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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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纸晚钟扮演剧中的罗锅卡西莫多,他和灰屋铜堂一样,也打扮得怪模怪样,眼眶子上又添一记黑痕,显得更加难看了。

“怎么,你们也都……我伤得还轻一点,小群君怎么召唤也不吱声,是不是被打死了?”

扮演机器人警察的芦原小群,半边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凄惨的呻吟声。幽谷跪下身来,用手在他的脸上试了一下,回过头来对半纸晚钟说:“晚钟君。不用怕,小群没有死。他挨了打,神智还不清楚,过一会儿就会好点儿。你闻闻,他的嘴上还有一股酒味呢……怎么,我们4个人都挨了打?”

“唉呀,真奇怪!”

“灰屋君,说不定那2个人也……”幽谷摆出一副老练的神态。果然不出他所料。大家在不远处又发现了扮演凯塔克达的柴田乐亭和扮演瞌睡虫的颚十郎。大家都遭到了莫明其妙的袭击。

 

第二章 剧场怪人

幽谷这一伙扮演妖怪的演员过去经常在一起参加演出,可并不是想在影剧界组成独霸一方的狭隘的小团伙,只不过是相互之间谈话比较投机,常在一起聚会、喝酒、聊天而已。幽谷结交的这些朋友,个个都多才多艺,滑稽幽默,却都不愿意迎合观众做那种有伤大雅的表演。不过论学识渊博、教养有素,谁也比不上幽谷。幽谷是他们这一伙人中当之无愧的首领。幽谷大概出于爱才之心吧,一遇到与自己对脾气的演员、就设法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这样一来,就以幽谷为核心,聚集成一个小小的演员群体。这个演员群体在影剧界颇有名气。不过,幽谷从没有利用这个为自己扬名或者为自己谋取私利。听以,他理所当然地受到大家的敬佩和爱戴。见多识广的幽谷深深懂得,作为一个日本人,一天不劳动就一天不得食。

同幽谷一起参加《潘朵拉的匣子》剧组的还有5个人。

第一个人是芦原小群。据说他从艺很早,曾在电影中男扮女装,是一个很出色的旦角。说起来他还算作幽谷的前辈。他所扮彼的宫中浪人,曾经使多少观众感动得泣不成声。说起来也有点奇怪,观众们竟然没有记住他的尊姓大名,这大概是因为'芦原小群“这个名字早已女性化了,一听到这个名字,人们往往会认为是某位漂亮的小姐。后来电影中取消了男扮女装的旦角,芦原小群只得改行,在新派悲剧《宫中浪人》一类戏中扮演四处云游的浪人。如今这样的角色也不时兴了,他又重返影坛。演员表上又出现了芦原小群的名字,不过,他扮演的不再是婀娜多姿的旦角,而是滑稽有趣的丑角。在一段时期内,小群演的丑角很有名,很受观众们的欢迎。顺便说一句,小群很喜欢杯中之物,一有空就喝上几盅。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喝得酩酊大醉、面无血色、直翻白眼的酒鬼。他有个怪毛病,一喝酒就不停地打嗝。这个毛病越老越厉害。在排电影的时候,他胡乱地打嗝,影响电影的效果。所以后来哪家公司也都不再聘用他了。幽谷却很喜欢小群,对他以礼相待,经常拉他一起参加演出。

第二个人是半纸晚钟。他的资格没有芦原小群那样老,年龄也比幽谷轻,大约四十二三岁。据说他是浅草歌剧院著名的男高音。可令人费解的是,他竟然五音不全。他的演唱有一种独特的风格,确实与众不同。当他正在唱着半音的半音的时候,突然来个降八度,听上去就象半死不活的嚎叫。据他本人说,这是地地道道的古典男高音发声法。他那奇怪的歌声居然吸引了许多女孩子。一封封求爱信雪片似地向他飞来。他脾气暴躁,爱动手打架。不过,他从没有打赢过,总是吃亏,常被人打得半死。

