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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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波女士——”鹿谷大声喊起来。但她未必听得见。

“啊,请你……”传来断断续续的悲戚的喊声,“由季弥少爷,不行啊,不要这样啊——”

“糟了!”鹿谷低声说了一句,立即把身上的夹克上衣脱下来盖在福西身上,接着朝刚才田所离去的方向猛跑起来。江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应当跟去,还是应当留下照顾伤者?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追鹿谷。

他们转到钟塔的背面,找到后门,跑进建筑物中。穿过两道开着的门,到了通顶大厅。这里已是塔内。

鹿谷朝正面的楼梯口跑去,那楼梯陡直,几乎贴着正面的墙伸延上去。江南全速跑到这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昏眩重又袭来,他跪倒在地上。

“由季弥少爷!”上边又传来纱世子的喊声。“不要这样,快回来!”

头上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往上一看,在高高的楼梯顶部,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在快速沿着阶梯向上冲去。啊,是那个少年——由季弥。稍过一会儿,纱世子也追了上去,两个人消失在第四层。这时鹿谷还刚刚到达第二层的位置。

江南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但是再也没有力气去爬上楼梯追鹿谷。他靠在人口附近的右侧石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着天井。

看上去天井足有十公尺多高。在天井中央开着一个长方形的口子,这洞口是干什么用的?他一时弄不清楚,但又想起鹿谷说过,上边有钟塔的机械室,也许就在洞口的上方吧。

“由季弥少爷——”纱世子的声音更大了,好像是从那个方洞口传来的。

“快站住!由季弥……”声音没了。变成了尖利的惨叫。随着“咔当!”一声,一个白色物体从江南正在望着的洞口飞了出来。

“哎呀!”江南大叫起来,正在由第二层楼梯跑向第四层的鹿谷也同时叫起来。

一个人,头朝下方,穿过大厅微暗的空间,一直坠落下来。他就是那个少年。身上依然穿着白色的睡衣。就和刚到这里的第一天在新馆的大厅中见到他时一样。

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连眨眼都来不及,那少年已伸开双手砸落在红褐色的大理石的地面上。江南惊呆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大厅中又是死一般的沈寂。江南耳中依旧盘旋着那少年落下来时发出的最后呼唤——

姐姐——。

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

“吸这么多烟是怎么回事呀?”

起居室的桌上乱七八糟,烟灰缸里堆满烟蒂,江南见到这般情景大为惊讶,于是问道:“这全是鹿谷先生一个人吸的吗?”

“嗯?啊,是呀!”

鹿谷愁容满面地点着头,把手又伸向骆驼牌香烟,扔在桌边的烟盒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

“您已打破一天一支的规定啦?”

“昨晚打破的,心想今晚例外,便吸了起来,谁知一发不可收拾。过几天,一定遵守原来的规定!”

八月四日星期五晚八时,江南孝明走访了鹿谷门实的住处——上野毛“绿庄”公寓四零九号房间。

他昨天下午去医院进行了身体检查。幸好听说没发现严重问题,也用不着担心脑震荡后遗症。在充分补充了营养,足足地睡了一夜之后,体力总算逐渐恢复过来。

“还能重返工作岗位吗?但愿你别每晚为那无休止的恶梦所纠缠呀!”

“眼下看来好像没问题。”

“你和学生时代相比坚强多了!”

“我觉得也未必是这样呢。”江南说着,朝屋内后墙上的八角钟瞧了一眼。那钟和他第一次来访时一样,指针仍旧一动不动地指在四点前几分钟的地方。

“怎么说呢?那三天里发生的事件,彷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恶梦。奇怪得很,我总觉得不像现实中发生的事。”

亲眼看到那么多人死去,却缺乏现实感!江南对自已现在的心境甚至有点迷惑不解。他想自已是否仍没有脱离那种巨大冲击的影响?要不然就是本能地产生了自我保护意识,有了这种意识便可逃脱精神上的痛苦?

