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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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围墙对面的人,是墙壁这边的人的阶级敌人,他们都很可怕。孩子们每天都被这样教导、灌输这样的想法,并且被告知:国家给你们读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你们已经得到“被给”的东西,就能让人得到全部的满足,那么认了就不会从原始时代进化到现代了。

为什么要这样呢?大家都明白这种情形是被迫的吧!现在已经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们年轻的时候,明明还是同一个国家的人民,为什么突然有一半的人变成了阶级敌人呢?这绝对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围墙的周边每次出事情,就会有反政府的示威游行,而东德这边就会有人被捕入狱。几乎每次有示威活动,就有成打成打的人被列为思想犯。

西德政府花了大笔钱买了很多思想犯,让他们进入西方的社会,让他们在自由竞争的大海里生活。这就是所谓的“购买自由”。

至于花了多少钱呢?除了德国人以为,应该都知道吧?不,就连大部分的德国人都不知道那个数字。但直到目前为止,人们知道西德购买一个人的价格平均是4万马克(约28万RMB)。不过这是从前的数字,一九八八年的现在,听说购买一个人要花6万到8万的马克(合约42~56万RMB)。

在东德,有人因为坚持思想与信念应该受到自由的保障,而被政府抓起来当作犯罪。但是西德政府认为他们是无罪的,应该还给他们自由。虽然有人认为西方的自由只是理想主义,只是好看的东西而已,但也有激烈的示威份子想要的到西方的自由。西方政府因此有时被迫购买那样的天生犯罪者。

去年的十一月十二日,法兰克福的歌剧院发生率纵火案。纵火的人是二十六岁的男子哈耶尔·鲍达,他是藉由“购买自由”的方式,而进入西德的东德人。可是,在有如温水的东边世界长大的他,实在无法适应西边的自由竞争世界,不断换工作,最后沦为无法填饱自己肚子的人。因为饿了想吃东西,便偷偷地潜入歌剧院,但在歌剧院里也一样找不到食物吃,一怒之下便纵火烧了剧院,造成了大约1亿马克(合约7亿RMB)的损失。

这是十分可笑的闹剧。明明是同一个国家的人民,却须要付大笔的钱来购买。而东边的政府则利用这些钱,来购买西边世界的物资与食物。剧院到现在还在支付希特勒欠下的帐单。干脆一把火烧掉最省事。

西边世界的情况老实说和东边差不多。藉着购买自由,只穿着身上的衣服就来到西边世界的人,最初确实因为得到自由而感到欣喜,但是,既没有房子也没有工作。在东边的世界的话,因为有政府的保障,不会没有房子住,也不会没有工作做吧!一边是不管怎么认真工作,拿到的工资都一样;一边是不管怎么工作,做砖块的工人永远是做砖块的工人。所以东边和西边结果是一样的。这个世界没有善待穷人的地方。

在自由竞争的社会里,要么就要比别人出色很多,成为著名人士,但那不过是极少一部分人;不然就要出生在有钱的人家,才能成为有钱人。穷人再怎么努力都是穷人,像垃圾堆里的老鼠一样。

平庸的人反而能在东边的共产形态世界里过好日子。认真工作的人和工作态度懒散的人拿到的是同样薪水,所以马马虎虎地工作就可以了,其他的时间可以拿来听音乐。或许听的也都是垃圾音乐。

只要有贝多芬和巴哈的音乐可以听,就能够忍耐过日子了,更何况还有房子可以住呢。而且年纪大了以后,还有养老金可以领,没有生活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至少东边的世界不会发生“开膛手杰克”那样的事件。

3

重案组的电话响了。不会又是一般的电话吧?欧拉夫·奥斯特来希刑警如此想着,拿起了电话听筒。一般电话是不会马上就打进重案组的,只有内容被判断是重要,才会转到这里来。

“这里是市民科,刚接到一通怀疑某个人是凶手的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没有自报姓名,但是所说的内容可行度相当高。要不要接听?”

“好,请转过来。”奥斯特来希回答。

电话很快就转接过来了。

“你是负责柏林开膛手杰克的刑警先生吗?我不想报自己的名字,但是请你们务必要调查住在克劳兹堡仓库街区的雷恩·何尔查,他是动物园车站前的‘斯吉Q’酒店的服务生。这个男人非常讨厌妓女,经常说要杀妓女,把她们统统关到毒气室里,这些话几乎是他的口头禅。生活在奥地利时代的希特勒,大概也是这样吧!

