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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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中吐了一口大气,继续说:“现在,我要配合刚开始时我所提到的两大类问题的另一个问题来思考,也就是‘凶手为什么要采取北原白秋的《雨》来模仿杀人’这个问题。

“在这四个案件当中,大家都看得出来,模仿工作做得最彻底的是第一幕。这也许跟第一次做有关系,可是,跟后三次比起来,所花的工夫明显多了许多,我觉得这之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用意。所以,现在我要花一点时间,把探讨焦点放在第一幕榊由高被杀的事件上。

“先回顾一下那个事件的大略情形。

“榊的尸体是17日早上7点半,在温室被末永先生发现的。现场状况如下:尸体躺在温室中央,姿势有点奇怪,双手像保护着心窝一般环抱着身体。杀害方法是先从后脑勺击昏再勒毙,凶器是北原白秋的书与榊的皮带。尸体上方吊着洒水壶,里面塞着水管,水不断滴落着。尸体脚边有一双红色木屐,此外,除了陈尸的广场之外,靠近温室入口附近的通道上,有被杀害的痕迹,还掉落着那两件凶器。

“验尸结果,推断大约已经死亡六到九个小时。这是曾经替警察工作过的忍冬医生,跟的场小姐商量过后,慎重推断出来的时间。当时是早上9:10左右,所以倒回去算,死亡推定时间大约在16日下午11:40到17日凌晨2:40之间。他们说即使有误差,顶多也只是加减十分钟的程度。

“这个案件最引人注目的特征,当然是模仿杀人。洒水壶洒下来的水、红色木屐、北原白秋的书——很明显可以看出来是在模仿童谣《雨》。

“好,再让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凶手究竟有什么用意?为什么非使用白秋的《雨》不可?

“‘模仿杀人’一定有某种意图存在——可以分成三种情形来思考。

“第一种是,凶手使用‘模仿杀人’来装饰尸体。在这种情形下,探讨凶手究竟是‘模仿什么’来杀人,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也就是说,凶手只是想借由‘某种’模仿杀人的方式,让尸体成为‘观赏品’而已。

“第二种是,《雨》这首歌或诗、词句,对凶手具有某种重要的意义。那么,用《雨》进行模仿杀人这个事件本身,就是凶手的主要目的。在这种情形下,进行模仿杀人,对凶手而言,也是一种讯息的传达。

“第三种是,装饰尸体或‘雨的模仿杀人’等表面行为,都不是凶手的真正目的。在这种情形下,‘模仿杀人’不过是一种障眼法,凶手企图用夸张的东西,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掩饰凶手不想被发现的事实。例如凶手身份、犯案实情、对凶手不利的证据等等;或是想借此制造出对凶手有利的某种假象。

“第一和第二种情形,都要归结于心理与内在的问题,很难下正确判断。从‘让尸体成为观赏品’、‘装饰尸体’、‘对歌或诗的执著’等词句来联想,最容易想到的就是虐待狂、盲目崇拜、偏执狂、妄想症等异常心理。也就是说,凶手是在某种异常心理的触动下,进行了‘模仿杀人’。但是,我实在无法认同这一点,如果说为了复仇,让尸体成为‘观赏品’,也许有可能,可是仍然太缺乏说服力了。

“那么,第三种情形呢?我还是支持这个论点。‘模仿杀人’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凶手的真正意图是借由这样的行为来掩饰某种事。”

枪中的语调更加锐利了。

“大家想想在第一幕中,构成‘雨的模仿杀人’的条件——从洒水壶中流出来的水、放在脚下的红色木屐,还有白秋的诗集。

“凶手让现场‘下雨’,是为了掩饰某种东西,还是认为红色木屐跟白秋诗集出现在温室里太不自然,所以才模仿了《雨》的歌词?

“在此,我有个问题想问鸣濑,可以吗?”

“是!”即使是突然被叫到名字,站在主人背后的管家,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跟平常一样。

“那双木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鸣濑摇摇头,回答枪中说:“没有,只是被水淋湿了而已。”

“如果小心把水擦干,放回大厅玻璃箱里,你会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我想应该不会。”

“那么诗集呢?如果把那本弄脏又损毁的书,若无其事地放回原来的书架上,你会看得出来吗?”