“不管怎么说,比原来想象的要健康得多,这比什么都好。”

鹿谷将吸了不到半截的香烟捺灭,换上一支新的,俨然一副老练吸烟者的面孔。江南受到影响,不由得也掏出烟来,同时郑重其事地问道。“这么说,所有案件都是那个少年所干了?”

“可以这么说呀!”作家冷淡地回答,好像事情与己无关。

江南想起了前天发生的一些情况。

坍塌的道路修复之后,一群警察赶到大宅院,时间已快到下午七点。挨句话说就是在古峨由季弥从钟塔的机械室坠地摔死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才赶来。同时到达的救护车立即将躺在后院的福西凉太送进了医院。他好像也是从那高塔上坠落到院子里的。后来他总算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但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

“虽然尸体解剖等详细调查尚未进行,但当局的看法恐怕不会再变啦!”

鹿谷缓慢地喷吐着烟雾,并眯缝起一只深陷的眼睛,注视那烟气在空中翻腾。

“他们既摆出那么多物证,最后下结论说由于精神错乱而自杀身亡,这自然走圆满了结一椿人命案啦!”

那是在由季弥刚摔死之后——。

伊波纱世子茫然若失地从机械室走出来,鹿谷当时从她口中了解到事情经过,大致如下:

当鹿谷和江南从骨灰堂出来,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倒在那儿的福西时,纱世子正向位于钟塔第三层的由季弥的房间走去。据她说,在进入秘密通道之前,听到鹿谷暗示说凶手可能是由季弥,于是心中焦急,不得不立即上去看看他的情况。

走到由季弥房间时,他正从窗户俯视后院,发觉她进来,便离开窗边,而且边走边说:“一切都结束了,纱世子阿姨!”然后脸上浮着微笑,现出心满意足的样子。“这回我姐姐不会感到孤独啦!”

纱世子追问他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你把他们……”

“是我。我把他们都杀了!”由季弥斩钉截铁地回答,漂亮的黑眼珠泛出异样的光芒。

“因为那些家伙欺侮我姐姐,我是为姐姐才这么干的!是他们整死姐姐的,是他们杀的,我完全知道!我……”

眼瞅着他越说越兴奋。纱世子大声呼叫他的名字,想要他镇静下来。可是不论说什么他都丝毫听不进去。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眼睛望着天棚,说道:“姐姐正在叫我呢!”他的语调是那么兴奋。“她正在喊我,我必须去.”

纱世子凭着直觉立即知道此话意味着什么。

“我要去啦,闪开!纱世子阿姨。”

她大喊一声“不行!”把正要往外跑的由季弥堵住,可是他拚命挣扎,甩开了她,冲出门外。

此后的情景如同鹿谷和江南目睹的那样。由季弥跑上第四层,迳直奔入机械房。他挣脱了纱世子的阻拦,然后爬过塔中间周围的铁栏杆跳了下去。

其后至警察到来的这段时间里,鹿谷和江南去了第三层由季弥的房间,发现了数件“物证”。

沾着血迹和泥土的黑色衣服一件,可能是从死者光明寺美琴身上剥下来的“灵袍”。同样满是血和泥的白线手套一副。带着血迹的拨火棍一根,据说这是里院焚烧炉使用的,最后一直收藏在“新馆”的储藏室里。还有一件,就是“新馆”走廊那副不知去向的假面具。

这些东西全部藏在室内床底下,另外从橱柜的一个抽屉里还发现了下列物品——

小早川说交给美琴的那串“旧馆”的备用钥匙。塔顶大钟上发条用的钥匙,也就是连结“钟摆轩”的大壁橱和骨灰堂之间秘密通道的钥匙。还有数张纸片,上面写着“是你们杀死的”字样,和江南在“旧馆”发现的两张完全一样,是用同一种书写工具,同样的笔迹写成的。

“我至今也不相信,”江南瞅着默默吸烟的鹿召说,“那个少年再怎样发神经,也不可能连着杀死九个人呀!”

“你是说这和他的性格不相符?”

“我看是这样!”

“来‘旧馆’之前,你见过他一次吧。就凭当时的印象?”

