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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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漓心中竟然涌起一丝好感来,却依然用强硬的语气道:“我也不会走在伤患的前面!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说着就把绳子套上他的腰,让司徒翔和众人合力将他拉了出去。

终于轮到殷漓自己了,她一边将绳子往自己腰上系一边去看那些蛇。心中疑团丛生,这些蛇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如果是两千年前,那现在恐怕连蛇骨头都不会剩下了。但是这个洞里似乎没有通往外面的路,蛇又是如何进出的?更何况,它们都已经灭绝了四百多年了。

她突然对这座坟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好奇心是个好东西。

司徒翔开始用力把她往外拉,她也尽量学着秦雯的模样去蹬石壁。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练过武功的人与没练过的果然不一样。

上升到一半,她突然听到脚下有隆隆的声音,回过头一看,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不见了,洞里的石头地板不见了。下面是更深沉,更彻底的黑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地板呢?地板哪里去了?难道在这地下洞的下面,还有地下洞吗?

众人的脸色也变了,司徒翔显然加快了速度,奋力抓着麻绳。众人围过来帮忙,墓道却剧烈抖动起来,一个没站稳,都狠狠地摔了一跤。张媛媛刚好倒在司徒翔的脚下,额头撞上了他的膝盖。他一惊,大呼一声,身体几乎是飞了起来。

殷漓顿时觉得全身一轻,眼见着司徒翔摔落下来。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两人现在是连在一根绳上的蚂蚱,齐齐向那黑暗更深处跌去!

“小漓!”秦雯大惊失色,扑到洞口。她的声音一直传下去,只能听见喑哑的回声。那漆黑的地洞里,仿佛是一片死地。

“小漓!快回答我!”秦雯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起身就想往下跳,却被暗李教授和郭桐从后面抱住:“小秦,不要想不开啊,你现在下去也于事无补!”

“放开我!我要下去救小漓!”秦雯抬腿一扫,两人立刻往后跌去。还好她下手不重,否则两人非残废不可。

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从旁边伸来,秦雯本能地伸手一格,却被抓住手腕,正好碰到她的伤口,用力反手一扭。她倒抽了口冷气,转过头,正好看见杰克那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他望着她,眼睛是诡异的笑容:“悲情剧到此为止,我没兴趣看你们姐妹情深。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有一瞬间,殷漓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躺在一张柔软的毯子上,四周是一片如同洪荒宇宙般深沉的黑暗。

一双手温柔地将她抱着,她能够感觉到温暖宽大的胸膛,以及男性特有的体味和呼吸。

这里是哪里?是地狱,还是天堂?

“喂,别睡了,快醒醒!”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殷漓觉得眼皮仿佛承受着千钧重担。嘴唇干裂,喉咙里像有火在燃烧。

“水。”她艰难地伸出手去,迷糊间抓住一只手。那只手拿着一个水壶,放到她的嘴边。她贪婪地喝着壶里的水,觉得一股清凉随着自己的喉咙一直流进胃里,像是玉液琼浆一般美味。

喝足了水,那仿佛被糊在了一起的眼皮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前的景色渐渐由模糊变为清晰,她看到那双冰绿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自己,宛若两口幽深的井。

“你,你!”殷漓吓得从他怀里一跃而起,跳开五米的安全距离。然后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还好,虽然有些残破,但没有被脱下的迹象。

司徒翔不屑地笑了一声,说:“不用看了,我对发育不完全的小女孩没兴趣。”

发育不完全?

殷漓脸腾地变得通红,几乎要不顾形象地跳起来大骂。就在她抓狂的前一刻,司徒翔站起身来,轻描淡写地说:“看看你身后。”

殷漓的脸色顿时由红转黑,缓缓地转过头去,赫然看见一张鬼脸!

“啊——”她失声惊叫起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就在她的身后,立着一根粗大的木桩。木桩上端很尖锐,从一只白骨的下身刺进去,然后从它的左肩穿出来。干尸耷拉着脑袋,嘴巴大张,仿佛死前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这,这是什么?”殷漓尖声叫起来,“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坟墓里本来就应该有尸体。”司徒翔掏出一只巨大的手电筒。啪地一声轻响,发散型的散光迸射开来,竟然亮得像是日光灯一般,将整个空间照得宛如白昼。

殷漓的脸转为了青色,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林立的木桩,以及木桩上面目狰狞的骨骸。连害怕都忘记了,只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可怕的地狱。

“我,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殷漓喃喃道,“否则怎么会到了穿肠地狱?”