“只要好好放回原来的位置,恐怕要等到晒书时才会发现吧。”

枪中露出很满意的表情,谢过鸣濑后,又把视线转回白须贺先生脸上,继续说:“您也听到了,凶手那么做并不是为了木屐或书。即使红色木屐跟白秋的诗集会妨碍到凶手,凶手也不必大费周章来掩饰这两样东西,只要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把东西放回原处就行了。

“那么,只剩下从洒水壶洒出来的‘雨’了。在此,我们必须先去除‘白秋的《雨》’这个附加意义,单纯思考这个举动的意义。当我们把从洒水壶滴下来的‘雨’视为一种现象时,它原本拥有的要素是什么?不用说,当然就是‘声音’。跟‘水’两种要素。

“洒水壶的‘雨’是企图用水声来吸引人们的注意,还是为了掩饰某种声音?——答案是‘N0’!因为那间温室跟本馆相隔一条长长的走道,温室里的水声根本不可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根本不需靠水声掩饰声音。既然是不怕被听到的声音,又何须费工夫去隐藏呢?实际上,那具尸体也是末永先生早上照平常时间去温室时才发现的,那之前根本没有人发现。

“既然与声音无关,那么,就只能往另一个要素‘水’的方向去想了。在尸体上洒水就是凶手的真正目的吗?如果是的话,凶手为什么必须把榊的尸体淋湿呢?”

洋洋洒洒的推论,大概就要突破某个关卡了吧?枪中停下来,环视默默倾听的我们的脸,又重复了一次同样的问题:“凶手为什么必须把榊的尸体淋湿呢?”

他自己回答说:“我认为有三个答案:“第一个是,淋湿尸体以达到某种物理性或生理性的效果。例如,尸体上有不想让我们发现的内出血或轻微烫伤,所以,凶手企图用水冷敷。不过,对已经死亡的身体冷敷,恐怕也恢复不了原状了,这只是举例而已。的场小姐也说过,那是湖水的水,而这里的湖水温度又比较高,所以,用这种水来冷却恐怕也得不到预期的效果。我也想过其他情形,例如尸体有极高的热度等等,可是,这些都跟这个案情配合不起来。

“第二个是,凶手企图用水洗掉什么东西。可能有凶手不想让我们看到的某种东西,附着在尸体身上或陈尸地点附近。凶手用水把那些东西冲干净后,为了掩饰冲过水的行为,就故意让洒水壶洒出‘雨’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个附着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白须贺先生,您认为是什么呢?”

这之间,雾越邸的主人一直闭着眼睛,大概是这个问题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吧,当枪中这么问他时,他缓缓地张开了眼睛,绽开嘴角微笑说:“这要问凶手才知道吧?”

枪中点点头,很认真地说:“没错,正是如此。再怎么想也不可能知道那个附着物是什么,可能是什么粉,可能是液体,也可能是某种味道。更具体来想像,可能是凶手的唾液、凶手的血液、凶手的吐泻物、凶手脸上涂的脂粉、香水的味道等等……可是,被水冲走,我们就无法正确判断出那是什么东西了。

“可是为了不让我们知道要冲洗掉的某种东西,而大费周章地布置出那样的情况,我觉得一点意义也没有,我认为凶手完全没有必要那么做。”

枪中缓缓撩起垂落在前额的头发。

“最后的第三个答案,就是因为某种原因,尸体本来就是湿的。凶手为了隐瞒这个事实,才布置了洒水壶。”

3“榊由高的尸体,因为某种原因,本来就是湿的。凶手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人发现这个事实,为什么呢?我确定事情的真相就隐藏在这个答案中。

“让我们来探讨,尸体为什么在凶手那么做之前就已经湿了?由‘身体会弄湿的状况’,以及‘弄湿身体的水’来思考,首先想到的就是入浴——泡澡或是淋浴的热水。其他还有湖水——雾越湖的湖水,以及户外的雪……

“但是,榊的死因毫无疑问是勒毙,现场也毫无疑问是在温室里面。现场地板上还有明显的尿失禁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完全没有在其他地方被杀——例如屋外,或是溺死等可能性。对吧,忍冬医生、的场小姐?”