“是的。他那表情呆若木鸡,好像始终游离在梦境之中,没有醒过来似的。所以我看他和什么杀人啦复仇等血腥事件是不会沾边的。”

“噢?”鹿谷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擦着鼻尖说道。“我的感觉可相反呀!那是在见到他之后一起吃饭的时候。”

“相反?”

“嗯。我觉得表面看来他神情恍惚,实际未必如此。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疯了?”

“您是说他头脑正常吗?”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当然按照一般情况,会认为他的精神状态不够正常。”

“您的说法有点模棱两可呀!”

“是吗?我是说可能是这样。”鹿谷皱起眉头。

“那么,我们暂且就从由季弥已发疯这件事说起吧。首光值得研究的,就是他的发疯表现。伊波女士说他至今仍然深信不疑其姐姐永远还活着,并且跟在他身边。我不敢苟同。我想他至少知道他姐姐永远已于十年前死去。进而也可能了解他姐姐的死因是什么。而且,据说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我觉得这一点和过去没有两样。

江南君,我不是已提到过在钟塔的书房里发现古峨伦典的日记这件事了吗?”

“嗯!”

“古峨伦典已经知道十年前给永远造成不幸的那群孩子的名字。由季弥也十有八九从其养父口中听到过这件事。而且在伦典死后,他发现了没有烧尽的日记的残篇断章,从而了解到事情经过,这种可能性也十分大。因而自然会强烈憎恨‘杀害’自已奉若女神般的姐姐的那四个人。虽然很幼小,肯定会有过早晚要报仇的思想。

在此,我们不妨作这样一个假设,虽然有点勉强。”

鹿谷略停一下,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由季弥心想,自己早晚要为姐姐报仇,杀死那四个人。但杀人是最严重的犯罪,捉到就是死刑,这可怎么办好呢?他的幼小心灵为此而苦恼。不久,他懂得了精神病人犯罪不受罚的规定。他想只要发疯杀人也不判死罪,只要发疯……。”

“这可能吗?”

江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想起刚去大宅院那天,闯进“新馆”客厅的由季弥说的一句话。他说,“我要杀死欺负姐姐的人。”纱世子听到这话慌忙想予以劝止。这时,他却说,“我没关系,这有什么关系呀!”那他一定说过干什么事“没关系”,并且也想过为什么“没关系”。

“照您的说法,由季弥打那以后一直故意装疯卖傻啦?”江南提出问题。

“我的看法始终是假设呀!”

鹿谷强调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对其“假设”进一步作了说明,“他一方面像上面说的那样,不断要求自己一定要装疯下去,实际上他的精神在自已不知不觉之中真的不正常起来。他明明知道永远已死去这个事实,却处处摆出一副他姐姐彷佛还活着的样子。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深信自已真的听到了‘姐姐的声音’,认为这是永远从死亡的世界里同他说话,他本想故意搞些荒谬怪异的言行来欺骗周围的人,但是,现实世界并菲像他所认识的那样。——你以为如何,江南君?”

于是由季弥在达到复仇目的之后,在“姐姐的呼唤声”引导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江南听后黯然神伤,对着桌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让我按照顺序把整个事件作一番整理吧!”

鹿谷继续说道:“是啊,把这次事件的开端视为‘混沌’杂志社‘特别计画’正式决定下来的时候较为妥当呀。参加成员定下之后将名单交给了伊波女士。由季弥一定看到此名单。不管怎样说,他总是古峨家现今的主人,所以有关同意采访大宅院的事,也一定从伊波女士那里得到了什么报告,因此谴他有机会看到参加者名单也毫不足怪。于是他发现了姐姐的四个仇人的名字,并且当得知他们将住进‘旧馆’时,很快在他发疯的头脑里构思出一套怪诞的复仇计划。

七月三十日,你们采访组一行到达大宅院,由季弥透过钟塔的窗户看在眼里,并瞅准时机去了大厅,目的是熟悉一下四个人的面孔。虽然十年前只见过一面,但是他们当时的面孔一定还牢牢地印记在他的心中。在大厅里,他从你们当中寻找并认出了他们。”

“渡边君并非四个人当中的一个,难道他当时没有注意到吗?”江南插问。

鹿谷微微耸一下肩膀答道:“看来是的。虽说印在心中,可那毕竟是十年前的事呀!”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从墙上取下假面具的呢?”