“这只是一个殉葬坑。”司徒翔举着手电筒,淡淡地说,“西域各国一直到唐代都有殉葬的制度,他们殉葬的都是奴隶,方式非常残酷。我曾经见过一个殉葬坑,里面的尸体全是刚生下来的婴儿。他们认为,婴儿的灵魂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可以为墓主守护陵墓。”

“为杀了自己的仇人守墓?”殷漓怒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司徒翔不置可否,提着手电筒挨个查看那些干尸。殷漓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奇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们怎么没死?”

“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殷小姐,你真是迟钝啊。”司徒翔嘲笑道:“你看看你刚刚躺的地方。”

殷漓依言看去,只见地面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青苔,足有五公分厚。她环视四周,这个洞窟里到处都是青苔,一团一团,像长着一块块牛皮藓。

“青苔?”殷漓惊讶地蹲下身去,抓起一把来,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品种。一簇一簇,竟然像极细小的绿色绒花一般。

“这是沙漠啊,怎么会有青苔?莫非下面有地下河?”

“很有可能。”司徒翔正在仔细查看其中一具骨骸,突然觉得后背一凉。猛然转头,什么也没有,所有的骨架都安静地吊在木桩上。

难道是幻觉?他皱起眉头,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他的后衣襟!

“真奇怪。”殷漓站在这洞窟的角落里,环视这座大约一百个平方米的空间。墙壁光滑,四四方方,天花板上绘着一个奇怪的图案,是七只黑色的三足鸟,绕着圈排列着。天花板的正中,是一个金黄色的太阳,太阳里面烧着一团黑色的火焰。

“什么奇怪?”司徒翔不动声色地问。

“第一,这个墓室里没有出口,那么当年修建陵墓的人是怎么出去的?”殷漓道,“第二,这些殉葬者的排列方式似乎有着某种规律。你刚刚不是说古人认为被残酷杀死的灵魂,可以成为怨灵为墓主守护陵墓吗?我想这些尸体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司徒翔冷冷地听着,良久才说:“女人太聪明了,是祸害。”

殷漓大怒,冷笑道:“这句话,我可以当做是你在嫉妒。”

“嫉妒是女人的专长。”司徒翔说,“我在棋盘洞时就已经警告过你,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好像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嫉贤为嫉,妒色为妒,嫉妒这一词从造词那天开始就不是女人的专有。”殷漓反唇相讥,心中暗暗笑道。我可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才生,跟我咬文嚼字,你是自找麻烦。

“你的警告我听了,不过它又不是圣旨,我没必要遵守。”

司徒翔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朝她缓缓地走过来:“既然你不听我的话,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殷漓一惊,连忙贴着墙壁往旁边退去,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二十二、红衣公主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处一室,你说我要干什么?”司徒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殷漓吓得脸色苍白,一边挣扎一边道:“你刚刚不是说对我没兴趣么?”

“那是刚才,现在我有兴趣了。”司徒翔抱住她的腰,将她拥入怀里,冷笑:“你不是也对我有意思吗?那天在西夜饭店,才第一次见面,你就盯着我不放,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拒绝了。”

“你…”殷漓脸涨得通红,胸口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气,大吼道,“谁对你有意思了?你这个变态自大狂!”

骂完就奋力一挥,只听啪地一声,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司徒翔的脸上。

司徒翔被她打得脸微微一歪,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她连忙将他推开,远远地逃到墓室的另一个角落,警惕地望着他。

司徒翔用手指拂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冷冷一笑:“好,有胆色。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谢谢,这样的艳福,我消受不起。”殷漓立刻严词拒绝,“你离我越远越好!”话还没说完,她神色一凝,眼睛倏地睁大了。直直地望着他的身后,倒吸了口冷气,满脸的不可置信。

司徒翔一惊,觉得背后有股阴风扫来,本能地往一旁跃去。

一声闷响,一根锋利的木桩落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他顺着木桩看上去,看见一双白色的手,白得令人胆寒。

是骸骨!是那群殉葬的骸骨!

