“找到之后,只需要观察他的右手有没有大的创口,就可以甄别了。”我转头对身后的侦查员们说道。

焦急的等待,似乎会使得时间变得很慢。明明只有一上午的时间,我却觉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一整个上午,我和大宝都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那张截图发呆,但也没再能看出什么。而其他人则靠在会议室的软椅子上呼呼大睡。

“人抓到了。”一名侦查员在下午两点的时候走进了会议室说,“在负一层办案区,医务人员正在给他缝合手上的创口。”

“DNA呢?”我问。

“已经送去做了,但是他已经招了。”侦查员说,“你们判断得没错,是和左天强有关。”

“招了?”

“招了。”侦查员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因为不敢去医院,失血加感染,快休克了。我们这是救了他一命,所以他二话没说就撂了。这小子真是够厉害,整个手掌被切开了近一半,硬是用毛巾裹着不敢去医院。我说呢,我们听说凶手应该手部受伤,就把周围的医院都布控了,就是没人去医院就诊。”

“左天强人呢?”我站起了身,问道。

“早就监控他了,一见有实锤,同事们就动手了。”侦查员说,“现在正在往回带。”

“具体什么情况?”

“我们了解到,左天强和查洋的关系,不仅仅是商业合作的关系,他们俩曾经还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但是恋爱谈了几个月后,查洋发现左天强有老婆孩子,就提出了分手,后来找到了新男友,左天强认为自己为查洋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被一个小鲜肉轻易夺去,自然心有不甘。”

“杀人的人,叫作奚刚,二十三岁。”侦查员继续说道,“算是个工头吧,几个月前他带的工程队因为疫情一直没有活儿干,等疫情基本过去了,活儿也都被别的工程队抢走了。正好左天强的销售部有个工程,由左天强负责,奚刚就一直在巴结左天强,想谈成这笔生意。那个时候,查洋刚刚和左天强分手,左天强天天心烦意乱,就不想推动工程合作的事宜。于是左天强就对奚刚说,如果查洋能回心转意,他才会考虑继续工程合作。奚刚于是想做做查洋的工作,可是还没来得及接近查洋。案发当天早上,奚刚找到正在查洋家楼下窥视的左天强的时候,刚好看见查洋的新男友朱光永进入了查洋家。当时左天强就对奚刚说,既然查洋已经‘脏’了,他就不想挽回了,因此工程也不做了,反正这项目对他所在的国企来说,可有可无。不过,这个项目对奚刚的工程队可不是可有可无,于是奚刚想挽回局面。左天强于是说,‘你帮我把这肚子火气泄了,说不准我能考虑,比如,杀了那对狗男女’。”

奚刚本身就是个痞子出身,十四岁就因为故意伤害被拘留过。这一段时间,他在左天强面前装孙子也算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左天强因为私人感情问题,毁了他的饭碗,毫无逻辑可言,更是让他一股无名之火上了头,于是将火气全部撒在了两个无辜的人身上。

左天强当时其实也就是一时气愤,说说而已。毕竟查洋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如果不是有他左天强的帮助,不是最开始有那重要的货物渠道,查洋哪会有今天?可没想到,查洋根本就没把他左天强当回事,说分手就分手了,完全没有念旧情。可是要说他真的想去杀人,那也是不够客观了。当天,左天强从查洋家楼下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奚刚会真的去杀人。也正因为他没有想过这个结果,日常表现得很自若,让警方觉得他并不是凶手。后来,左天强从新闻上得知此事,才慌了手脚,甚至怀疑自己的手机也被警方秘密查过。但无济于事,为时已晚。

“渣男。”大宝学着陈诗羽的腔调,说道,“自己有老婆孩子,居然还去偷人,偷人就算了,居然还因为吃醋而害了两个人的性命。最可恨的是,查洋知道他有家室,就离开他,这不应该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吗?这个左天强居然会认为这是查洋找出的借口,这都是什么三观!”

“我想,这个左天强现在也是追悔莫及吧。”我摇了摇头,说道,“所以说,我们不要因为自己手上的权力,而去要挟别人什么,更不能交友不慎,就胡乱说些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死亡在哪里?死亡就在你的情绪里。”大宝感叹道,“确实啊,你想想,我们经历的这么多案件,还有那么多非正常死亡事件中,因为情绪而导致的惨案,占绝大多数啊。”

“这个左天强,咎由自取。”韩亮说道。

“两天没见,还怪想你们的!”案件破获后,我们没有打道回府,而是驾车直接从秋岭市向西去了森原市,和已经在那里工作的林涛、陈诗羽、程子砚会合,一见面,大宝就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对了,你们错过了一个超级精彩的案件!是不是很郁闷?”