“可能是在你们听取伊波女士和光明寺美琴作各种介绍的时候。这可能不在他原有的计划之内,而是临机应变,想以此来掩盖自己的面貌吧!”

“塑胶桶的水里果真被投放了安眠药吗?”

“从你谈的情况看,下药可能性很大。反正化验结果一出来就知道了。”

“这也是那少年干的?”

“是呀!由季弥总诉说睡不着觉,所以安眠药成了他家的常备药。他简单的认为,使用安眠药让大家睡个不醒,便容易采取行动。于是他事先将药偷了出来。

按照伊波女士的说法,好像药品保管室没有特别上锁,偷取药物是轻而易举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药,他没有服用而储存下来了。往塑胶桶中投药的时间,可能和摘取假面具是同一时间,要不就是在你们到达大宅院之前,反正不出这个时段。听说‘旧馆’大门直到你们进去前还上着锁,但是好像备用钥匙就放在厨房的抽屉里,开门并不难。”

鹿谷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仍然摆出一副忧心仲仲的面孔。他拿起骆驼牌香烟,发现里边是空的,便胡乱将其揉成团扔到地上。江南递过自已的香烟,鹿谷摇摇头说“不吸了”,然后以手托腮沉默了片刻。

“好吧,下边讲讲当夜的情况!”过了一会儿,鹿谷又说了起来。

“深更半夜,光明寺美琴为什么要单独去‘钟摆轩’呢?可以从多方面设想。譬如,她也许想去拿一件永远的遗物,以备第二天以后表演招魂使用。这时,非常偶然,由季弥沿着秘密通道走来。这可能是他父亲伦典告诉了他有这条暗道及其暗门的。美琴大为惊讶,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他当即觉得情况不妙,暗道要暴露,便把她杀掉。当时的对话及物体撞击声被你在门外听到,这纯属偶然。”

“全都是偶然呀!”

“想不通?哼!那我换个方法来说明吧。譬如说,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光明寺美琴和由季弥之间原来就有某种联系。”

“有联系?”

“她说曾有一阵在大宅院帮助过家务事,因此,理所当然认识由季弥。离开古峨家之后,仍然偷偷地和由季弥保持联系。因为她完全知道由季弥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是个头脑有毛病的少年,他们的关系在她做为招魂师出了名之后仍然没有中断过。在这种情况下,不妨考虑是她将W大学推理研究组的学生当中,有十年前那四个人的消息亲口告诉了他。

美琴和由季弥事前约定好,那天晚上在‘钟摆轩’会面。当然有关秘密通道的事她也是从他口中听说的,她也许打算取得他的帮助进行更为有效的招魂表演。她就是为具体商谈这件事而去的,可是……。

不管怎么说,由季弥已在那儿将她杀死,并把尸体搬到骨灰堂,藏到一口棺材中。然后将其‘灵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进行报复。必杀者四人。他觉得没有绝好机会是不可能一举杀掉四个人的。于是他穿着同样的‘灵袍’到处走动,为的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向自己的同伴。可以认为在此他充分发挥了他所特有的智慧作用。只要把美琴手中的备用钥匙抢过来,大家便休想从‘旧馆’中出来,这也是他早就计画好了的。

此后的发展情况如你所知,他一瞄准机会便潜入‘旧馆’,连续作案杀人。出自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他写下了‘是你们杀死的’纸条。他杀死野之官泰齐,可能是因为他从骨灰堂的地板下钻出来时正好被野之宫看到。这位老人就对我说过他看到从骨灰堂里出来一个黑衣睑的死神。这死神恰好是穿‘灵袍’戴假面具的杀人者形象。而野之宫老人不知接受教训,后来可能又去了骨灰堂。于是非常不幸,突然遇到了从地板的‘活门’钻出的死神。

福西所遭不幸,其经过恐怕也是如此,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独自登上钟塔,但是显然在那里,譬如说恰巧看到了由季弥穿着沾满血迹的‘灵袍’回到室内。所以……”

“由季弥是否有可能认出他是十年前那几个小孩中的一个呢?”