司徒翔的瞳孔倏地张大了,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为数众多的骸骨动了起来。他们从柱子上滑下,用力拔起柱子,一齐向他走来。

“见鬼!”几根尖锐的柱子朝他击来,他连忙往旁边一扑,躲过一击。柱子击打在石头地板上,地板竟然裂开一丝裂痕,足见力道之大。

还未站稳,又一根木桩击来,司徒翔从背上的包里猛地抽出一根电棍来,迎头向那执木桩的骷髅头部打去。骷髅头应声而落,身体却未倒。木桩擦着他的身体而过,落在他身旁的地上,又是几道裂痕。

“可恶!”司徒翔低咒一声,电棍在手中一转,击向另一副骷髅的腰部。正中腰骨,骷髅立刻断为两截,落在地上,不停地扭动,却再也站不起来。

司徒翔大喜,如法炮制,接连击倒几副骷髅。殷漓站在墙角,吓得双腿发软,大气都不敢出。即使如此,她还是被几副骷髅发现了,它们执着木桩朝她走来。空洞的眼眶里像两口黑井,幽深得仿若地狱的入口。

殷漓脸色白得如纸,跌坐在地上,木木地望着那几副骷髅和它们手里的木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司徒翔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殷漓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直直地望着骷髅。它们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司徒翔纵身去救,却被几副突然冲上来的骷髅缠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漓绝望的目光。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杰克!你说什么?”山虎大叫起来,“你要抛下翔哥不管?”

杰克的脸上始终都带着一分玩世不恭的笑:“不是我不想管,是管不了。这么高,翔哥摔下去,恐怕早就没命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主墓室拿宝物。别忘了,田叔可是出了高价!”

“我去他妈的高价!”老四恶狠狠地道,“道上混就是讲个‘义’字,翔哥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我们绝对不会抛下他不管!就算他只剩下尸体,我们也要把他的尸体背回去!”

杰克冷冷地看着两人,良久,终于露出一个冷笑。将制在手下的秦雯往旁边一推,拍着手掌说:“好,够义气。看来你们是一定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如果你要自己进去,我们绝对不拦你!”山虎阴沉着脸说,“反正你不是我们的兄弟!”

杰克阴冷地笑,好看的眼睛里露出狠毒的神色,缓缓道:“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既然你们逼我,我也只好不顾脸面了!”说罢,伸手往衣服里掏去。

老四和山虎一惊,抽出砍刀朝他扑去。杰克猛地抽出一把黑色手枪,朝天开了一枪。尖锐的枪声刺破静寂的古墓,所有人都是一惊,纷纷往后退去。

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老四和山虎,两人高举的砍刀缓缓地放了下来。四只眼睛盯着那把格洛克17式9毫米手枪,顾忌地往后退。

“我说过我不想这么做。”杰克冷笑,“田叔早就知道你们靠不住,所以才会派我来。我不想再说一次!快走!”

殷漓绝望地望着面前的骨骸以及它们手中尖锐的木桩,难道她就要这么死了么?她刚刚大学毕业,刚刚找到工作。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那块木板来。木板上面说古墓打开,灾难就会降临人间。如今看来,果然是一语成谶。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良久,她所想像的木桩并没有落下来。她奇怪地睁开眼睛,顿时傻了眼,呆呆地看着那些骷髅,不明白它们到底要干什么。

所有的骷髅都跪在地上,毕恭毕敬,连手里的木桩都放了下来。

司徒翔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变故,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无数的骨骸就这样恭敬地跪着,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殷漓靠着墙壁,缓缓地站起来。她望着跪在面前的无数白骨,心中突然涌出一种豪情,一种深植在心底的记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人这样向自己跪拜着,把她当做神一般顶礼膜拜。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太久了,久得都快记不清了。那曾经的过去,早已经随着历史的长河,一去不再复返。

她的眼中开始迷茫起来,微微仰头,望向那不知名的远方,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过往。司徒翔不解地看着她和这一地伏跪的白骨,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来。

难道?这个名叫殷漓的女孩,与这座古墓的主人有什么瓜葛么?