林涛还没开口,大宝又挤眉弄眼地看向小羽毛,笑道:“小羽毛都错过两起案件了吧?是不是很郁闷?”

“并不郁闷。”陈诗羽笑了笑,说道,“我们的工作也有进展啊。”

陈诗羽三人,抵达森原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对钱大盈家的搜查工作。林涛抢在陈诗羽的前面,绘声绘色地把这两天的工作叙述了出来。

在搜查之前,当地派出所为了配合他们,专门找了钱大盈去谈话,将他暂时控制起来。毕竟这个案子已经十八年了,其间翻翻炒炒几十次,估计当地警方和钱大盈都已经麻木了吧。

用林涛的话说,他们抵达钱大盈家所在的村落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美丽的村落,依山而建,傍水而立。村落的房子基本都是徽派建筑的风格,鳞次栉比、错落有致。背后的森原山郁郁葱葱,似乎看不到山的尽头。站在钱大盈的家门口,就可以看见远处连绵不绝的大山和那一汪在夕阳下闪着波光的小湖。

“这么美的地方,应该会让人内心平静啊,”林涛边描述,边感慨,“我真想不通,为什么这里也会有家暴出现?”

陈诗羽摇摇头:“我觉得,家暴并不会因为外界的环境而改变,它源自人内心的地狱——哎,你别自己给自己打岔了,快说重点。”

林涛挠挠头,继续说下去。

钱大盈家是一座砖混结构的联排平房,按照调查部门的资料来看,它是由钱大盈的父亲年轻时建造的,已经有五十年的历史了。房屋显然经过多次翻修和装潢,显得并不是很破落。水泥的外墙面,整齐排列的屋瓦和塑钢的推拉窗,整体看还是比较整洁的。

屋内也同样整洁,中间的客厅和西侧的卧室物件摆放整齐,上面都有一层薄薄的浮灰,显然是不常使用的,只有东侧的卧室还有着住人的迹象,但床铺上的被子也都是叠得整整齐齐的。

村里的人都知道钱大盈的老婆、孩子经常被家暴,然后又神秘失踪了,钱大盈应该是被人戳着脊梁骨度过了这十八年,更别提有人还愿意嫁给他了。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寻找,陈诗羽发现了一本旧相册,是几十年前才有的那种打孔穿线装订的旧相册,不过,穿过相册脊部的绳索却并不旧。相册的每一页,都贴着两三张发黄的旧照片,照片几乎都是这一家三口的合影,每个人都是笑靥如花。用林涛的话说,看这本相册,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存在严重家暴行为的家庭。

他们发现这本相册,如获珍宝,将相册送回了市局理化实验室。理化检验员用显微镜看完了相册装订线,确定这绳子肯定是新的。既然换绳子,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抽掉或者增加一些相册纸,二是原来的绳子断了,必须换新的。第一种可能基本排除,因为这案子已经十八年了,这期间警方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就不存在打草惊蛇之说了。那么就说明这个钱大盈看起来经常会自己在家里翻阅这本相册,他应该是对自己的行为很悔恨,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负罪感和对妻女的思念会与日俱增。这是个好现象,因为一旦有好的线索,应该很容易突破这个钱大盈。

在他们对相册进行仔细研究的时候,程子砚发现有几张照片有点相似。她翻到相册的第一页,指了指其中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一家三口背靠着连绵不绝的青山,站在树丛之中,山峰在照片的上缘勾勒出了一个美妙的“S”形。那时候的许晶,也就是钱梦,只有两三岁的模样。程子砚又往后翻了三四页,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钱梦已经有五六岁了,不过背景几乎一模一样,山峰在照片的上缘勾勒出了“S”形。程子砚再次翻到了相册的后面,在那张钱梦已经有七八岁样子的照片里,同样看到了“S”形的山峰。

这三张照片,和之前我们找到的玩偶内藏着的照片,背景一模一样,那张照片里,钱梦大约是十岁的模样。而这本相册最后一页的中央,明显缺了一张照片。

既然这个钱大盈念旧,也就说得通了,他们喜欢到一个地方,摆一样的姿势拍照。而且,这么频繁地在一个山里的地方拍照,一来说明离他家不远,二来说明他很熟悉。

所以陈诗羽他们认为,钱大盈很有可能把尸体就藏在这个地方,这个钱大盈和李茹有着特殊情感的地方,或许,对于他们家,这是个有意义的地方。

“那好办了。”大宝听完了林涛的叙述,嘀咕了一句。

“怎么好办?”我转头看着大宝说,“茫茫大山里,如何去找这个地方?”

“既然是一家三口的照片,那肯定有其他人帮他们拍啊。”大宝说,“找到这个人,不就知道在哪里拍的了吗?”

