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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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林点了点头,说:“所以林科长没找到确切答案,自己回现场复勘去了。”
“至少能说明一个问题,即便有凶手,凶手也没有进入卧室,而通常侵财都是要进入卧室的。”我说,“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色,他是为了什么?”
“你是说矛盾关系吗?查了一下午,几乎找不到有矛盾关系的人。”董剑说道。
“不对啊,不是还有监控吗?”我转脸看向程子砚。
程子砚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真的是非常遗憾,虽然小区的每个单元门外都有监控,但是这个监控的位置安装得有问题。如果单元门不关闭,而是最大限度打开的话,单元门上缘的一个锁扣就会正好遮挡住摄像头。处于这种情况的单元门摄像头,顶多只能看到有人影进入单元楼道,但根本看不到是什么人。现场这栋楼的单元门,因为昨天早晨有人搬家,所以被大开了,一直到死者同事进入的时候,都没有关闭,所以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在案发时间进入现场。”
“会不会是搬家的那户人家搞的鬼?”大宝问道。
“查了,不会。”董局长用手指轻轻抚摩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不是还有电梯里的监控吗?总不能也被挡住了吧?”我问。
“现场是四户两梯,一部电梯里的监控坏了,另一部电梯里的监控倒是正常的。”程子砚说,“我们结合死者晚上八九点钟死亡的这个时间点,前后各延长了一个小时,去逐一固定。坐电梯上去的有二十一个人;坐电梯上去不久又下来的,有五个人;没看到上去,只看到下来的,有六个人。这三十二个人,有四个是外卖员,其他都是小区业主。这些人都调查了,而且从监控来看,这些人都不是去23楼的。”
“所以凶手是坐另一部电梯上去,并且坐另一部电梯下来的?”大宝说,“那会不会是了解现场监控情况的人啊?”
“这就没法调查了。”董剑说,“还是要从熟人查起,毕竟是和平进入现场的。一个单身女性在家,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怎么会开门?”
我见每一种希望都被无情戳破,于是像是看向救命稻草似的看向陈诗羽。
陈诗羽看见我在看她,说道:“电子物证那边,也不行。这样说吧,结合现场的电脑和手机,可以做出如下判断。这个死者穆小苗,工作是真够忙的。据推算,她六点钟下班到家,就一直在接电话,几乎每半个小时就有一个电话,而且通电话的都是她的同事和下属,每个电话都在十分钟以上。一直到晚上八点零六分,她拨出了最后一个电话,是给她的下属的,询问的,就是她在文档上修改的内容。这个电话持续了五分钟,挂断后,再有其他同事打电话来,她就不接了。所有的电话都排查过,没有疑点。”
“一边改文档,一边打电话,直到出事。”我沉吟道。
“哦,还有,查了她手机的APP。”陈诗羽说,“微信里和一个男人断断续续地聊了两句,看起来是这个男人在追她。不过,这个男人也排除了作案可能。还有,就是六点钟的时候,她点了份外卖。”
“外卖?”我跳了起来,说道,“不可能!死者晚上没有吃东西,现场勘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外卖的盒子!你确定她点的外卖接单了吗?”
“订单完成了。”陈诗羽说道。
“子砚,你说的那四个外卖员是什么情况?”我转头问程子砚。
“哦,这四个人。”程子砚翻了翻笔记本,说,“三个人都是上去就下来了,没有停留的时间。还有一个,只能看见上去,但是没看见下来。我们分析,他是坐那部监控坏了的电梯下来的。因为这个人我不放心,还专门查了小区门口的监控,确定他是送了外卖就走了,没有停留多久。还有,这个外卖员是去25楼的,不是去23楼。”
“可以先上去,再走楼梯下来啊。”我说。
“可是,这个外卖员抵达25楼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一。他离开小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程子砚说,“一共就九分钟,从电梯下来的过程,加上中间停一停,说不准都要两分钟,骑车回到大门口,也得要两分钟。中间这五分钟,作案也来不及吧?”