枪中依序看看两位医生的脸。

“我没有异议。”

忍冬医生回答说。的场小姐也默默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尸体不可能是在被杀死时弄湿的。那么,不是被杀之前弄湿的,就是被杀之后弄湿的。

“以非常普通的常识来判断,我支持后者。因为,如果是在被杀之前弄湿的——例如,榊刚洗澡淋浴过后;或是在湖水游泳过后。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就算真是这样,凶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吧。

“所以,我认为榊的身体是在死后——被杀之后,才被弄湿的。

“尸体是在死后被弄湿的,究竟是怎么弄湿的,我们先配合刚才所举的例子——浴缸或淋浴的水、湖水及外面的雪来探讨。

“首先来探讨浴缸,我们所使用的浴室在二楼尽头,而杀人现场在温室入口附近。如果尸体是在浴室弄湿的,那么,凶手就是在温室杀死榊,再扛着尸体回到主屋,爬上二楼,走到浴室。然后把尸体弄湿后,再把湿答答的尸体扛回温室。就现实来看,凶手根本不可能这么做。这样的解释,既荒谬也没什么意义。

“那么,弄湿尸体的水,不是湖水就是外面的雪。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要稍微移动尸体,把尸体从温室拖到走道上,再拖到旁边的平台上就行了。以榊纤细的身材来看,移动那样的距离并不是很大的问题。所以,我认为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通往温室的玻璃墙走道上,有一个门可以通到外面平台。

这个门可以轻易从里面打开或关上,所以,那样的移动并不困难。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解尸体为什么呈现出那么奇怪的姿态。”

枪中继续说:“一般人都知道,在死后没多久移动尸体,改变尸体的姿态,尸斑就会随之移动。尸斑是血液的‘就下现象’,所以,当血液还具有流动性时,尸斑就会往下面的部分移动。例如,刚开始仰躺的尸体,在一定时间后让他趴躺的话,身体两侧也可能出现尸斑。据说,法医就是根据尸斑的移动状态,来推测尸体被移动的过程。

“凶手可能具有某种程度的法医学知识,为了不让我们发现他曾经移动过尸体,特地将尸体最容易移动的双手缠绕在身体上固定住,让尸斑的移动减到最低。

“凶手费尽千辛万苦,把尸体通过走道的门拖出户外,让外面不停下着的雪弄湿尸体。姑且不论他是不是还把尸体丢进了湖里泡湿,请问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枪中缓缓巡视每一个人,确认我们的反应。就这样沉默了好长——有点太长的一段时间。

白须贺先生微微张开眼睛,嘴角泛着惯有的微笑。在白须贺先生旁边看着枪中的的场,眼神非常严肃;站在主人斜后方,动也不动一下的管家还是面无表情;坐在墙边的井关跟末永,虽然看得出几分紧张,基本上还是与鸣濑一样,面无表情。坐在我旁边的名望奈志,撅着嘴,抓着头;左边面对枪中的忍冬医生跟彩夏坐在一起,从我这里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

过了好一会儿,忍冬医生突然喃喃说着。枪中好像就在等这一刻似的,立刻接着说:“您懂了吗?医生。”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这么做是为了搅乱我跟的场小姐的检验。” “没错!”枪中用力地点点头说,“凶手把尸体扛到户外,是为了利用外面积雪 的低温。把尸体放在低于零度的低温下,可以减缓死体现象,这就是凶手真正的目的”

“所谓死体现象……”名望奈志说到这里,“啪叽”弹一下手指头,“啊,我知 道了,凶手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没错。”枪中慎重地点点头说,“推定死亡时间的基本依据一一死体现象,会 因尸体所处的环境条件而大有不同。一般而言,温度越高死体现象进行的速度越快,温度越低速度就越慢;至少死后僵硬等等的尸体内部的化学反应是这样的。可以预测,在低于零度的低温冷冻状态下,几乎不会产生那种死体现象。”