他正疑惑着,却忽然听到一阵衣袂飘动的声音。转过头,竟然看见殷漓正对面的那面墙壁,如同水面一般泛起涟漪,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向外蔓延。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从那涟漪的中心跃了出来,向殷漓飞去。全身衣袂飘动,青丝荡漾,飘然若仙。

这是怎么回事?司徒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竟然看见一个女人从墙里飞出来。这又不是拍奇幻电影,人怎么可能穿墙而过?

红衣女子轻盈的身影滑过洞窟的半空,柔柔地站在了殷漓的面前。那一头青丝长发,那艳若桃花的绝世面容,与殷漓梦中所见到的女子一模一样。她的装扮,与墓道里昭伶公主的画像,又是如此相似。

殷漓想,我可以肯定她是谁了。

“你,是昭伶公主吧?”殷漓开口道,“是你救了我吗?”

昭伶公主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唇角带着忧伤的笑容。也不知道何处来的风,拂动她的衣裾,在空中一波一波地荡漾。

殷漓回望着她,心中有无数疑问想要问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咙干涩得有些疼痛。她有些悲哀地想,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明白词穷是什么滋味。

昭伶公主飘了起来,浮在半空中,朝殷漓招了招手。然后优雅地转身,一提广袖,又向那涟漪飞去。没入墙壁里,不见了踪影。

殷漓和司徒翔依然呆呆地站立着,看着她出现,看着她消失,竟然从来没想过要阻拦。

倏地,两人一震,定了定神,却发现墓室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所有的骷髅都被木桩穿刺着悬挂在空中,连动作神态都一模一样,就好像从来没有移动过。甚至,连那些被木桩震出裂痕的石板,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是在做梦吗?”司徒翔不敢置信地环视整个墓室,刚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又恐怖又香艳的迷离梦境。

殷漓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迸出一道光来。蹲下身去,扯了一把青苔,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是罗布草!”

二十三、罗布魔草

“罗布草?什么罗布草?”司徒翔问。

“罗布草是一种有制幻作用的香料,很像青苔,长在地上的时候没有任何味道。如果把它晒干再放进香炉里点燃,就会有很美的香味。据说那种味道是来自天国神灵们的呼吸,吸了它就可以与死去的灵魂沟通。远古时期的祭司们,在祭祀时都会使用这种香料,非常名贵。”

“这么说,我们刚才所见到的是罗布草所造成的幻觉?”司徒翔奇道,两个人产生同样的幻觉,这种草真是奇妙。

“可是,”殷漓皱起眉头,“可是这种草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绝种了。古书上关于它的记载非常少,但是关于它的效用,都是在晒干点燃之后才会有。现在它们还长在地上,怎么会?”

“也许这种生长在地下的罗布草与其他的不同。”司徒翔环视墓室的四壁,“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出去吧。这里一定有出口,否则…”他仰头,望着天花板上深深的洞口,“否则我们就只能乞求老天再给我们一双翅膀,才能从这里出去了。”

他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洞壁和地板,却一无所获。殷漓抬头,蓦然看见昭伶公主刚刚穿墙而过的地方。那里离地面约有五、六米,上面长着一小块罗布草。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块罗布草似乎比周围的岩石表面稍稍突起半寸。

“翔…”殷漓本想招呼他来看那块突起,喊出了口才发现这种叫法十分暧昧,脸不由得红成了番茄。司徒翔一愣,不禁笑了出来,说:“宝贝,什么事?”

“谁是你宝贝?恶心不恶心!”殷漓连脖子都红了,将手中的罗布草朝他猛扔过去。

他轻松闪开,转眼已来到她的面前,用暧昧的语调说:“宝贝,刚刚的温存要不要继续?”

殷漓脸色一变,手又举了起来:“流氓!”

司徒翔躲过她的纤纤素手,不再和她开玩笑:“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殷漓憋着一口气,指着墙壁上那块罗布草,说:“你自己看吧。”

司徒翔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眼便看出端倪。从背包里取出一只登山镐和几枚极长的铁钉来,说:“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上去看看。”

说完,他拿起登山镐用力朝墙壁上一挥,立刻砸出一个大洞来。他踩着凿出的洞而上,遇到岩石太硬,无法凿出可供攀岩的缺口时,便将铁钉打入墙壁,用以垫脚。殷漓惊讶地望着他,这个男人不仅一身的武功,登山也是一流的好手。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去盗墓?即使做保镖,都比盗墓来得安全吧?