“既然是一家三口的私密行为,怎么会多带一个电灯泡啊?不合理,不合理。”韩亮说道。

“不然怎么拍?”大宝说,“照片显然不是自拍的。”

“这种照片,这个像素,显然不是单反拍出来的。”陈诗羽说,“我看啊,在那个年代,这些照片都是傻瓜机拍出来的。”

“傻瓜机你都知道啊?”我笑着看陈诗羽。

“当然,我爸那时候经常用单位的傻瓜机给我拍大头照。”陈诗羽说,“当然,胶卷是自己的。”

“原来师父居然公器私用!”大宝说道。

“都说了,胶卷是自己的。”陈诗羽说,“言归正传,这些照片,其实也是傻瓜机拍出来的,冲洗胶卷,可以选择冲出三寸、四寸或者五寸的照片。而那时候的傻瓜机,都有定时拍的功能。也就是说,把相机放在某个地方,对好相框位置,按下定时,然后拍照者跑到画框中间,等几秒,就自动拍摄了。”

“嗯,这几张照片,虽然背景相同,但是我们仔细看可以看出来,取景是有问题的。”我说,“他们三个人,有的照片里位置靠左,有的照片里位置靠右,甚至有一张照片里,钱大盈的左胳膊都出镜头了。如果是有人帮他们拍摄,不可能控制不好画框的位置。”

“所以,还是找不到喽?”韩亮问道。

“有没有这个季节,九月份左右拍摄的?”我皱着眉头,看着几张照片,说道。

“嗯,看服饰,再看……”程子砚反复翻着相册,突然指着其中一张,说道,“这个应该是九月份吧,桂花开了。”

“桂花你都认得出?”林涛瞪大了眼睛。

“是啊,你看,远处这山林里,有一大块黄色的,仔细看,都是一点点的黄色,不应该是桂花吗?”程子砚指着相片中一小块黄色,说道。如果不是她眼尖,那还真是不容易发现。

“一、有背景山体的形状,二、找桂花丛,是不是有希望?”我说。

“人力去找,恐怕有点难。”陈诗羽说。

“不用人力。”程子砚说,“我们有无人机啊。可是,这都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了,现在去找桂花,能行吗?”

“能行。”我说,“这一片山林,是自然保护区,这么多年来,并没有胡乱砍伐的行为发生。从照片里这么远的距离都看得出有桂花丛,一定是不小的一片桂花丛。这么多年过去,没有砍伐的话,就只会越来越多。唯一不知道的,就是现在桂花开了没有。”

“如果开了的话,我闻着味儿就能找过去。”大宝说,“都不用无人机的。”

“这山里,桂花丛可多了去了。”我说,“不一定都是,关键还是这个‘S’形的山体背景。用无人机的话,可以直接在接收屏幕里进行比对,效率应该不会太低。”

“桂花没开也没关系。”程子砚说道,“你们不知道现在有很多APP是可以专门识别植物种类的吧,只要我把无人机传回来的实时画面用APP进行比对,就能在最短时间内,通过植物的树干、树叶形态来分辨哪些是桂花树了。”

“然后再将无人机悬停在有桂花树的点附近,观察背景山体形态。”我兴奋地说道,“走,现在就去森原山林场,去找森林公安的兄弟们给我们画一张森原山的草图。明天请师父帮忙调集周边地市公安局的无人机,都过来,帮忙分片寻找。”

第10章 继父之爱

“我看到她被压在床上,嘴巴被捂着,下身全都是血……”

今天把过去的日记都翻了一遍。

没有想到,日积月累,我写了这么多字,记载了这么多回忆。

还记得和史方结婚的那天晚上,我告诉他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于是他向我约定,以后也会养成写日记的习惯,然后我们就可以交换日记了。那时候,他还摸了摸我的头发,害羞地说自己文笔不好,到时候我可不要嫌弃。

结婚后的第一个星期,他的确给我看了一篇日记,那时候我很开心,但并没有把我以前的日记给他看,我其实也有些害怕,怕我灰暗的过去会吓到他。

可是,不知不觉,我写了这么多,却依然没有给他看过。

他现在还在写吗?我也不知道。

他太忙了,或许,他已经厌烦了这种幼稚的把戏;又或许,他压根就不记得还有这个约定。我们的聊天都越来越少,更何况交换日记呢?

