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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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餐室用过早餐后,我想确认信纸的事,就先回到二楼,一个人进了图书室。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书架上有一本破损的西条八十诗集。后来听到大家从走廊走过来的声音,我就从图书室走到隔壁沙龙,告诉刚进沙龙的的场小姐。那时候在一旁听到的枪中,跟我展开了如下的对话。

——铃藤,那八成是被凶手拿去当凶器了吧,兰的脑勺跟一样有撞击伤口,是同样的手法。

——你也这么想吗?

——角落的地方是不是凹下去了,——嗯,书有点湿还有点脏。

——我想应该没错。

——可是,榊被杀的时候是把书留在现场,为什么这次要特地放回图书室呢?

——嗯,大概是因为西条八十的诗集跟《雨》的情节不符吧?

这之前,我只告诉的场“图书室有一本书破损了”,并没有说“那本书是西条八十的诗集”,可是枪中却说“那是西条八十的诗集”。

那本书是西条八十的诗集——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早上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图书室,不可能知道那本书的事。”

这个矛盾的唯一解答,已经很明显了。我吞下一口黏稠的口水,用无以名状的心情说:“这本书在是前一天晚上,被第二幕的凶手甲斐拿去当凶器,并作为‘金丝雀模仿杀人’的道具。书上的破损,当然是殴打头部还有被雪弄湿所造成的。后来,‘第二个凶手’又从海兽喷水池拿走这本书,放回图书室。据我推测,时间应该比凌晨2点再晚一个小时以上。那时候大家都已经睡着了,所以,一直到我发现那本书之前,除了把书放回图书室的‘第二个凶手’之外,应该没有人看过那本书。”

这其实是非常简单的理论,我停顿片刻,百感交集地叹口气后,开始陈述我的结论:“枪中知道只有凶手才可能知道的事,所以,他就是凶手。”

11大家的眼光同时投向枪中。

枪中的肩膀被末永粗壮的手按着,眉头深锁,用力闭着眼睛,维持刚才的姿势动也不动一下。的场可能是判断他不会再抵抗了,放下了原本对准他头部的枪。

这时候,名望奈志突然大笑起来,大家都诧异地盯着他看。

“原来枪中就是凶手啊!太讽刺了!”

“名望……”

我正要开口,名望就把我的话打断了。

“真的很讽刺啊,铃藤,你想想‘第二凶手’为什么不取消他一厢情愿的‘雨的模仿杀人’,非得破坏‘金丝雀的模仿杀人’不可?”

“不知道。”

“这个‘第二凶手’大可不必那么大费周章去变更模仿杀人的主题,因为他自己根本还没有展开任何行动,只要把自己的计划也改成‘童谣连续杀人’就行了啊,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名望摊开修长的双手,“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啦,因为‘第二凶手’是枪中,他当然不会有兴趣沿用‘金丝雀的模仿杀人’,理由很简单,你们只要把‘金丝雀(kanariya)’倒过来念就知道了。”

“啊!”

“金丝雀(kanariya)——枪中(yarinaka)——真的太讽刺了!”

名望的脸似哭似笑地痉挛着,把视线投向紧闭着双眼的枪中。

“喂,枪中,来这个家后,你发现到处都是我们的名字,唯独找不到你的名字,你一直耿耿于怀。的场小姐说下面的收藏室里有枪,还是不能让你释怀,原来你的名字是出现在这种地方啊。而且还是倒过来,显示在温室里的金丝雀身上,还有音乐盒的《金丝雀》歌曲中。”

我猜,枪中察觉第一幕的真相,应该是在前天晚上大家散会后,我去他房间讨论案件当时或那之后。

最初的线索,或许就是他自己视为“知道凶手名字的最佳捷径”——正确解读这个雾越邸的“动作”这件事吧。当他想到温室里的龟裂是“cain”的意思时,他的大脑就已经想到动机、伎俩——看透了事件所有真相,接着就产生了“搭便车杀人”的邪恶灵感。

或者是,我在昨天晚上为了进行排除法而制作的一览表中发现的“那个奇妙巧合”,也对他的思考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影响?因为那一晚他盯着他的一览表看时,也发现到了那个奇妙的巧合……

“如同温室天花板的龟裂,预言了当晚即将杀人的甲斐的名字一般,第二幕甲斐所策划的‘金丝雀模仿杀人’,也预言了计划在隔天杀死深月的枪中的名字。枪中本来就对这个房子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耿耿于怀,所以,对这种事深信不疑的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名字那么明显地出现在杀人现场。我说得没错吧,枪中?”