“在一定时间内,把尸体放到户外的冷冻状态中,再搬回常温的温室内。单纯来 计算的话,放在外面多久,死体现象的进行就会减缓多久,也就是可以让死亡时间看 起来比实际上更晚。那么,凶手就可以靠改变死亡时间,来替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榊的推定死亡时间是晚上11:40到凌晨2:40,可是这是错误的,实际上更早——死体现象减缓了多少时间,就该提早多少时间。”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杀死榊的人可能是‘网外的人'。”

“如果如刚开始所推测的,凶手为了铲除‘暴风雪山庄’的障碍,在最初的案件中,替自己做好不在场证明的‘脱离网中方法’,那么凶手就是那一晚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这样的结论,在理论上是可以成立的。”

枪中边窥伺大家的反应,边继续说:“第一幕中有不在场证明的是我、铃藤跟甲斐,勉强再加上深月跟彩夏。其他人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凶手就在这五个人当中。” “首先来谈深月跟彩夏,彩夏说她睡不着所以去了深月房间,两个人聊天聊了一阵子。这时候该怀疑的,当然是去深月房间的彩夏。而且,深月在第三幕时被杀了。

“凶手就是她——彩夏,是不是呢?”

“咦?”彩夏发出惊惧的叫声。

枪中看她一眼,马上轻轻摇摇头说:“彩夏跟深月在一起的时间是凌晨12点到凌晨2点,虽然也算是有不在场证明,却不够完整,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成立。

“把尸体放在户外一段时间,究竟可以让死体现象减缓多少?可以让死亡推断时间延缓多久?即使凶手查过图书室的法医学书籍,也无法正确计算出来。所以,凶手要伪造不在场证明,必须尽量放宽时间范围。可是,凌晨12点到2点这么狭窄的时间范围,很容易就会超出凶手所计算的时间。而实际上,彩夏跟深月的不在场证明也不完整。如果她是凶手,应该会更慎重决定制造不在场证明时的时间和范围。所以,我可以断定彩夏不是凶手。”

枪中先看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彩夏,再把视线转向我。

“接下来是铃藤跟我,我们两个人在晚上9点半大家解散没多久后,就一起待在图书室里,从晚上9:40左右一直待到凌晨4点半左右。比实际推定死亡时间范围还早,所以,我们两个当然都不可能有机会行凶。既然我跟铃藤都不是凶手,那么,”枪中做个深呼吸,接着说:“就只剩下甲斐幸比古—个人了。”

4“甲斐来到有我跟铃藤在的图书室时,是16日晚上10点半左右,离9点半的解散时间已经一个小时了。在这一个小时内,他非常有可能把榊找到温室再杀了他。”

枪中没给他人插嘴的机会,紧接着说:“在此,让我们假设他就是凶手,重新架构他的犯罪经过。

“他用事先从图书室拿出来的书,趁榊不注意的时候把榊打昏。因为他不是拿棒子或装饰物等当凶器,而是拿一本书,所以对方一定不会起疑。把榊打昏后,再用榊身上的皮带把榊勒毙。

“然后,甲斐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来到图书室。我跟铃藤在图书室讨论下一场戏的事,大家都知道。万一我们不在图书室,他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到某个人的房间去。就这样,一直到17日凌晨3点多,他都跟我们在一起。那么,他把尸体搬出户外,究竟是在来图书室之前还之后呢?据我猜测,应该是之后。

“刚才我也稍微提过,简单来想,如果把尸体搬到冰点以下的户外冷冻,放在户外多久,死体现象的进行大概就会停止多久。我不知道实际情形为何,不过,凶手应该是这样计算的。假设甲斐是凶手,他在去图书室之前就把尸体搬到外面去,那么,一直到他离开图书室的3点多为止,尸体已经被放在雪中四个半小时以上了。这么一来,他所制造的不在场证明就没有意义了。假设他是在晚上10点杀死榊,然后把榊放在户外四个半小时,让死体现象延迟四个半小时,那么,死亡推断时间就会变成凌晨2点半。当然,这个推断还会预留相当大的缓冲时间,这么一来,他的不在场证明就未必会成立了。