不多时,司徒翔已经来到那丛罗布草前,用登山镐除去那一层厚厚的草丛,露出下面的岩石来。

他的瞳孔在刹那间放大了:那块突起的岩石上,赫然现出一只昆虫形雕刻,似蝶非蝶,似蛾非蛾,说不出的怪异。

“怎么样?上面有什么?”站在石壁下的殷漓被他遮住了视线,急急地问道,“有没有什么机关?”

“是蝴蝶。”司徒翔说,“是蝴蝶图案,与墓门圆石上那个一模一样!”

殷漓一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这么说打开出去的门需要那块玉佩?可是我们没有带下来啊?”

司徒翔闻言,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还得感谢我才行。”

殷漓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司徒翔将登山镐往墙上一扎,一手握着镐柄,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翠绿的东西来。殷漓一眼就认出那东西,一股怒气顿时从丹田汹涌而出。再也不顾淑女的形象,跳起脚大骂起来:“你这个不知道什么翔的混蛋!竟然偷我的玉佩!你这个变态!色情狂!”骂到后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骂的是什么了。司徒翔似乎并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地说:“你要是再骂,我就下来做色情狂该做的事了。”

殷漓涨红了脸,尖声叫道:“你去死吧!”

“很遗憾,要让你失望了,我恐怕暂时还死不了。”司徒翔将玉佩往那雕刻里用力一按。只听卡啦一声轻响,他脸色一变,叫了声不好。什么也来不及想,纵身往壁下跳去。

殷漓见他跳了下来,大吃了一惊,本能地扑过去,想要将他接住。可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又怎么能接得住这样一个身强力壮,身上的肌肉硬得像钢铁的男人?待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已经晚了,司徒翔巨大的身躯向她压来。她惊呼一声,司徒翔抱住她,借助惯性在空中往旁边一滚,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两人齐齐摔倒在坚硬的石头地板上。还来不及感受疼痛,空中就传来宛如雷鸣般的轰隆声,紧接着就是如同暴雨般的碎石迎头而下。司徒翔将殷漓压在身下,用背部替她挡去了大部分的碎石。

一阵强烈的震动之后,天地终于又归为了寂静。司徒翔甩了甩脑袋,将头上的沙土甩掉,抬起了头。

刚刚嵌进玉佩的那堵墙在这场地动山摇中赫然裂成了两半,向两个方向移去,移进了两边的墙里,露出里面同样巨大的空间来。

众人在杰克的劫持下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着,两旁墙壁上不停跳动的火焰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诡异地跳动着,气氛说不出的奇怪压抑。

“你的枪里有几颗子弹?”秦雯突然问道。

杰克一愣,随即冷笑:“果然聪明,枪里有六颗子弹,可以杀六个人。但这里的人,远远不止六个。不过小姑娘,我只要杀了老四、山虎和你,剩下老弱妇孺,反抗就没有意义了。”

秦雯也跟着冷笑:“六发子弹,你未必能杀得了我们。只要你失手,在换弹匣的时候,我就可以击败你!”

“我不介意你试试。”杰克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道,“如果我开枪,第一个打的不会是你,而是这位李教授。有他给我当垫背,我就算死也心满意足了。”

秦雯脸色一变,努力忍下胸中怒气,咬着牙冷笑了一声,说:“好,算你狠!”

“如果不狠,我就不能活到现在了。”杰克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少废话,快走!”

平静,出人意料的平静。幽深的墓道里,只能听见众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秦雯将自己的戒备之心提到了最高状态,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比平日的宁静更加深沉。

突然,她神情一凝,停下了步子。

“你想做什么?”杰克的声音冰冷入骨,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样冷酷的人,他们不敢怀疑他不会开枪。

“小雯,不要冲动!”李教授连忙道,脸色惨白如骨,刚刚杰克的话就像一把尖利的刀,刺进他的心脏,令他绝望。现在他只乞求秦雯不要反抗,哪怕是把墓里所有的古物都给杰克,他也不会反对。

“你们看!”秦雯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指着墓道左边的墙根下,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众人一起回头,只有杰克脸色如故:“你这个方法也未免太拙劣了吧?你怎么不说地上有一百万?”