我沉吟不语。
“外卖员不太可能。”董剑说,“外卖员的身份都很清楚,他们干坏事要考虑后果吧?而且你都说了,现场不侵财不性侵,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矛盾,而外卖员接单都是随机的,他们无法选择目标。”
正在此时,我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见是林涛打来的,就开了免提。
“救……救命啊!”林涛在电话那边大声喊叫道。
陈诗羽腾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我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诈尸了!诈尸了!”林涛喊道。
“什么诈尸了?”我莫名其妙地问道。
“狗……那条狗诈尸了!”林涛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顿时笑了起来,看来是现场的那只泰迪狗其实并没有死亡,而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昏迷了。此时,狗醒了,这着实把林涛吓着了。毕竟,狗睡觉不会睡得那么死,更不会装死。在大家都认为它死了的时候,它又活了过来,确实会让林涛这个怕鬼的人吓得要死。而且,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色已黑,现场除了林涛,又没有其他人在。
“别怕,我们马上过去。”我实在是忍不住笑,于是带着笑意安慰道。
“对啊,狗不会假死,那么狗为什么会活过来?”挂断了电话,我沉吟道。
“幸亏你们没解剖它!不然这狗多惨!”陈诗羽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你真当法医是傻的,不确证死亡就解剖?法医在解剖人体的时候,一定要看到尸体的尸斑、尸僵出现,才会进行解剖。因为尸斑、尸僵是死亡的确证。狗也一样,没有确证死亡,我们哪里会动刀?不过在现场的时候,我们还真是疏忽了,那条狗明明就没有尸僵,可毕竟是动物,我们都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巨大的失误啊。
走进了现场大门,我立即笑得直不起腰来。
林涛蜷缩在现场客厅的飘窗上,瑟瑟发抖,那只可爱的小泰迪则摇着尾巴站在飘窗下面,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林涛。
我因为笑得太厉害,半天才穿好鞋套,走进了现场。我把小狗抱了起来,左看右看,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陈诗羽走过来,从我手上接过小狗,逗了它一会儿,说:“连这么可爱的小狗都怕,你可真够有出息的。”
“我……我哪里是怕狗?我是怕,我是怕……”林涛满脸涨红地辩解道。
我想象着正在独自勘查现场的林涛感觉到身后有异样,猛地回头,看见一条活蹦乱跳的“诈尸狗”时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满脸的笑意。
“笑什么笑!”林涛从飘窗上挪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岔开话题,说,“现场还是有异样的。”
“先别急。”我走到卫生间,见墙角放着宠物狗吃狗粮、喝水的小碗,于是拿了起来,放在物证袋里,递给陈诗羽说:“你送去DNA室,给狗抽血检验,还有这些狗粮都要检验。抓紧检验,我们在这里等着。”
“还要带着狗?”陈诗羽说,“你们抽不行吗?”
“我不知道狗的静脉在哪儿。”我耸了耸肩膀,问林涛:“刚才你一直在这里,这狗喜欢叫吗?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喜欢叫,影响穆小苗工作,所以穆小苗给它下药了?”
“不会。”林涛说,“这狗就追着我闻,也不叫,真是条傻狗。还有,整个家里我都搜索过了,值钱的东西都在,不过没有安眠药。准确地说,什么药都没有,穆小苗应该身体挺健康的。”
我点了点头,说:“没有找到,就是最好的消息。你刚才说,现场是有异样的,异样在哪里?”
林涛这才想起要和我说线索,于是拉着我走到客厅,指着地面的两处印记说:“你看,可以确定,这几处痕迹,是因为鞋底边缘有泥巴,才擦蹭到地板上的。所有进入过现场的人,包括死者的所有鞋子我都看了,都没有这种黄泥巴。而死者家这么干净,怎么可能留着两条泥巴印不打扫呢?”
“对,可以肯定,有外人进入。”我说道。
“还有,现场好像被打扫过一样。”林涛说,“你看,客厅的正中央这个区域,看起来很干净吧,我用足迹灯给你打一下看看。”
林涛蹲下身子,用足迹灯照亮了客厅中央。大约直径一米的一个圆形范围之内,有明显的拖把形成的印记。因为拖把上黏附的不仅仅是水,所以地面即便是拖过,依旧可以在足迹灯下清晰地看到印记。
“不,不会是打扫现场。”我说,“你见过哪个被打扫过的现场,只打扫这么一小块?”
“哦,如果是死者自己拖地,那就没意义了。”林涛说。
“不,很可能有意义。”我灵光一闪,说,“死者家的垃圾桶呢,垃圾桶在哪里?”
大宝闻言,四处寻找。现场不大,可是我们三个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垃圾桶在哪里。
“死者家没有垃圾桶。”大宝说道。
“不可能,难道是被带走了?”我沉吟着,问林涛,“你说死者家你都搜索过了,厨房搜索过没有?”
“她家厨房都不开火,我没搜,没意义。”林涛说道。
我赶紧快步走到了厨房,挨个拉开橱柜。果真,在最下方一角的橱柜里,摆着一个垃圾桶。
“看到没?死者生前非常爱干净,所以甚至都不让垃圾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而是在橱柜里做了一个垃圾区。”我说,“这不就是死者的垃圾桶吗?”