“所以,甲斐应该是在制造完不在场证明——亦即凌晨3点以后,才再度下楼,把尸体搬到户外。在那段时间内,我想尸体是被放置在走道上。因为,如果一直放在温室里,等他要把尸体放到外面延缓死体现象时,他想要延缓几小时就得放置几小时。例如,如果要让10点死亡的尸体,看起来像是凌晨1点死的,至少得把尸体放在外面冷冻三个小时。可是,从凌晨3点开始放置三个小时,就得放到早上6点钟。而甲斐观察过前天早上的情形,知道这个家大概7点就开始活动了,所以,他不能拖到那个时间。

“因此,他先把尸体移到走道上。因为走道上没有暖气,虽没有外面温度那么低,也算是相当低的低温状态,可以让死体现象的进行比在温室延缓一些时间。先这么做,不需要把尸体放在外面三个小时,就可以缩短很多时间。也就是说,他两度模糊了死亡时间。”

来到雾越邸的第二天下午,大家都睡得很饱,消除了疲劳,只有甲斐一个人显得睡眠不足,眼睛还严重充血。第三天早上——榊被发现陈尸温室的早上,他看起来更疲惫了。如果真如枪中所说,他进行了那样的杀人计划,那么,就可理解他为什么显得那么疲倦了。

“这样看来,甲斐就是凶手这个假设,应该没有什么理论上的问题吧。另外还有几件事可以证实,例如——“为了让他的伎俩得逞,最好有技术熟练又值得我们信赖的验尸医生在。关于这一点,曾经帮警察工作过的忍冬医生是最好的人选。甲斐事先就知道医生有这样的经历吗?——是的,他知道。第二天下午,铃藤跟医生在沙龙谈话时,因为餐厅跟沙龙之间的门开着,所以,坐在餐厅里的我、深月跟他,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而且,在的场小姐被正式介绍给我们认识之前,忍冬医生就跟我们提过,这个家有一个专属医生。经过两个医生讨论确认,更可以提高死亡推断时间的可靠度。可靠度越一高,就越可以确保他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他有关于死体现象的知识吗?有的。他说过,他本来想读医科,所以,他的法医学知识也许会比一般人强;而且,在我们这一群人之中,他是推理小说看得最多的人。所以,当他要杀人时,当然会很自然地想起‘模仿杀人’或制造不在场证明等等。至于把尸体放在低温或高温的环境中,以搅乱推定死亡时间的伎俩原理,在推理小说中也有几个很有名的应用例子,他很可能是从中得到了灵感。

“他知道这栋房子有那样的温室跟走道吗?——他当然知道。第二天下午,当我跟铃藤发现温室时,没多久他也来了。所以,他事前已经知道:温室的温度维持在25℃、走道上没有暖气、走道上有一个门通往外面平台。”

接着,枪中说出他的推理结论:“既然所有条件都齐全了,我们可以断言,凶手就是甲斐幸比古。”

“可是,枪中,甲斐他……”

名望奈志想发表意见,枪中微微举起手来,阻止了他,自己继续说下去。

“他在第一幕所采取的行动,应该就如我刚才所推测的。他把榊的尸体搬到外面雪地上,经过一两个小时,他认为时间差不多了,再把尸体搬到温室内。为了掩饰尸体被雪沾湿的事实,他才模仿白秋的《雨》,布置成‘模仿杀人’。把从大厅拿来的木屐放在尸体脚下、让洒水壶滴下水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选择《雨》呢?因为第一天晚上,我们在沙龙听到了音乐盒里的音乐,当时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当他拟定杀人计划时,想到利用音乐盒的音乐,也是很自然的事。

“还有一点要补充的是,他为什么不把尸体放在杀害地点,而要搬到温室中央?