第三个是柴田乐亭。他与半纸晚钟年龄相仿,属于同辈人。他从前是一位曲艺演员,但从未唱过主角。他的舞台形象常常是:拿着明晃晃的刀向旁边一站,只起着供托舞台气氛的作用。别看他扮演的只是配角,可他本人确是标致的美男子,风流韵事干了不少。然而在他所接触的女人中,只有一位小姐使他神魂颠倒,一见钟情。那位小姐对他也是一往情深,痴情专爱。她实在太爱柴田乐亭了,为了表达自己的爱情,有一天她割下自己的一节小拇指献给了柴田乐亭。柴田感动不已,一定要把自己的手指也割下来还赠这位小姐。他觉得小拇指不够劲,一下子把左手的大拇指割了下来,献到了自己心上人的面前。事后他才发现,没有大拇指连拿刀都很困难。他不得不辞掉原来那份扮演配角的工作,另谋生路,日子过得也越来越窘迫,过了不久,那位与他山盟海誓的小姐得急病死了。柴田乐亭失魂落魄,终日郁郁寡欢,便与酒交上了朋友。只有在酒的帮助下,才使他恍惚觉得自己还是一个身高6尺,仪表堂堂的美男子。断了手指的柴田乐亭再也没有干那种风流韵事。战争期间,他在一个军需工厂供职。他是一个反战主义者,在同伴中享有很高的威信。

第四个人是灰屋铜堂。他比半纸晚钟和柴田乐亭都年轻,大约三十五六岁。从前也是无声电影的解说员,与幽谷是同行。可是与幽谷相比,他却只能算作晚生后辈。他干解说员这一行的时间很短,刚刚有点小名气,有声电影就问世了,一下子打碎了所有无声电影解说员的饭碗。

当时,无声电影的解说员们闹罢工,反对有声电影的上映。灰屋铜堂高高地举着标语牌,精神抖擞地走在游行队伍的前面。围观的人看到他举的标语哈哈大笑,他被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偷愉地看了一眼标语牌,原来他把药店里介绍治花柳病药物的广告牌错当作标语牌拿来了。这次罢工遭到了惨败,可这件事却成为关于灰屋铜堂的笑谈。

最后一位叫颚十郎。他是这伙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他是幽谷从小一手培养起来的得意门生。还是在幽谷当颇有名气的电影解说员时,就把他收为徒弟。后来幽谷不当解说员改作演员,他仍然跟着幽谷学艺。幽谷刚收下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可是后来下颚长得越来越长,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有一次,幽谷用皮尺量了一下,从他的下颚的顶部到嘴角竟然有10厘米。这个难得的大下巴使他成为独特的滑稽演员,不过能用得上他这样特型演员的戏并不多。颚十郎曾乞求上苍保佑,但愿每一出戏中都能有一个大下巴的角色。颚十郎不是他的原名,他的原名要比这个名字雅得多。他在一部惊险小说中读到“颚十郎”这个名字。他很喜欢这个人物,觉得与自己有些相象,便为自己也起了这个名字。

这5个人和幽谷在《潘朵拉的匣子》一剧中都扮演妖怪,芦原小群演机器人警察,半纸晚钟演罗锅卡西莫多,柴田乐亭演凯塔克达,灰屋铜堂演达尔杜夫,颚十郎演瞌睡虫,幽谷演卡尔格里博士。

6个人一个不剩、都遭到了袭击,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大家七嘴八舌,吵个不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6个人都被打成这个样子?”

“实在是怪事!难道后台上埋伏着游击队?”