“垃圾桶有什么好看的?”大宝问道。
“相当好看。”此时我已经成竹在胸,于是说道,“你看垃圾桶里,有外卖的餐盒,有很多剩下的蛋炒饭和菜。现在你们结合一下现场情况,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林涛若有所悟,但大宝还是一脸茫然。
“走,我们去找程子砚,一边看监控,一边等理化结果。”我拉着林涛和大宝,乘上了返回专案组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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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砚,你之前重点看的,是死者死亡时间前后的监控对吗?”我问程子砚。
程子砚点了点头,说:“是啊,死者是八九点钟死亡的,所以我看的,主要是晚上七点到十点之间的录像。”
“现在你把电梯里的录像,调整到晚上六点一刻,开始看。”我坐在大屏幕前面的椅子上,说道。
程子砚一边默念着时间,一边很快调整到了这一时间点,开始快播。
“死者是六点钟点了外卖,按照道理,外卖应该在六点二十到六点四十之间送到。”我说,“重点要看外卖员,好,六点二十二,这儿有一个外卖员,看看他在几楼下的。”
“23楼。”程子砚将画面定格,然后将电梯按键部分放大,说道。此时,她眼睛一亮,虽然她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是既然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一定会有相应的意义所在。
“好!仔细看看他在电梯里的动作。”我说。
程子砚一帧一帧地播放着电梯里的画面,其实乍一眼看上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外卖员,正常到再正常不过地去送外卖。可是这样一帧一帧地播放,我们还是看出了端倪。
在乘坐电梯的一分多钟里,外卖员两次将手中的餐盒拎了起来,似乎是用鼻子嗅了嗅。动作很轻微,但是此时在我们的眼中,充满了疑点。
“你说是外卖员干的?”程子砚问道,“可是,董局长都说了那种可能性很小啊。而且,这是六点多钟的时候,既然死者只点了这一次外卖,那么她八点多的时候,没有点外卖又怎么会给外卖员开门呢?”
“对啊,这不可能啊。”林涛说道。
“你看,你看,这个外卖员出了电梯,二十秒就回到这部电梯里了。”程子砚指着还在播放的视频说道,“你要是说你死亡时间推断得不对,这点时间,他也没法作案啊。”
“死亡时间不会错。”我说,“而且死者八点多还在打电话呢。”
“是啊,那这个外卖员再回来,也敲不开门啊。”程子砚说道。
“这其中的关键,我还没有想明白。”我说,“也不需要想明白,现在只需要等候理化检验结果出来,我们就可以给专案组反馈情况了。”
“侦查人员已经根据死者APP里的订单,对送货的外卖员进行盯梢了。”林涛说,“如果我们确定是这个外卖员作案,就可以立即下手抓捕。”
“可是,证据真的够吗?”程子砚问道。
“先别着急,你把八点多钟那个去25楼的外卖员的影像调出来对比一下。”我说道。
程子砚点头应允,很快就提取出两个男子的侧面影像。虽然戴着头盔,看不清眉目,但是从衣物和头盔的一些细节特征上可以看出,这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即便是同一个人,在同一栋楼里送外卖,也不算是异常情况啊。”程子砚说道。
我见程子砚满心疑窦,于是把我的推论给她从头到尾地解释了一遍。
根据尸体检验和现场勘查的结果,唯一可以得出的推论就是,现场有外人进入,死者被外人捂压口部,引发了她的基础疾病而死亡。虽然监控不能确定这个外人是谁,虽然现场的迹象表明这不是一起侵财、性侵的案件,但是并不能排除激情杀人的可能性。毕竟凶手捂压口部的动作并不十分严重,死者的身上也没有严重的抵抗伤。
既然是激情杀人,那么就不能用“作案一定会用很长时间”的思维来看待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的疑点,并不是作案动机,而是现场的狗为什么会昏迷。之前大家都怀疑是中毒,因为中毒才会导致某个密闭空间内的所有生物都昏迷甚至死亡。可是死者体内的情况排除了中毒。至此,大家都认为人和狗并不是中毒。可是,这是一个逻辑问题,人排除了中毒,就一定也要排除狗是中毒吗?显然是不对的。另一个疑点,就是死者明明点了外卖,胃内却是空虚的。
复勘现场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客厅的一个局限性部位,有被打扫的痕迹,而隐藏的垃圾桶里,有剩下的外卖。综合上述的疑点,基本就可以得出一个逻辑推论。
穆小苗点了外卖,而外卖送到后,穆小苗准备拿去放在客厅茶几上时,不小心掉落到了地上。既然掉落到了地上,穆小苗就不会去吃了。而在此时,狗会不顾一切地过来吃。把狗赶走后,穆小苗会把客厅打扫一遍,然后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因为外卖里有油,所以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既然外卖员送外卖到她家之后,二十秒就离开了,肯定不会是外卖掉落在地上而引发的争执杀人。但如果狗真的是中毒了,那么这就不是单纯的见色起意之类的事情了,而是一个有预谋的杀人过程。因为外卖本身不是给狗吃的,而是给人吃的。