“理由是,他不希望被杀害的痕迹——失禁的痕迹,被洒水壶的水冲掉。因为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是有人怀疑尸体曾被搬出温室外;或是从温室外搬进来。他曾经三度搬动尸体——把尸体从温室搬到走道、从走道搬到平台、从平台搬回温室。如果被发现尸体搬动过,就会破坏他伪造不在场证明的计划。在搬运尸体时,他除了固定好尸体的手之外,一定也很注意尸体的整体姿势。尸体放在走道上时所留下的痕迹,他一定也仔细擦干净了。让大家相信尸体一直在温室里,凭这一点来推定死亡时间,是这个计划成功的第一要件,所以,他一定要留下‘在温室内杀害的痕迹’。因此,洒水壶的‘雨’,必须在不同的地方下。”

甲斐就是凶手。

听完枪中非常理论性的推理,我想起了甲斐纤细的五官与神经质的性格,还有他那壮硕的体格。没错,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注意到所有细节,如枪中刚才所说那样,轻而易举地多次搬动尸体。

“可是——”

听到我冲口而出的“可是”,枪中立即反应说:“你是说今天早上的事吗?”

“嗯,”我疑惑地说,“那么甲斐昨晚怎么会……难道,他真的是自杀吗?”

“没错,”枪中很肯定地回答,“他是受到良心的苛责而产生恐惧,当然,这种事要问他本人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甲斐的死的确是自杀。昨晚他那么慌慌张张地冲出去,也是同样的道理。他不是害怕成为下一个被害人,而是因为自己是凶手才企图逃走的。逃亡不成,他就选择了自杀。”

“可是,那些人形怎么说呢?”

“那是因为地震的关系。”

“没有地震啊。”

“我说地震只是一种比喻。”枪中看着我,缩起肩膀说,“我,的意思是,芥子雏不是有人特意扳倒的,而是因为那个楼梯平台的震动倒下来的。”

“怎么说?”

“甲斐把绳子的一端绑在栏杆上,另一端做成环结套在脖子上,从那个楼梯平台跳下来。栏杆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冲击;当他垂下来大幅度摇晃时,也可能撞到下面的柱子,这样的冲击让楼梯平台产生了地震般的震动。这样的震动当然也会影响到放在那边的雏坛,震倒那些小雏娃娃。”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

我想起刚才枪中去察看人形时,在楼梯平台上发出的声音——咚!非常沉重的震动声。他八成是在楼梯平台上跳跃,实验地板摇动的程度。

甲斐真的自杀了?昨晚我们一起目击那个戴能面具的人物后,他知道再也隐藏不了自己的罪行;或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所以下定决心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这回换名望奈志发问了,“总不会真的为了不想还那几十万,就把榊杀了吧?可是,那也没有理由把兰跟深月都杀了啊。”

“当然不是因为这样的动机。”枪中回答后,面向默默听着他说话的雾越邸主人,“以上我所说的,都是以这个事件中用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部分为根基,极力排除暧昧不清的因素,努力做出来的推论,完全没有触及‘动机’这个人类心中的问题。不过,老实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凭刚才的推理,来断定甲斐就是凶手。说真的,我是先考虑动机问题,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凶手。”

5“现在,我们又得再回到最初的问题。亦即,凶手为什么非在这个雾越邸行凶不可?”

枪中又开始说明。

“一开始我们就检讨过‘暴风雪山庄’的利弊,在这种特殊状态下,我认为显然是弊多于利。在这种状态下连续杀人,不管如何消除障碍,或使用任何伎俩,都是非常危险的赌注。即使恨不得杀了对方,也会等到其他地方、其他时机再下手。

“可是,凶手却选择在这样的地方下手,可见他一定有这样的觉悟、决心与必要性。杀人的动机无数,而这个凶手的动机,逼得他非在限定人数的密室状态下立即动手不可。

“现在,我们就当做没有刚才的结论,来探讨动机的问题。

“在思考犯案动机时,很抱歉,刚开始我怀疑的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白须贺先生,您刚才说这个家不可能正好有个对榊怀有杀意的人,不会有这种偶然。其实,您心知肚明,现实上还是有这样的偶然。”