“我的情况倒好,过一会儿就能站起来了,可是颚十郎还是倒在地上不动。要是拳击比赛他可就算输啦,我数10个数,看他能不能起来,1、2、3……”

“啊,不必了。那家伙确实是戴着拳击手套,我还看到手套上印有‘美利坚制造’的字样。”

“游、游击队?呃,想不到,呃,从暗处,呃,冒了出来。呃,打得我,呃,眼睛冒金星,呃,眼睛里金星,呃,乱窜。呃,得好好地,呃,追查一下,呃,呃!”芦原小群一边打着嗝,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演出部主任熊谷久摩吉听到后台的吵嚷声,急忙赶过来,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

“奇怪,实在是奇怪,剧场的后台怎么会有游击队?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熊谷久摩吉先生,”幽谷的语调里充满着怨忿,慢条斯理地说。象他这样温和敦厚的人居然遭人暗算,他真想大发雷霆,可是那漏了风的牙齿却使他怎么也无法威严起来。他只得呜噜呜噜地说着,“眼下我们这一伙人都遭到了袭击,这可奇怪极了。我们不能不由此想到,您的剧场里有人对我们很反感,甚至抱着敌对的情绪……”

“唉呀!您误会了。不,不可能,剧场里绝对不会有人对您怀有敌意,您误会了!”

“可是,挨打的只有我们一伙呀!这怎么解释?看起来……”

“不,不,这完全是谋会。不只你们挨了打,遭到袭击还有别人呢?”

“还有哪些朋友挨了打?”

“有计划部的田代信吉君,还有编剧细木原龙三君,这2个人都挨了打,细木原龙三的伤势较重,现在还昏迷不醒。”

“啊!……” 棒槌学堂·出品

大家面面相觑,更加纳闷。幽谷瞪大眼睛,慢悠悠地说:“倒霉的不光是咱们一伙,还有别的朋友。这样说来,咱们也可以稍微安点心了。咱们6人,再加细木原龙三先生和田代信吉先生,一共有8个人挨了打。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现在还没有头绪。细木原龙三君还没有苏醒过来,不知他知不知道。田代信吉君是在昏暗处遭到袭击的,没有看清凶手的脸。你们怎么样?谁看清凶手的脸了?”

“这……说起来实在惭愧,我们也是遭人暗算,谁也没有看清楚凶手的脸。”

“别说这种丧气的话,幽谷先生。常言说,暗箭难防啊,找们要是早点看清对方的脸,也不至于遭此毒手,被打得这样惨。”半纸晚钟插嘴说。

“也许如此。您没有来得及施展本事就被打倒在地,真是干载恨事。熊谷久摩吉先生,这么多人一起挨打,恐伯不能是没有原因的,请问,您的剧场是不是有那种凶暴成性的怪人?”幽谷问了一句。

“不,不,这里又不是精神病院,哪里会有凶暴成性的?……”熊谷久摩吉说到这里,猛地闭住了嘴,脸色陡然一变,显得心慌意乱。幽谷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头,便凑到跟前又问了一句:“看起来您好象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你们剧场里谁是那种凶暴成性的人?”

“不,不是那么回事,难道是他……他袭击了你们?……不,不大可能,他是绵羊一样的老实人呀!”

“什么羊呀狼呀的,您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嗯,这个……”

“哎呀,还‘这个’、‘那个’的呢,呃,呃,熊谷久摩吉先生,呃,请您痛快点,呃,请说吧!”扮演机器人警察的芦原小群有些不耐烦了,瞪着一双眼眶发青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别,请别这样盯着我。我也说不准,我猜这事是不是同田代信吉君有关系?”

“田代信吉?就是计划部的那位先生?”幽谷也有些奇怪。

“是啊,他看上去是个很和顺的年青人,不象是凶暴成性的人……”

“人不可貌相啊!”柴田乐亭插了一句。

“不,不能过早地下结论。田代信吉是个很老实的人,可是他有一种奇怪的病。如果他真的犯了病,是不是会干出这种事情呢?”熊谷久摩吉介绍起田代信吉的经历,“听说田代君在战争期间去过缅甸。在战场上,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头骨,要是换个人早就死了。可他的命真大,竟然被救活了。不过脑组织受了损伤。落下个怪毛病。平时象好人一样,可是一犯病,会突然丧失知觉,处于不正常的精神状态……”

听了熊谷久摩吉的这番话,大家都有些惊讶。幽谷又问了一句:“这么说,田代信吉是个精神病患者啦?”