“你刚才说是激情杀人,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有预谋了?”大宝问道。
“预谋肯定是有预谋,但是激情也确实是激情。”我故作神秘地说道,“三个小时后,看理化结果,然后要通过审讯才能知道详情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这三个小时,我们像是等了整整一夜。在大宝的鼾声中,我们接到了市局理化实验室的电话,确定狗的血液内、外卖餐盒以及剩余食物内,检出艾司唑仑(一种安眠镇静类的药物)的成分,而狗的饭盆则是正常的。
这个结论,证实了我的推论。
在接到我们的通知后,侦查员立即对外卖员戴强强采取了强制措施,通宵审讯后,在第二天一早,获得了突破。
根据戴强强的交代,他经常会给这片公寓楼送外卖。一周前,他接到了这个小区2303房的外卖订单。来送外卖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漂亮的女白领,家中甚是整洁,猜想一定有不少值钱的财物。当时穆小苗正忙着接电话,接过外卖后,对戴强强说让他帮忙关门,然后自己坐到沙发上继续打电话了。因为事发突然,戴强强倒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此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非常巧合的是,事发当天晚上六点多钟,戴强强又接到了这栋楼2303的外卖订单。以戴强强的说法,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发一笔小财的机会,他一定不能错过。因为戴强强长期失眠,恰好当天又去医院开了几片艾司唑仑放在电动车里,于是他在送外卖之前,在食物里掺入了这些安眠药。以他的想法,是想让穆小苗吃完饭后,尽快入睡,这样他就可以乘机去家里偷盗了。
晚上六点半,他将外卖送到穆小苗家的时候,穆小苗果然还是在不停地打电话,也是和上次一样,对他说,让他帮忙把大门关上。而这一次,戴强强有了准备,他故意将大门砰地关了一下,发出了声音,实则将大门虚掩,没有完全关上。
在出了小区后,戴强强又等待了两个小时,然后壮着胆子,拎着一个塑料袋冒充送外卖,再次回到了现场。
他心想,虽然小区里有监控,但是自己毕竟戴着头盔,看不到脸。而且,自己坐电梯上到25楼,下两层楼,偷完了之后再走下楼,警方一定不会注意到他。毕竟,每天晚上那么多外卖员都会在这个单身公寓小区里川流不息。
戴强强下了两层楼,来到穆小苗家门口,发现门果真还是虚掩着的,而且屋内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他心中大喜,于是推门而入。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推门进入的那一刻,穆小苗正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写着什么。这可就不科学了,艾司唑仑对自己的效果非常好,再怎么精神,吃了那五片药,也会困意上头,立即入睡。这都两个小时了,为何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精神?
听见有人推门,穆小苗莫名其妙地看向了他。戴强强本想编造个走错了的理由,就此退去。可是穆小苗何等精明,她不仅一眼就认出了戴强强,而且还很清楚地意识到,刚才戴强强来送外卖的时候,没有关门。
随着一声呵斥,戴强强的退路被完全堵死。
以戴强强的说法,当时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将穆小苗的嘴巴捂住,按在沙发上,让她冷静下来。毕竟她冷静下来了,才好谈条件。即便是赔一点钱也可以,总好过要被抓去坐牢。可是,这个穆小苗明显是误会了戴强强的意图,拼死反抗着。就这样,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穆小苗就不动了。戴强强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
杀了人的戴强强,此时已经魂飞魄散,哪还有心思去家里翻找财物?他屁滚尿流地逃离了现场,也不管电梯里有没有监控了,坐了另一部电梯就下到楼下,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后来戴强强也冷静了下来,他想来想去,自己只是个外卖员,而且自己在现场停留的时间不过三分钟,警方怎么也怀疑不到他。可实在没想到,警方还真是够神通广大的,不仅在一天之内就把他抓获了,而且连他去医院开药的记录都已经调取到手了。他再怎么想抵赖,也抵赖不掉了。
不仅如此,警方还按照戴强强的交代,在他实施捂压口鼻的沙发某部位,提取到了他的指纹,证实了他犯罪的过程。而程子砚为了保证证据链的完整,还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对整个小区能够生效的监控进行一次梳理,排除了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至此,案件真相大白。