白须贺先生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膀回应他。枪中看看站在主人斜后面,穿着黑衣服的管家,说:“例如,8月在东京李家享助的住宅被杀的警卫,名叫鸣濑稔。15日的新闻报导说,是榊杀了这名警卫。而我们到达这个家时,就是由同姓的鸣濑管家来接待我们。虽然鸣濑管家否认跟那个警卫有任何关系,但是,还是脱不了嫌疑。

“还有,四年前曾经发生一场火灾,我听的场说,这场烧光横滨白须贺宅第的火灾,是电视显像管起火所引发的。当然,我也想到那个问题电视就是李家产业的产品。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偶然,而萌生了杀意,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地方行凶’的疑问就真相大白了。这个家里的人发现,因躲避暴风雪而来的不速之客当中,正好有一个仇人。等暴风雪停了,他们就会回去东京,放过这次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可是,因为这个理由杀死榊也就罢了,竟然连他的女朋友兰都杀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接着,又发生了深月被杀的事实。她更没有理由被杀,因为她长得跟已故的美月夫人非常相似。所以,考虑到这几点,我渐渐发觉这是不可能的假设。”

说了这么多话,枪中大概也有点累了。他停下来,摘下眼镜,用手指用力压着眼睑。白须贺先生平静地看着枪中这样的动作。

“那么——”枪中放开手指,缓缓戴上眼镜,又继续说,“难道凶手不是这个家里的人,而在我们这一群人之中吗?我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不可以放过、可能存在的动机。

“其实,这个动机很明显,我应该可以早点想到的,却花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想来,我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地方,完全没想到那一点,其实答案就是那么简单。”

到底是什么呢——即使已经知道甲斐是凶手,我还是想不出答案。

想不出甲斐杀榊的动机,想不出甲斐杀希美崎兰的动机,想不出甲斐杀深月的动机,也想不出他非在这个雾越邸杀人不可的动机。

“刚才我稍微提起过8月在东京发生的案件。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内容,不过,我还是再描述一遍。”

枪中继续说:“8月28日晚上,有人潜入李家产业会长李家享助的住宅偷东西,结果杀了一名警卫逃逸。这个案件的搜查一直陷入胶着中,最近才出现了有力的目击者。很快,警察就将李家享助的孙子李家充,亦即榊由高列为重要嫌疑犯,下令通缉他。我们一一包括榊本身在内,因为正好在旅行中,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深月死前曾经提到过一件事,她说也许跟8月的案件有关,现在只剩下我跟铃藤知道这件事。

“她说案发的那天晚上,榊打过电话给她。那时候,她觉得榊好像吃了药,还听到跟他在一起的兰的笑声。除此之外,她觉得好像还有另一个人在那里。因为不确定是谁,所以她到最后都没有告诉我们那个人可能是谁。但是,我仔细思考这个‘另一个人’的存在意义,发现在这个家发生的案件的动机之谜,其实很容易解开。”

没错,她说过可能有另一个人,跟8月的案件有关。前天下午,听完深月的话后,我也一直在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当天晚上还跟枪中讨论过这件事。啊,对了,昨天又在那个大厅碰到深月时,我的心思全放在其他事情上一一她死前告诉我的秘密一一根本就忘了问那件事。而且,那时候,那幅肖像画又突然掉下来,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那个‘另一个人’,跟榊、兰一起涉及那个案子,那么,情形大概就是这样。”

枪中看看深深叹一口气的我,又继续说: “在药物作祟下,三个人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行。事过两个半月,所幸警察都没有怀疑到他们。榊向来是个乐天派,认为应该不会有事了,非常放心。而兰的个性也非常率性,她告诉自己说,自己只是在车子里等而已,所以也显得很悠哉。可是,另一个人却坐立难安,生怕警察的搜查触手有一天会伸向自己。在这样的状况中,如果这个人在跟我们来信州旅行途中,得知警察的搜查行动,他会怎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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