枪中没有回答,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眼睛还是紧闭着。我沉重地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回想记忆中的几个画面。

昨天下午,的场说有件事情很奇怪,把梅湘的状态转述给我们听时,枪中的反应是别扭地擦擦鼻子,立即断定“与案件无关”。晚上的场提起大汤匙弯曲的事,他也是同样的反应。特意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当场就否定了那件事与案件的关系。其实,当的场提起这两件事时,他那颗心一定是七上八下吧。

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发现兰的尸体,知道尸体旁有一只纸鹤时,甲斐当时的反应是,用非常惶恐的声音问“没有其他东西了吗”,看着纸鹤的表情显得疑惑而茫然。这也难怪,因为自己留下来的东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雨的模仿杀人”的场景。他一定非常苦恼,也非常不安。

那之后,在讨论案情的会议上,他突然喃喃说了一句“不对”,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也很容易理解了。除了变更模仿之外,前天弄坏电话机的,恐怕也不是甲斐而是枪中。种种他没有做过的事,都被说得好像是他一个人做的,所以,他才会脱口说出那样的台词。

深月被杀后,更加深了甲斐的恐惧。他的不安加速度膨胀;又惧怕那个身份不明的黑影,最后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冲进了暴风雪中。

而今天,枪中听到楼梯平台上的芥子雏倒了的时候,那个表情、反应,就跟昨天的甲斐有几分神似。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枪中也面临了跟甲斐相同的状况。那些芥子雏是白须贺彰带着“告发”的意味,故意弄倒的,对枪中而言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我跟甲斐在大厅遇到彰之后,枪中一定是以某种借口把甲斐诱出了房间,例如对恐惧的甲斐说“我知道你就是凶手”。把他诱出房间后,边跟他商讨保守秘密的条件,边把他带到楼梯平台上。然后,在黑暗中,趁他不注意时,把事先绑在栏杆上的绳子环结套在他的脖子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推下去,不让他有丝毫抵抗的机会。

但是,今天早上一到现场,就听说雏坛上的芥子雏全倒了。

枪中一定非常惊惧,不知所措,所以,马上去查看那些人形的状况。结果,为了解释这个难以理解的现象,他就推说是甲斐上吊自杀时的震动震倒的。

12一时之间,可能大家都陷入相同的沉思之中,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枪中的行动。

“啊啊啊!”

突然,的场小姐的惨叫声震荡了房间的空气。当我们吃惊地把目光转向的场小姐时,枪中已经挣脱末永的手,抢走了女医手中的枪。

“我真的服了这所房子的力量,不过,也许一切都该怪我自己太相信这种事了。哼,没错,的确很讽刺,名望,这也同样是一连串的讽刺吧?”枪中迅速背对墙壁,说完这些话后,把枪对准名望奈志。

“哎呀哎呀,枪中,别开玩笑了。”

名望条件反射地把两手举到头上,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退。

枪中用鼻子轻轻哼笑几声,把枪口转向坐在椅子上的白须贺彰。

“白须贺先生,”枪中对站在儿子身旁的主人说,“你这个人也真差劲,有这么优秀的人才,还要我接下侦探这种我一点都不习惯的工作。”

白须贺先生也难得绷起了脸,保护儿子般把手搭在儿子肩膀上。

“喂,名侦探,”枪中转向彰说,“要论卑鄙程度,我认输,甘拜下风。”

但是,少年一点都不畏缩,冷静地看着枪中。

“怎么样,顺便说说那个‘第二凶手’的动机吧?”

“如果你允许我凭想像来说明的话。”少年的声音非常镇定,“因为动机这种东西,只能从凶手偶尔触及的言语来推测。”

“可以啊,我倒想听听看你对我说的话究竟有什么看法。”

“例如,从这个‘第二凶手’身为导演的思想来看,他曾经说过自己可能是很向往成为某种独裁者;他想完全统治‘世界’——自己导演的舞台,演员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或许,光凭这样就下判断,是武断了一点,不过,我认为他所犯下的第三幕罪行,是为了完成他的某种创造行为,在他的意识深处,潜藏着统治理想中的舞台演出世界的欲望。”

“嗯,有道理。”

“他的朋友也说过,他对‘生’好像没有什么兴趣,‘死’反而对他充满了魅力;他就是这么一个感性的人。”