“真是太可怕了,以后我在家,再也不点外卖了。”程子砚坐在车上说道。
第二天晚上,我们整理完全案的证据资料后,坐上韩亮的车,让他送我们回家。
“这和点不点外卖没有任何关系。”我说,“不管是什么,保护好自己的隐私,时刻保持警惕性和防范意识,才是最重要的。”
“你别一个人在家不就好了?找个男朋友。”林涛一边看报纸,一边说道。
程子砚的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连我都看得出来,她绞着双手,微微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向林涛的方向。这可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可是林涛那家伙似乎全然不觉,依旧看着他的报纸。
我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接着说道:“只要有足够的警惕性,别让别人帮着关门,就不至于给别人可乘之机啊。因为工作忙,忽略了必要的警惕心,这才酿成了大祸。”
“是啊,是啊,保护生命财产安全,首先要保护个人隐私。”林涛说,“无论是外卖还是快递,丢弃纸盒和外包装的时候,得把上面的个人信息给去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说话间,我们的车经过了一栋大厦,韩亮指着窗外说:“你们看,穆小苗的公司就在这栋大厦里。都这么晚了,这写字楼里还是灯火通明的。”
“唉,死了一个穆小苗,公司还是会继续照常运转,她的工作总会有人接手,有人接着加班。你们看,这栋楼里还有多少穆小苗在加班加点呢,有多少穆小苗正在用青春博明天呢。”陈诗羽感慨道。
“你别说得那么吓人。”林涛瞪大了眼睛。
“同是天涯干饭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大宝说道。
“嗯,说得也是,身体健康是高于一切的。”我说,“尤其是努力工作的加班族,真的是要时刻关注自己的身体状态。比如死者的这种小心脏综合征,即便不是遭受外界暴力,过度劳累,工作压力大,也可能会突然发作。防止过劳死,应该警钟长鸣,每个加班族的心里都应该有数,没了身体,等于没了明天。”
“说起大道理,大家都是懂的。但是这个穆小苗这么勤恳,可能就是为了获得女性的经济独立和自由吧。”陈诗羽盯着前方,自言自语道,“那么她是不是也是因为辞去了工作,没有经济收入,所以才不敢离婚呢?”
话音刚落,陈诗羽的手机又响起了微信提示音,她低头开始看手机。
“嗐,怎么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女性啊?其实,不管男女,现在大多数人为了工作,都在不顾自己的身体状态而奋斗着。有时候想想,这样真的值得吗?”韩亮摇了摇头。
“你是富二代,当然不用担忧啦。”大宝回?着。
“我只是在想,有什么事情值得我这样去奋斗呢……”韩亮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陷入了沉思,又似乎只是在专心地开车。
“老秦,这个案子既然破了,我申请从明天开始休年假。”陈诗羽突然扭头,神色不再凝重,对我说道,“我能休一周,对吧?”
“休假?”林涛说,“你这工作几年了,也没见你休过假啊,你休假做什么去?”
陈诗羽没理林涛。
我点了点头,说:“休吧,现在部里鼓励民警休假,任何合法休假请求都是不可以驳回的。”
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形影不离。陈诗羽休假的这两天,勘查小组里似乎少了些什么,气氛也冷清了不少。好在指令电话重新响了起来,让大家恢复了平时的热情。
龙番市西郊隋河区,隋河公园。
其实这里是龙番市的一处风景别致的所在。这里本身是城乡接合部,现在已经被逐渐扩张的市区吞并,市政规划先在这里建造了一方公园,然后才有诸多开发商先后在附近建造小区和商业带。目前,高楼已经如雨后春笋,挺拔矗立,只是还没有对外销售,所以几乎没有住民。
如果说整个隋河区在龙番市里是一个闹中取静之所在,那么隋河公园在整个隋河区中,就更像是繁华中的一抹恬静了。公园建造伊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距离主城区比较远,所以几乎没有人来休闲度假看风景。没有了人为污染,这里的花是红的,水是绿的,隋河横穿公园中心,曲廊流水、亭台楼阁,河边柳枝摇曳、满眼翠色,配上小荷刚露尖尖角的景致,加上夕阳余晖,美不胜收,完全难以和一桩命案现场联系起来。
然而此时这里已经被警察用警戒带围了起来。现场除了里外忙碌的警察,就只有几个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了。
我们的车,直接开到了隋河公园河滩边的警戒带,才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我老远就看见了董局长挺拔的背影,于是走到他身边问道。
“一男一女,落水了。”董局长说。
“啊?这种非正常死亡事件,您这么大领导也要亲自过来?”我问道。
“现在涉及性质不清的非正常死亡事件,分管副局长都要到场。”董局长说,“中国自古人命大于天,啥领导,不都是人民给的吗?”