“哎呀,怎么说呢?反正他有时会突然丧失理智,清醒过来以后也不知道自己犯病时干了些什么事。过去经常犯病,发作的时间也比较长。最近他好多了,不怎么犯病。就是犯病了,也不过五六分钟,很快也就恢复正常了。”

“原来是这样!”幽谷听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请间熊谷久摩吉先生,田代信吉犯病时,有没有过打人的凶暴行为?”灰屋铜堂问道。

“不,从来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至少到现在为止没发现这种事。他一犯病,只是一个人呆呆地在那里发愣,并不打人。如果他一犯病就打人的话,我们早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共事了。”

“嗯,这么说,凶手不大可能是田代信吉,一定是别的什么人了?”说到这里幽谷一下子闭上了嘴巴,眼睛警觉地向窗外看去。

“先,先生,怎么回事?”颚十郎不解地顺着幽谷的视线张望。他那长长的下巴显得更长了。其余的人也好象发现了什么似的,一齐向窗外看。顿时,屋内变得鸦雀无声。

在幽谷他们谈话的房外,站着一个人,眼珠一转也不转,正在窥视着屋里的情形。这个人是罗锅儿,一个真正的罗锅儿,长着一副既可怕又可怜的面孔。脸上的皱纹很深,就好象脸正中趴着个蜘蛛,把脚伸向四面八方。从他的额头到左眼角。横着一块凸起的大伤疤,使整个脸都变了形。善于扮演丑角的幽谷无论怎么化妆,同这个人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那个人在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嘴里还咕噜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接着迈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走开了。这时,屋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涌起一团疑云:“难道是这个‘剧场怪人’干的?”

 

第三章 “潘朵拉匣子”

有一部美国电影《剧场里的怪人》,故事情节很离奇,日本曾放映过这部电影。《剧场里的怪人》讲的是在巴黎某歌剧院的剧场里有一间秘室,里面住着一位怪人,谁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人们只得把他称为“剧场里的怪人”。怪人有一种神奇的本领。如果谁敢违抗他的意志,他就会让剧场在演出时发生灾难。这神秘的怪人偷愉地爱上了一位歌女,他经常把耳朵贴在秘室的墙壁上,听那位歌女练歌,听得如醉如痴,十分入迷。可是他从未见过这位歌女的面。他不但没有见过这位歌女,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过面。在这部电影里,剧场里的怪人长得奇丑无比,有着一副骷髅一般的面孔。

幽谷先生当然看过这部电影。他在构思《潘朵拉的匣子》这出戏时,想到的第一个妖怪的形象就是剧场里的怪人。

不过,他没有把他纳入剧情,因为他知道在熊谷久摩吉的剧场中有一位绰号叫做“剧场里的怪人”的人,惟恐对这个人造成刺激。

熊谷久摩吉的剧场中的这位怪人可没有什么神奇的本事。他只不过是一位后台的看守。他的名字叫做剑突谦造,原来是一位演员。在一次演出中,巨大的金属道具倒了,砸在正演出的剑突谦造的身上,使他受了重伤。伤好了以后,腿变瘸了,脊柱变弯了,成了个罗锅儿。由于头部也受了伤,精神也变得有些异常。总之,成了一个残疾人。这样一来,他再也不能登台演出了。象他这样的人,通常是要被解雇的。剧场的老板很同情他的遭遇,没有解雇他,让他当了后台的看守,算是对他的照顾。他经常独自一人住在后台一间昏暗的小屋里,嘴里叽哩咕噜地说一些谁也听不清的话,凄凄惨惨地渡日。剧场里的人也很同情他。自从《剧场里的怪人》这部电影上映之后,也不知是谁把“剧场里的怪人”这个绰号送给了他。正是出于对剑突谦造的同情,幽谷才没有把“剧场里的怪人”这一角色编入《潘朵拉的匣子》剧中。

“喔,打人凶手是不是‘剧场里的怪人’?”半纸晚钟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不,不可能。这位怪人又没有什么神通,他那么虚弱,打人哪里会那么麻利?”灰屋铜堂否定了半纸晚钟的看法。