秦雯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不去理他,径直走到墙边。杰克一愣,只见她蹲下身来,从墙根下扯出一把极细小的草来,脸色也不禁变了一变。

“青苔?”白云凝疑惑地看着那块碧绿,道,“沙漠下的古墓里竟然长有青苔?”

“这似乎不是普通的青苔。”秦雯将手里的草捧到众人面前,“你们看,这种草的顶端竟然长了很小的花,有很多层花瓣,而且还是绿色的。沙漠古墓里长草已经很奇怪了,这草的模样竟然是这个样子,难道是生物界还没发现的新品种?”

“也有可能是已经灭绝多年的品种。”白云凝的脸上现过一丝激动。秦雯觉得新鲜,原来除了近乎麻木的冷静,她还有其他的表情。

“没错。”秦雯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塑料带子来,将草放进去,然后在杰克眼前晃了晃,说:“这个你不会也要吧?”

“谁说我不要?”杰克伸出手去,露出一副拦路抢劫的模样,说:“拿来。”

看着他的表情,秦雯呆了一呆,这个男人竟然会有这么孩子气的神情。仔细看来,他似乎也不过十七八岁吧。这么年轻又这么帅气的他,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呢?

“连这个都要?莫非这个都能卖钱?”秦雯回了他一个讥讽的笑容,将塑料袋子朝他扔去。

杰克伸手一接,刚刚将袋子握到手里,眼前突然一花,秦雯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他大惊,立刻往旁边闪过。拿枪的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被秦雯一把抓住,食指和拇指扣上他的腕关节。

“喀!”

一声清脆的骨头摩擦声,杰克的手一松,手枪掉在了地上。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竟然没有去管自己已经脱臼的手,一个回旋踢直直地朝秦雯的胸膛踢来。

秦雯足尖一点,迅速向后跳去。一时情急,竟然跳开三、四米来。杰克依然不肯罢手,忍着手腕上的剧痛,刚刚站稳脚跟,又一个猛踢向她击来。

“住手!”一声暴喝,紧接着是轰鸣的枪响。山虎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格洛克手枪,扣动扳机,杰克身后的墙壁上立刻现出一个弹孔来。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杰克的脚生生地停在空中,缓缓地收了回来,转头冷冷地望着山虎。手腕已经肿得老高。虽然他神色未变,但额头上依然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杰克,你输了。”秦雯向他走过来,微微笑道,“既然输了,就要认输。”

二十四、地狱妖花

杰克将目光移向她,漆黑的瞳孔里闪露出凶狠的杀意:“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卑鄙。”

“兵不厌诈。”秦雯笑得更加灿烂,“爸爸教我的,在比赛场上,就要既有战术,又有战略。只要不违反起码的道德和比赛规定。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连续三年蝉联全国青少年跆拳道冠军呢?”

杰克冷笑一声:“好,我输了,要杀要剐都随你。不过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今天的仇,我会加倍地还给你!”

“我可不是被吓大的。”秦雯冷冷地道,心里却在偷笑,原来耍酷这么好玩。她走到杰克的面前,杰克没有后退,只是用刀一般锋利的眼光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惧怕。秦雯叹了口气,执起他的手,用力一拧,杰克闷哼一声,却拼命咬着牙不叫出声。

秦雯松了口气,说:“好了,抬起手来试试,看能不能动。”

杰克一愣,转了转手腕,骨头已经接回去了,疼痛大为减轻。他望着秦雯,皱起眉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现在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你可以试试。”山虎晃了晃手里的枪,“这东西可没有长眼,要是伤了你那张骗小女孩的脸就不好了。”

秦雯没听出他话里的酸味来,继续摆酷:“我还是那句话,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既然我可以伤你一次,就可以伤你千万次,你最好乖一点,否则…”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众人一声惊呼。她察觉到异样,连忙回头,顿时脸色大变,呆若木鸡。

那坚硬的用岩石做成的地板下,蓦地长出几株藤蔓植物来。生长速度极快,不多时已经长达数米。上面长出鲜红的花蕾,颜色竟然如同血一般,艳丽得刺痛众人的眼睛。

“阿鼻红花!”秦雯大惊失色,尖叫起来,“快!大家快往回走!屏住呼吸,千万不要吸入阿鼻红花的香味!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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