“人呢?”我问道。
“女的被120送去医院了,情况不容乐观。”董局长说,“男的死了。”
“身份呢?”
“身份刚刚查清。”董局长说,“这是一对夫妻,有一个孩子。男的叫史方,三十岁,是咱们龙番一家IT企业的普通员工。女的叫许晶,二十八岁,是龙番市一家生物制剂公司的销售。两个人结婚不到两年,有一个女儿,还不到一岁。辖区派出所调查了,这两个人平时没有问题,没有报警出警的记录,也没有劣迹。看起来,就是对普通的夫妻。”
“夫妻俩来这里的目的呢?”
“嗯,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张野餐毯,应该是他们俩用的。”董局长说,“许晶上大学的时候,父母就双亡了。史方父母还健在,都是科技岛的高级工程师,收入不菲。史方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在外面做生意,能力都很强。根据史方父母的描述,史方从小就特别乖,听父母和哥哥姐姐的话,从来不挑事儿。他和许晶恋爱、结婚的过程也很顺利,没有什么坎坷。小两口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许晶生过孩子后,史方偶尔会有情绪不佳的状况,但他父母询问他,他却一直在否认。事发当天,史方把孩子送到父母家,让父母带一会儿,说自己要和许晶利用不多的休息时间去野餐。说是史方今天的情绪特别好。”
“野餐毯,有什么问题吗?”我问道。
“没有问题,应该是两个人野餐结束了,把毯子卷好了背着的。但是在落水的时候,落在了岸边。”董局长说,“除了毯子和包里放着的一些没有吃完的零食,没有其他东西了,也没有疑点。”
“也就是说,具体他们在哪里野餐的,并不知道。”我说。
董局长点了点头。
“发案情况呢?”我问。
“案件是这样的——”董局长指了指韩法医。
韩法医说道:“今天下午三点多,两个来隋河钓鱼的人,突然听见有落水声,就沿着河岸寻找。你们也看到了,这条河的两边都长着茂密的植被,外侧才是行人的道路。站在路上,难以看到河里的情况。所以他们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一段河中央有类似人形的物体沉浮。这两个钓友很热心,还没来得及报警,就下水救人了。两个人分了两次,把史方和许晶救了上来。先救上来的,是许晶,没有意识。后救上来的是史方,也没有意识。他们在现场对两个人进行了心肺复苏,等到120来的时候,确定许晶是有心跳和呼吸的,但史方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这个地方落水,挺少见的吧?”大宝说道,“就这植被,若不是主动想下水,不容易失足吧?”
“你啥意思啊?你是说殉情?”林涛问道。
“殉啥情啊?人家殉情的都是两个人因为各自父母不同意,所以一起死好吧!”大宝说,“这都结婚生子了,出来野餐,幸福的小日子殉情干啥?”
“说老实话,我总感觉不像相约自杀。”韩法医说,“网络上经常炒作‘反绑跳河自杀’‘封嘴跳河自杀’的事情,就是人跳河自杀之前,有自己背着装有沉尸石块的包袱、自己捆绑双足双手、自己用胶带封嘴的行为,被人看起来像是他杀,其实多半是自杀。这是自杀者害怕自己下意识自救、死心已决的表现。网友们不相信,但是我们见得多啊。反倒是这种丝毫没有多余动作的,不太像是自杀。”
“意外也不是没可能。”我看了看河岸边,说,“河岸陡峭,没有护栏,甚至没有警示牌。在河岸边有过多动作,不排除有意外落水的可能性。看来市政还没有把公园整顿好,小心死者家属索赔。”
“人是在这里救起来的吧?那我逆着水流去找落水点。”林涛沿着水流的反方向向上游寻去。
“你还是没说疑点所在。”我耸了耸肩膀。
韩法医笑了笑,蹲下身子,说:“你看,死者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捞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生命体征,钓友不确定。但我们看起来,死者口鼻没有蕈状泡沫,胸腹部不膨隆,指甲间,嗯,除了身上刺了不少苍耳子,手指间倒是没有泥沙水草。我们光看尸表,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溺死。”
“你是怕,死后抛尸入水?”我问道。
韩法医点了点头。
“你的怀疑有道理。”我说,“那我们就申请对尸体进行解剖吧。解剖过后,是不是溺死,不就一目了然了?”