“说不定这个怪人真的与众不同,有特殊的本事呢!”芦原小群由于神经紧张,竟然不打嗝了。

“也许他看到咱们这种打扮,心里有气,就想打人发泄一下。”柴田乐亭也在那里瞎猜。

幽谷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没有作声,他似乎在等待大家发表完意见之后,再作总结,一下子揭开事实真相。可是他听完大家的意见之后,一无所得,心中一片茫然。到底是谁发动的这场袭击?他的目的何在?仍旧是一个解不开的谜。不过,他有一种不祥的顶感。

“诸位。不管怎么说,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以防不测。我们大家都遭到同样的袭击,这里边肯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绝不是一般的恶作剧,说不定这是什么大事即将发生的征兆呢!”

“先生,您可别吓唬我们……”棒槌学堂·出品

“不是吓唬你们。我的这种预感好象来自‘卡尔格里’博士的神喻,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幽谷的表情很严肃。他的预言对于大家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然而事态后来的发展证明:他的预言是对的。

大家一面议论着今天发生的怪事,一面作着开演前的准备。为了掩饰脸上的伤痕,每个人都重新化了妆,等待着开演时刻的到来。

开演的铃声响了,以“卡尔格里博士”为首的“妖怪”们陆续上场,来到幕布的后面。就在这个时候,红花子突然扑到幽谷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神情显得十分紧张。

红花子小姐长得美丽动人,又多才多艺,在娱乐界很有名气。由于她的演技出众,受到了剧团某些演员的妒忌。有人故意贬低她,说她除了踢腿踢得高之外,没有什么本事。幽谷也听人说过类似的闲话,可他并不以为然,他很欣赏红花子的演技。深知她之所以能够得到观众的欢迎,决非偶然。

幽石是在参加《潘朵拉匣子》演出时才认识红花子小姐的,他对红花子的才华表示钦佩。她机智聪慧,技压群芳,幽谷有时甚至想,自己在某些方面似乎也不如她。

红花子抓住幽谷的手腕,对他们一伙人刚才的遭遇表示同情。

“先生,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有些蹊跷,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她那同情的目光里似乎还隐藏着恐惧,这使得幽谷心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红花子小姐,您也听说刚才的事了?”

“当然,坏事传千里嘛!”

“坏事?是件什么样的坏事呢?您是用这话来安慰我们的吧?”

“啊,对不起,我是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幸亏您伤得不重,细木原龙三君的脸肿得可厉害呢,我看上去都有点害怕。”

“细木原龙三先生醒过来了吗?”

“是的,刚才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可是嘴还不好使,说话很困难,水也不能喝。真是罪过呀。到底是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

“那么……”红花子欲言又止。

“喂,红花子小姐!您发现了什么事情,请说说吧!听您的口气,好象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幽谷也感到红花子有点异样。

“啊,对不起,我不过是猜想。象您这样聪明的先生,又善于推理,大概早已推测出凶手是谁啦。”

“我可不是侦探。”

“这么说,还一点眉目也没有?”

“是的。”

“真的嘛?”红花子似乎有些不相信,用怀疑的目光扫了幽谷一眼。

“啊,我不过随时形成一点想法,这事以后再谈吧!该演出了。石丸君,请!”

石丸启助是个英俊的美男子,他在剧中扮演活潘朵拉的丈夫厄庇墨透斯。他和红花子都是古希腊人的打扮。幽谷和他的同伴们也准备出场。当潘朵拉打开匣子时,从匣子里冒出一股黑烟,这时幽谷他们就随着冒出的黑烟一起上场。

可是,当他们注视着舞台上的情景,等待上场的机会时,突然发现今天的演出与平常不一样。台词变了,动作也变了。

本来,应该由潘朵拉打开匣子,可今天匣子却捧在厄庇墨透斯的手里,看样子要打开匣子的好象是他。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幽谷看到这种场面,十分吃惊,他瞪大了眼睛向台上看。红花子若无其事,在台上胡乱地跳着,一点也没有要打开匣子的迹象。这时扮演厄庇墨透斯的男演员石丸启助却俯下身来,打开了匣子。就在他打开匣子的一瞬间,他惊叫了一声,全身抽搐了几下,便倒在匣子旁边,一动也不动了。