“是铃藤说的吧?你的记忆力还真不错呢。”说完,枪中转向一直杵立在自己刚才被迫坐下的椅子旁边的的场,说:“的场小姐,你真是个杰出的奸细。”。

女医一脸苍白地盯着枪,很不甘心似的咬着嘴唇。

“你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不过,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没错,大致上就是那样,就算你都说对了吧。”枪中扬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对微微眯起眼睛的彰说,“当我看着深月时,偶尔会有焦躁、厌烦的情感油然而生。在榊被杀之前,不,是在确定甲斐就是凶手的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不了解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她是我堂哥的女儿,我非常爱她的美,还有塑造出她这种美的一颗心,甚至可以说对她有一份崇敬。

“可是,有时候我会有压抑不住的烦躁。当我看到她在日常生活中吃东西、洗涤衣物、挤电车到排练场来,我就会对她产生几近于愤怒的情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想也是。即使她长得很像你母亲,你也不可能知道的。”枪中的嘴角悬得更高了,“因为我觉得深月不该做那些事。现在回想起来,我从未问过自己烦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在无意识中压抑着自己,不让真相显现在心中。

“前天晚上,当我察觉温室龟裂的含意,从中找出甲斐就是凶手的答案时,我想到可以利用现况杀死其他人,就在这个意念浮现之前,我突然看清楚了自己烦躁的原因。知道自己的欲求后,我立刻下了一个结论——深月应该在这时候切断与‘生’的纠葛;她应该在这个家成为美丽的尸体。”

说着说着,枪中嘴角的笑容不再像刚开始那么不自然,表情变得有点可怕。他的眼睛在金边眼镜下闪闪发光,语气充满了狂热。

“此外,雾越邸这栋建筑物,对我而言有着无法形容的魅力。这个房子的空间,是混沌与协调——像走钢丝般的平衡感——雕塑出来的,不受任何事物迷惑或污染,是个非常美丽的空间;就像时间洪流中的一座城堡。在这个房子里,我看到了我一直在寻找的‘风景’的一小部分。然后,又逐渐扩展到一大部分,于是,我看到深月的尸体在风景中。

“你知道吗?彰,即使昨天我不杀深月,她也注定会在这几年内香消玉殒。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身体,很平静地放弃了自己的未来。所以,她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才会那么美。可是,人只要活在这个龌龊的现实世界中,就无法逃避庸俗的事物,这一点让我难以忍受。

“她应该从这个俗世完全解脱,与其做个人,还不如做个娃娃。她不该吃饭,也不该跟男人上床。不但不该逐渐老去变丑,也不该有幼稚的童年时代。她必须超越过去、未来,才能让她的美完美无缺。”

“不,”我不由得发出声来,“这种想法只是……”

“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吗?”枪中转向我说,“铃藤,我很抱歉让你这么悲伤。可是,我也是由衷地爱着她啊,只是我爱她的方式跟你不一样而已。”

“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过我爱她的方式跟你不一样,你一定会说活着才美;有生命、会说、会笑、会动才美,不过,我认为这是很愚蠢的想法。”

枪中用下巴指着放在房间角落的彩绘大壶,说:“你们看那个仁清大壶,如果这个大壶跟插在里面的枫叶一样,是有生命的东西,可以保存到现在吗?早已变得干巴巴,回归肮脏的泥土了。听到我这么说,或许你们又会说,蔷薇就是努力盛开到最后才那么美。是不是这样呢,铃藤?”

枪中皱起鼻梁,不以为然地说:“其实你们都错了,蔷薇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注定很快就会凋谢。蔷薇在绽放的那一刹那,就开始逐渐凋谢了。就像我们,从出生的那一刹那,就逐渐走向了灭亡。世界整体也是一样,不管是国家、社会、人类全体,甚或地球这个星球及宇宙整体,都无一例外。

“没错,蔷薇会逐渐凋零。必须在它最美丽的那一瞬间摘下它,它的美才有意义。如果把花放在跟前欣赏,任它逐渐凋零,不但没有人会觉得花美,最后看到腐臭的花瓣,还会感叹以往的美。

“你们这些人太不懂得珍惜美的事物了,真正的美绝对不能腐朽。如果美的事物本身没有防止腐朽的能力,我们就要助它一臂之力。”

枪中不给大家反驳的机会,紧接着喊了一声“白须贺先生”,又看着这个雾越邸的主人说:“如果你看到这个房子开始腐朽,一定会尽一切力量去弥补吧?例如重新涂刷墙壁、铺石子等等……不是吗?”