“嗯。那也并非不可能呀!那天吃晚饭时,由季弥看到福西‘凉太’这个名字,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假如他当时从福西君的面孔上发现,福西就是十年前的小孩当中的一个,那么……”

福西现在正住在医院的综合治疗室。鹿谷大概是惦记着这位新交朋友的身体状况,他闭起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由季弥杀死内海君,就是为了销毁底片吗?”江南问道。

“可能是吧。他潜入‘旧馆’正在窥视你们这些集中在大厅的人,照相机的闪光灯突然一闪。他惧怕自已被摄入镜头,于是不得已搞了一次计画外杀人。

我是这么分析呀,作为他来说可能也考虑尽量不去伤害那些复仇对象以外的人。譬如他仅把你打昏却没有置你于死地。如果你当时没有昏倒,而是不知深浅地进行反抗,那结果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杀害新见梢又是为什么呢?她同古峨家无缘无仇呀!”

“她可能干了什么蠢事吧。她的尸体被藏在骨灰堂的棺材中,说不定她可能发现了大壁橱内的暗道门敞着,于是想由此逃脱出去。”

“那小早川先生呢,您是说他也干了什么对由季弥不利的事吗?”

“很有可能呀。”

小早川茂郎在鹿谷和纱世子进入“旧馆”时就已经失综,第二天即八月三日早晨,在大宅院东边的森林中发现了他的尸体。是被埋在新挖的坑里。同样从“旧馆”内销声匿迹的瓜生民佐男、河原崎润一、内海笃志三人的遗体,也在同一地点被发现。由此可见,

新馆”大门的地上和连接“旧馆”的通道上的血迹是在往外搬运这些尸体时留下的。

顺便说一下,掩埋尸体现场一带的地面上,留下了无数被认为是罪犯的脚印。后经检验证明,这些脚印和古峨由季弥的鞋印完全一致。

“由季弥为什么特地要把尸体运出院外呢?”这也是个必须探讨的问题呀!

鹿谷继续说道:“通常的回答是掩藏尸体是为拖延发现时间,但这次不同。这次恐怕应当解释为罪犯由季弥的目的在于在那片森林中挖坑埋葬尸体这一行为本身。”

“您是说他是为给永远报仇,也就是说当年永远掉进陷坑遭受了痛苦,为了替她雪除这个怨恨……”

江南说到这儿,碰到了新问题。

“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把渡边君和樫小姐的尸体丢在‘旧馆’里呢?”

“独自一人把尸体一具一具运到森林去,这要比口头说说困难得多呀。你在‘钟摆轩’的起居室遭到袭击是八月二日凌晨一点许。小早川先生被害假设是在你之后不久,那么从这时起到早晨这段时间里,他本打算把‘旧馆’内的全部尸体运出去,但实际上没能做到。这是因为时间不够,或者是他的体力不支。所以在埋下四具尸体之后,不得不放弃原来的想法。”

“噢,是这样。但是——”江南还要提问题,鹿谷却不予理睬。

“还有一桩事必须加以说明,”他接着往下说道,“由季弥为什么要去破坏‘旧馆’的那些钟表呢?他究竟为什么要把钟表当作凶器来使用呢?

他第一个把美琴杀死后,将‘钟摆轩’的钟表全部破坏掉。包括当作凶器用的法国枕形钟及其他所有的钟表。此后也一样,他每次犯罪都把钟表作为凶器使用,并加以破坏。好像只有瓜生君和你是被用拨火棍殴打的。”

“所以,最后当您和其他人进来时,所有能运转的钟表已全部被毁坏了吧?”

“嗯——!”

“大厅的座钟也破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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