红花子大吃一惊,赶紧跑上前去,抓住石丸的双肩,想把他扶起来。这时,坐在头一排的几个小姐“呀”一声大叫起来:“不得了啦,不得……”小姐们好象被吓呆了。幽谷他们一伙闻讯也赶紧跑上前去。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红花子疯狂地叫喊着,台上乱作一团。扮演厄庇墨透斯的石丸启助的胸上笔直地插着一把尖刀。尖刀的柄上带着弹簧,装置在“潘朵拉匣子”的底部。当石丸打开匣子时,这把尖刀便从匣子里飞出,正好射中石丸的心脏,使他当场毙命。

就在舞台上乱成一团的时候,不知是谁机智地放下了幕布。这幕布放得实在太及时了,如若不然,台下观众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骚乱。即便在魔术中出现飞刀杀人的场面,也会把人吓得要死,何况这一切都是真的!就连幽谷这些平时敢作敢为的男子汉,看到这种情景,一时也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至于幕布是怎样落下来的,他们全然不知。台上的女演员更是惊恐万状,一个个吓得呆若木鸡。用幽谷的话来说,每个人都象一下子变成了泥塑人,由这些泥塑人又组成一幅恐怖的图画。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呀!”红花子用她那特有的花腔女高音,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她受的刺激最大,神经显得也有些错乱。她的哭喊声把大家从惊愕中唤醒了。

“瞧您,红花子小姐,谁也没说是您干的呀!别哭了,快擦擦眼泪吧!”幽谷象慈样的长辈一样,体贴入微地安慰着红花子。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红花子听了他的话反倒象摸了毛毛虫一样,慌慌张张地向旁边一闪,然后又直愣愣地盯着幽谷哭喊着:“啊?是你,是你干的!太残忍了!太可怕了!”红花子煞有介事地嚷着。

“你,你说什么?”幽谷明知红花子的神经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状态,在那里信口胡说,还是有些生气,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和石丸启助先生刚刚认识没几天,一无怨,二无仇。干嘛要害他?你可不能瞎说呀!”

“那么,你不是想杀他,而想杀我了?谁都知道,应当由我来打开匣子。所以你就把飞刀安在匣子里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红花子继续胡搅蛮缠。

“喂,喂,请你别这样激动,若真象你说的那样,警察局可就要把我当嫌疑犯抓走了。无诊如何我也没有杀害你的理由。”

“啊……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刚才的话您千万别当真。”红花子有点清醒过来,一个劲儿地向幽谷道歉,“可是,谁这么恨我呀?为什么要杀我呀?太可怕了!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吧!”她说着抓住幽谷的手,又大哭起来。

红花子自己说她今年28岁,大概是打了折扣。她实际上已30出头了。由于驻颜有术,她看上去倒象个小姑娘。她是搞艺术的,很会逢场做戏,可比小姑娘难对付多了。她虽然算不上老奸巨滑,却也不乏头脑。她这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闹上一通,幽谷拿她也没有办法。

正在这个时候,熊谷久摩吉、田代信吉,还有细木原龙三都赶到了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熊谷久摩吉眨着眼睛,“石丸君,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何要寻短见?”

“别作戏了,熊谷先生!石丸君不是寻短见,而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元气的芦原小群对熊谷有些不满。

“啊,不是自杀?”

“当然罗,要是自杀,谁会挑这么个麻烦的死法?”

“怎么?不是自杀……”

“当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就是说,这是一起凶杀案!”柴田乐亭语气十分肯定,“他杀?怪事!谁能跟他有那么大的冤仇,要在舞台上害死他?”

“熊谷先生,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快点报警吧!”

“还有,得赶快安抚一下观众。”灰屋铜堂和颚十郎也缓过神来,争先恐后地为熊谷久摩吉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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