不等白须贺回答,枪中又转向我说:“对于其他事物,我们也必须这么做,尽一切力量来守护它们的美。那么,对命中注定急速转变的生物,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前天晚上,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枪中用炫耀的语气说,“那就是亲手摘下它,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摘下它?”我黯然地重复他的话。

“没错,铃藤,就是这样。花会退色是花的责任;虽然摘下它之后还是会退色,但是,这时候就是摘下它的人的责任。如果怎么样都无法阻止花的退色,就应该在它退色变难看之前,在它最美丽的一瞬间将它摘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负责任的爱的方式。”

“那只是——”我强忍住铅块在胸部膨胀般的麻痛,挤出话来,“那只是你掌控美丽事物的欲望的呈现而已。”

“掌控?这种说法也不错。”

“枪中,难道……”我忍不住把刚才想到的事提出来问他,“你会依照那样的思想,在这个房子行凶,跟那一晚你察觉的那件事也有关系?”

“什么事?”

“名字的事。”我叹息般地说,“前天晚上,你给我看你为了研究整个案情而制作的不在场证明及动机表。你是不是在这张排列着我们名字的一览表中,发现了那个巧合?”

“哟,你也注意到了啊?”枪中低声清了清喉咙,“没错,你说对了,铃藤。”

“你在说什么啊,铃藤先生?”

白须贺彰盯着瞄准自己的枪口问。我还来不及回答,枪中就面向少年白皙的脸,抢先一步说:“我来回答吧,来到这里的‘暗色天幕’一行人的名字,隐藏着很简单的暗号。”

“暗号?”

“对,把包括死者在内的我们八个人的名字,按照年纪大小排列,就是枪中秋清、铃藤棱一、名望奈志、甲斐幸比古、芦野深月、希美崎兰、榊由高、乃本彩夏。但是,乃本彩夏在前天下午,已经听从忍冬医生的建议,改成矢本彩夏。

“现在,我再用大家的姓来排列一次——枪中(Yarinaka)、铃藤(Lindo)、名望(Namo)、甲斐(Kai)、芦野(Ashino)、希美崎(Kimisaki)、榊(Sakaki),以及乃本改名后的矢本(Yamoto)。怎么样,名侦探,这就像小孩子玩的游戏一样简单,你把这八个名字的头一个音排起来看看。”

“啊!”

少年好像理解了,于是,枪中又继续说:“再来是我们的本名,刚才我所说的名字,除了我之外全都是艺名或笔名。现在我把大家的本名从小排到大——山根夏美、李家充、永纳公子、香取深月、英田照夫、松尾茂树、佐佐木直史、枪中秋清。但是,松尾茂树也就是名望奈志,因为跟妻子离婚的关系,原本入赘的他,在前天恢复了旧姓鬼怒川。

“所以,光把姓排列起来就是山根(Yamaha)、李家(Lino)、永纳(Nagano)、香取(Katori)、英田(Aida)、松尾改成鬼怒川(Kidogawa)、佐佐木(Sasaki)、枪中(Ya1inaka)。很令人惊讶吧,把这些姓的第一个发音排列起来,也是我的名字——Ya1inakaAkisaya。”

枪中转头看我,他的笑容像被什么东西附身般,整张脸扭曲了。

“铃藤,当我发现这件事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把它解释成单纯的偶然,的确是个偶然,可是,这个偶然是在‘这个雾越邸’发生的。彩夏改名字以及名望恢复旧姓,都是来这里之后才发生的事。如果不是这样,我再怎么研究这八个名字都不可能完整地读出我的名字。”

“你认为那也是这个家的预言之一吗?”

我这么问,枪中眯起眼镜下的眼睛,用稍微缓和的语气说:“应该算是某种预言吧,不过,我宁可把它解释成‘启示’。以比较傲慢盼方式来说,就是你们七个人的未来掌握在我手中;你们都是我手下的棋子。”

“枪中,你——”在无奈的愤怒与悲哀的冲击下,我紧咬嘴唇,几乎把表层咬破了,狠狠地瞪着这个十多年的朋友。

“你想说你不能原谅我吗?”枪中露出更加险恶的笑容,“我杀了深月的事,你想怎么责备我都行。不过,铃藤,你不觉得全身缠着纯白蕾丝,胸前绽放着大红花般的鲜血,躺在雪白广场上的深月非常美丽吗?你不觉得那是你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她吗?彰说的没错,那是我这一生中最精彩的演出——在雾越邸这个最棒的舞台上。

“深月永远不会老了,也不会在几年后躺在病床上丑陋地腐朽而死。她的美不会再因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受到损害,她的时间就那样停止了,她的美被刻印在那个‘风景’里,变成了永恒。换句话说,她已经在这个家的雪白舞台上,重生为完美无缺的娃娃。

“她必须这样,而雾越邸也需要这样的她,她让这栋房子更完美了。你认为呢,铃藤?”