“附近没有监控。”程子砚从远处走了过来,说,“我去帮林科长吧。”
“好的,你告诉他,不仅要找落水点,还要找疑似野餐的地点。”我说,“让侦查部门对附近水域进行打捞,排除将其他多余用品抛弃入水的可能。哦,对了,死者的轿车也停在附近吧,一并进行勘查。让侦查部门做通死者父母的工作,让他们同意解剖。”
第4章 保姆的录像
那段可怕的视频,很快传遍了网络。视频里,老人捂着脖子,突然倒地挣扎了起来,之后便一动不动……保姆拍下他死亡的过程,是要干什么?
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说不定这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了。有些事情,要么不来,来了就要命。
嗯,这样说吧,如果我死了,请一定要调查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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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方的父母是不同意解剖的,他们在悲伤之余,认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落水事件,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小儿子死无全尸?警方也不好给他们解释,毕竟这起案件大概率是意外落水的事故,总不能说警方怀疑是命案。万一最后的解剖结果表明不是命案,那家属肯定会对警方有很大的意见。
董局长给侦查员的任务是,在不透露本案有疑点的前提下,劝说其父母同意对其尸体进行解剖。任务很重、很难,一时就没有反馈了。
林涛和程子砚去隋河附近寻找落水点和野餐地点,因为地界太大,野餐不是野炊,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就这样,等到天黑,也没有反馈上来任何线索。
第二天,林涛和程子砚继续去隋河边寻找物证,我们其他人无事可做,总不能闲着。听说本案中的女性当事人许晶已经送去医院抢救,还已经抢救过来了,我们决定去医院看看情况。顺利的话,真相很有可能通过口供,以及我们的印证而浮出水面。如果能这样最好,省去了很多勘查推理的时间。
正准备出发的时候,陈诗羽突然走进了办公室。
“咦?小羽毛,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休假吗?”大宝问道。
“哦,秦科长,我申请提前终止休假。”陈诗羽说道。
“你的嗅觉够灵敏啊,我们这儿一发案,你就知道?”韩亮笑着说道。
“你才是狗呢。”陈诗羽笑着瞪了一眼韩亮,转而严肃地说道,“我知道许晶出事了,就问了董局长,是他告诉我具体情况的。”
“你认识许晶?”我也瞪大了眼睛。
“你也认识。”陈诗羽说,“上次我们去医院的时候,她就在刘鑫鑫旁边坐着。”
我有些惊讶,努力回忆了一下许晶的模样。短发,瘦高个儿,长相甜美,落落大方。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陈诗羽岔开话题,反问我们。
“去医院,看看许晶。听说经过了抢救,现在情况应该稳定了。”我回答道。
“走,我们一路上边走边说。”陈诗羽率先跳上了车。
不出我的所料,陈诗羽请假就是和刘鑫鑫有关系。
两天前,当我们办理完上一起案件之后,陈诗羽突然收到了刘鑫鑫发来的微信,说自己已经想通了,决定在以故意伤害罪名起诉赵达的同时,向法院起诉离婚。因为她有明确的被长期家暴的相关证据,陈诗羽相信离婚官司也会进展得十分顺利。
对陈诗羽来说,她是搞刑事案件的,所以她搜集、固定证据的能力很强,她相信只要刘鑫鑫配合,她完全可以按照一起刑事案件的标准来搜集刘鑫鑫长期被家暴的证据。但毕竟是搞刑事案件的,对于离婚案件这种民事官司,陈诗羽也不太在行。于是陈诗羽带着刘鑫鑫找到了一个师姐,这个师姐从公安大学毕业后,通过司法考试,成了一名离婚律师。
陈诗羽休假的这两天,比平时上班还要忙碌。她们一边整理着证据,一边按照律师的要求,在走法律程序。
在忙碌的过程中,陈诗羽也了解到了刘鑫鑫和赵达的一些基本资料。
赵达,三十一岁,凤凰男,在IT大厂工作,商业精英,左右逢源,对外经营的形象很好,性情开朗,待人热情。这几乎是所有认识赵达的人,给予赵达的评价。
刘鑫鑫,二十八岁,性格贤良温顺。陈诗羽根据这两天和刘鑫鑫的聊天得知,刘鑫鑫的母亲经常埋怨她的父亲挣钱很少,没能力。尽管父亲只是个小职工,但家里不至于穷困潦倒,母亲的埋怨仅仅是因为自己有强烈的物质需求,而父亲满足不了她的欲望,于是他们的一生都在为这个争吵。因此刘鑫鑫就发誓一定要嫁个富二代,从此不再为金钱而烦恼。刘鑫鑫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在一家生物制剂公司工作。去年,刘鑫鑫被邀请去她的大学同学、现在的同事兼闺密家里吃饭,认识了闺密老公的同事赵达。赵达认识刘鑫鑫后,立即对她展开了疯狂的攻势。赵达出色的外表、殷实的家境和他猛烈的追求,让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刘鑫鑫措手不及,很快陷入了爱的旋涡。两人在认识半个月后,登记结婚。婚后,刘鑫鑫就辞去了工作,成了全职太太。