但我永远都记得我们在葬礼上的第一次见面。

他向我走过来,主动想要帮我做些什么。那时候他的眼神那么温暖,又那么自然,对站在黑暗中的我来说,他的一切好像都是明亮的。我曾经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恋爱,却因为他而渐渐放下了戒备。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背对着背,连呼吸都是陌生的。

我很想转过身去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变成魔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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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啊,不用请示陈总,只要能破案,我明天就能调集五个无人机小队来帮忙。”森原市公安局的钱局长听我们叙述完,拍着胸脯说道,“不过,你们也得帮我个忙。”

“这话说的,调集无人机来,也是在帮你们自己的忙啊。”我笑着?了回去。

“好好好,你说得对,但咱这儿有一起命案,在无人机搜山的时候,你们能不能帮帮我?”钱局长也笑着说道。

“好啊,没问题啊。”大宝率先答应了下来。

“什么情况呢?”我问。

“一栋房子里,两死一伤,现在估计是继父想要性侵女孩,女孩反抗,被继父杀了。这个过程被女孩的同学发现,同学见义勇为,杀了继父,自己也受了伤。”钱局长说道。

“男孩活着?那还要我们法医做什么?直接复盘啊。”大宝说道。

“这案子虽然似乎证据清晰,但是可能会引起很恶劣的社会影响,所以省厅要求我们必须速侦速破,确保案件万无一失!”钱局长说,“你们既然来了,何不就地卧倒,帮我们搞定?”

“我发现情况变了。”大宝说,“以前是哪里死人我们去哪里,现在是我们去哪里,哪里就死人,这简直就是柯南体质啊。”

“别瞎说!”我狠狠地打了一下大宝的后脑勺。

“哈哈哈。”钱局长笑着说道,“走,在我们市郊区的梅花镇,森原中学。”

“哦,那我是知道的。森原中学,太有名了。”我挥挥手,让大家上车。

钱局长描述的恶劣情节,不止一次在各种影视作品中出现。在赶去的路上,可能大家都在脑补各种让人反胃的情节,于是一个个神色凝重,没有说话。

森原中学并不在森原市区内,而是在高速公路的附近。这所中学在省内非常出名,因为它不仅仅是一所普通的高中,还是一所升学率较高的复读高中。这所中学的高一、高二,每个年级只有三百多人,在学生升入高三的时候,将被重新混编。因为除了森原市内,全省各地高考成绩不理想的学生,其家长都有可能将其送入森原中学复读,所以,森原中学的高三年级,居然有两千多人。换句话说,这所中学,主打的就是“复读”品牌。

森原中学所处的梅花镇,本身是个人口不多的小镇子,但因为森原中学的逐渐出名,这个镇子也就繁华了起来。车水马龙得让人觉得是一个繁华的小县城,甚至在大白天进入这里,还会堵车。

孩子来森原中学读书,而森原中学可供住宿的宿舍不多,所以大多数孩子是需要家长来“陪读”的。而在外地陪读和本地陪读不太一样,那就是家长需要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然后辞去工作,来森原市做后勤保障工作,陪着孩子读完这复读的一年。

重视教育是实现民族复兴的基础,但是对名校过度推崇、与他人盲目攀比的心态,则略显畸形了。

需求刺激着供应,虽然还没有房地产开发商在这里开发大片房地产,但是当地村民早已利用自己的宅基地盖起了一排排造型各异的联排房,以供租房之需。据说,这些简陋的建筑,每年暑期,都会供不应求。

现在,镇子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因为和其他学校不同,无论是本校直升的,还是别校复读的学生都已经到校,森原中学没有暑假,他们已经开学半个月了。

韩亮驾驶着勘查车,绕过密集的车流,向镇子最东面行驶过去。等越过了镇子上的繁华,终于看见了镇子东面较为偏僻的地段,有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

数辆警车头尾相接,在一栋自建房的大门口形成了一个圆弧形,把十几名围观群众隔离在现场的外围。自建房的大门口拉着一条蓝白相间的警戒带,提前到现场的钱局长背着手站在警戒带的外面,听着一个声音尖细的男人说着什么。

钱局长远远地看见我们的车停了下来,就穿过警车组成的圆弧,向我们走了过来。那个声音尖细的男人见钱局长走开,立即用哭丧的声音喊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房子租给了这么个衣冠禽兽!这叫我怎么收回建房子的成本啊!”

看来,警方掌握的具体案情,不知道是泄露了,还是群众自行脑补的,已经传了开来。

我们穿过围观群众,向钱局长迎面走了过去,听见几名围观群众正在议论。

“你不知道,这家的小女孩多水灵。”

“是啊,这附近谁不知道这个姓彭的女孩子,美人胚子啊!”

“你见过她妈吗?她妈长得不行,估计女孩是像她爸。”

“她爸,不也死里头了?”

“谁说的?那是她继父!你想想,这小女孩她妈真是没长心啊,把这么水灵的一个女儿,和继父放在一起,这不妥妥地要出事儿吗?”

“怪不得继父要去搞女儿,继父的这场婚姻根本就是奔着女儿去的吧。”

“她妈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为了维护婚姻,就假装看不到这种龌龊事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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