“我——”我缓缓摇摇头说,“我觉得她活着时候的一个眨眼,都比你那幅‘画’美多了。而且,不管她变多老变多丑,我也会一样地爱她。因为我认为外表的美即使随时间退去,人的本质还是不会改变的。”

枪中扫兴地皱起眉头,撇过脸去。把枪口对准彰的方向,轻轻耸动肩膀,很大声地叹口气,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

“我觉得很遗憾,你还是无法了解。”他苦笑着说,“也罢,你跟我寻找的风景毕竟不一样。我那么做,是希望能保住深月的美。”

“算了吧,”我瞪着他,声音不由得急促起来,向前跨出了一步,“枪中,那么,这件事跟你杀了甲斐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总不会告诉我,他也是死了比较美吧?”

枪中一时说不出话来,仿佛权力者受到难以忍受的屈辱般的表情,瞬间淹没脸上的笑容,又瞬间消逝。

“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我冷冷地说,“你说负起全部的责任就是爱,可是,你却企图逃避这个责任。我确实无法理解你的做法,可是,你自己也冒渎了你对美的牺牲,不是吗?”

“你真会说话。”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枪中,我打从心底里憎恨你,恨你的思想、你的审美观,还有你所犯下的罪行。”

枪中瞪着我,之前狂热信奉者般的笑容,转变成十分无奈的寂寞微笑。他用对准彰的枪口缓缓划出一个圆弧,环视一下房间里的所有人,突然一个翻身冲出了现场。

“枪中!”我惊愕地呼喊他的名字,正要追上去时,他已经打开门冲出了走廊。

“枪中!”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走廊去追他,名望奈志跟忍冬医生、的场小姐也相继追上来。

我看到枪中往走廊右边跑,踢开中央并排的其中一个落地窗,跑出阳台,冲下往广场的阶梯。

“枪中!”

“枪中!”

他不顾我们的呼叫,跌跌撞撞地往积雪的广场跑去。跑到争夺黄金苹果的三美神喷水池前,突然停下来,回过头来用手枪对着刚跑到阳台上的我们,我们吃惊地停下脚步。

“枪中……”

他脸上泛着寂寞的笑容,改变了枪口的方向。他用大拇指扣住扳机,故作潇洒地把枪口插入自己的嘴巴。

这一瞬间,我脑海里浮现出今天早上在大厅发生的两件事。

一件是末永来向的场小姐报告,温室那只叫梅湘的金丝雀死了;另一件是放在装饰架上的音乐盒突然掉下来摔坏了一一那个里面有《金丝雀》这首曲子的音乐盒。

我还来不及出声阻止他,他已经扣了扳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动了冰冻的空气,血柱从他碎裂的头部喷出。脖子以上瞬间失去了原形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舞动着,倒在染成鲜红色的积雪上。

一时之间,没有人采取行动,只是靠在阳台栏杆上,盯着惨不忍睹的尸体,忘了外面空气的冰冷,呆呆杵立着。

这时候穿越我们,第一个走到广场的是白须贺彰。他右手拄着拐杖,拖着一只脚走着,空出来的左手拿着一枝鲜红色的枫叶枝一一是插在刚才那个房间的彩绘壶里的枫叶。

少年以非常镇定的脚步走在雪上,往枪中已经完全变形的身体前进。走到尸体旁边,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就把他带来的枫叶枝轻轻丢在枪中碎裂头上。

然后,少年回过头来看着我们。我踏上通往广场的阶梯,想跟他说话。他却拒绝我似的把白皙俊秀的脸庞朝下,默默离开,从我们中间穿越而去,消失在微暗走廊的尽头,只留下微微的拐杖声。

最后与我擦身而过时,我看到少年被长长前发掩盖住的左半部脸庞。那里残留着发黑的火烧伤痕迹,大概是四年前夺走他母亲生命的那场火灾的魔爪爪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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