这个让刘鑫鑫认识赵达的闺密兼同学,就是许晶。许晶的丈夫史方,就是赵达的大学同学,现在是赵达的同事。
经过两天的忙碌,陈诗羽全面了解了刘鑫鑫和赵达的为人,知道了赵达在婚后不久,就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开始殴打刘鑫鑫。只要任何一个不顺心、不满意,就会对刘鑫鑫大打出手。刘鑫鑫有苦难言,却又一直迫于对赵达的畏惧和对未来的担忧而选择隐忍。后来有一次,刘鑫鑫受伤后被许晶看见了,许晶力劝她离婚,可是她回到家里,看到一脸愧疚的赵达,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
结婚一年多,刘鑫鑫被殴打了十余次,报警了好几次,可最终都是以赵达道歉、刘鑫鑫原谅而告终。无论伤得有多重,都是这样。
即便是这次,陈诗羽苦口婆心劝说了她这么久,甚至帮她把后路都想好了,刘鑫鑫还是有诸多顾虑。但两天前,赵达的一个电话,让刘鑫鑫彻底寒心。
这些天来,刘鑫鑫一直在陈诗羽的劝说下,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于是她决定去医院看望一下还在住院的赵达,聊一次,再做决定。她走到赵达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赵达正在打电话。
“有什么关系?警察天天找她也没关系。我保证,我稍微低个头,她立即会放弃一切抵抗。”赵达拿着电话,说道,“没事儿啊,有什么事儿?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但我告诉你,女人就得打,你不打,她就不听话。”
这一句话深深刺伤了刘鑫鑫,她终于知道陈诗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所谓的道歉、承诺、保证都不过是为了应付警察的缓兵之计。家暴就像是毒瘾一样,一旦染上,就根本无法戒掉。之前的她,幻想着赵达能变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也正是因为这个电话,刘鑫鑫下定决心要按照陈诗羽之前告诉她的路子走了,她要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
这两天,陈诗羽和刘鑫鑫做了很多事。她们先是去报了警,然后按照警察的要求,带着病历资料去市局法医门诊进行了伤情鉴定,目前证据收集得都差不多了,派出所也等伤情鉴定结果下来,就可以以故意伤害罪对赵达立案侦查了,离婚官司的诉状也交了上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刘鑫鑫接到了通知,说许晶出事了。陈诗羽也是从刘鑫鑫的口中知道许晶出事了,这才提前归队。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龙番市人民医院。120将许晶就近送到了这家医院。
好在我和这家医院的医务处十分熟悉,所以省去了开介绍信、自我介绍之类的繁文缛节,直接通过医务处找到了医院ICU科的主任,季主任。
季主任是一个五十多岁、专家教授模样的医生,一身笔挺的白大褂,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季主任听说我们是公安厅来了解情况的,非常热情。
“ICU在疫情开始后,就不准任何探视了,你们见不到她,即使见到也没用,还不如听我说。这病人吧,有轻微的水性肺气肿的影像学表现,溺水肯定是溺水了。”季主任说,“但是呢,她的各项生命体征都是平稳的,血氧饱和度正常,也没有过度窒息的征象,所以现在暂时搞不清她处于昏迷的原因。”
“昏迷?”我问。
“那,她有没有机会醒过来?总不能就这样成植物人了吧?”大宝问道。
“这个,我刚才说了,现在请了神经内科、神经外科的专家会诊,也没有能得出结论,脑电图确实有一些异常。搞不清昏迷原因的话,我也就无法估计她能不能苏醒了。”季主任说,“人脑的结构嘛,你们懂的,太复杂了,现在医学科技还搞不清楚。”
“会不会是装的?”我大胆提出了设想。这样一问,身边的陈诗羽皱了皱眉头。
“这个,我觉得没必要和医生装什么吧。”季主任说,“神经外科进行技能反射检查的时候,也没说她的昏迷不正常啊。溺水病人,有可能缺氧严重,影响脑部机能,最终导致神经功能受损害,甚至变成植物人,都是有可能的。”
陈诗羽突然说道:“你有在她身上,发现什么不正常的损伤吗?”
我扭头看了看陈诗羽,心想:这姑娘不会最近查家暴查出惯性了吧?总不能谁都经历家暴啊。
“没有。”季主任说,“她入ICU的时候做了全身检查,没有损伤,也没有陈旧性损伤。依我看啊,这就是单纯的溺水事件,没什么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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