还有,九月二十日那天,他在库丹大道买了日本制的大型水枪。他说要在说水枪里装墨水,拿那样的水枪去射妓女。这是我偶然看到的情形。不敢说他一定是凶手,但是他的可能性非常高。柏林没有比他更奇怪的男人了。”

莫妮卡·封费顿的健康状况逐渐好转,这是十月七日去医院探望过莫妮卡的卡尔·舒瓦茨刑警带出来的讯息。

上午阳光下的莫妮卡或许是没有化妆的关系吧,脸色像是伦敦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蜡像一般苍白。卡尔以前曾经和同事一起去参观过伦敦的那个著名景点。话说回来,那里也有重现“开膛手杰克”事件的场景。

酒醉的客人的笑声和音乐的声音,从写着“天·贝兹”的酒吧里传出来,酒吧附近的暗处地面上,倒卧着腹部被剖开、内脏被掏出抛在石头地面上的开膛手杰克的被害者。

好奇怪啊!卡尔这么想着。实际目睹凄惨的尸体时,完全没有联想起伦敦的那个蜡像馆,一直看到莫妮卡的脸色,才想起曾经去过的那个蜡像馆的事。

“卡尔。”

坐在床上的莫妮卡叫唤情人的名字。她的声音非常微弱。

卡尔关上病房的门,很快地靠近床边。他小心地注意着莫妮卡手上注射点滴的针头,亲吻了莫妮卡的嘴唇。

“精神恢复不少啊!”卡尔说。

“帮我喂我房间里的金丝雀。”莫妮卡说。“今天是几号了?”

“十月七日。”他回答。

“啊!糟了,卡尔,金丝雀一定饿死了。”莫妮卡说着,眼眶里立刻浮出泪水。”

卡尔忍不住笑了。“放心吧!莫妮卡,我每天都去你家喂它们的。”他一边说,一边握紧她没有注射点滴的右手。

“我爱你,卡尔。太好了,谢谢你。”

“不用担心金丝雀的事情。比起金丝雀,你快点好起来更重要。”舒瓦茨温和地说。这个时候还不在乎自己,只知道担心金丝雀,真是个温柔的女子。舒瓦茨这么想着。

搜查会议这边有些进展了。被杀死的五名妓女的来历,与至今的生平资料,比以前更详尽了。但是,更加详尽的资料对侦破案情并没有什么助益。

欧拉夫·奥斯特来希刑警的发言,果然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有人在克劳兹堡,看到拿着装了蓝色墨水的水枪在街上走动的男子。

“这是刚才接到一通匿名电话的内容。匿名者说那个男人的名字叫雷恩·何尔查,他住在克劳兹堡的仓库建筑里——他和同伴非法占住在那里,年纪大约二十左右,剪着庞克男孩般的发型,常穿皮夹克,样子和身材都和风纪科的克劳斯·安克摩亚形容的一样。”

“只是拿装着墨水的水枪到处走的话,还无法构成逮捕的条件。他拿着水枪被看到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主任说。

“说是九月二十四日。玛莉·维克多、安妮·莱卡斯、玛格丽特·巴库斯塔遇害的前几个小时。”

“唔。”

“还有,那是他就在被杀死的五个女人住的地方附近。走路大约只要五分钟的地方。”

“嗯。”

“另外,哪个男人的工作的地点是动物园前的酒吧‘斯吉Q’,他是一个服务生。他的同事说他一向很痛恨妓女,好几个同事都听他说过诅咒妓女的话。他们说他像希特勒一样,说总有一天要杀光她们。”

“嗯。”

“住在克劳兹堡的一个妓女说了,九月二十五日那天的凌晨,她看到雷恩·何尔查独自一个人在波茨坦路上行走。她还说当时自己正好找地方躲着,所以没有被他看到;如果被他看到的话,一定会被他杀死吧!”

“知道那个妓女的名字吗?”

“当然知道。”

“可以传她来当证人吗?”

“可以。”

“很好。那么,马上去克劳兹堡,以重要参考者的身份,将那个叫做雷恩·何尔查的男人带过来。”

卡尔·舒瓦茨和佩达·休特罗哲克,再加上欧拉夫·奥斯特来希与汉兹·狄克曼,四个人到达何尔查住的克劳兹堡仓库时,只见那间仓库的入口处附近堆满了桌子与椅子。不过,好像把身体弯曲下来后,就可以从最下面的桌子下,钻进仓库里面。除了那个入口外,看不到别的入口了。住在这座仓库里面的人,似乎都是从那里出入仓库的。

于是四个刑警也从那个入口进入仓库里。仓库里没有人,雷恩·何尔查出去了吗?现在虽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但也有可能他还在睡觉。仓库内很脏,有很多以下流字眼写出来的涂鸦文句,更有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雷恩·何尔查的房间在三楼。楼梯像瓦砾堆一样,被埋在瓦砾和破烂物品之间,只能隐约地从凹凸的阶梯的模样,知道那里是楼梯。避开石头与砖块又跳又闪地,好不容易才来到三楼的走廊上。

走廊的墙壁上,有一大幅猥亵的图案。张开两脚的女性○部,正好变成采光的窗户。

走廊上排列着许多生锈的汽车零件,说不定那些东西还是艺术品呢!不受社会习俗规范的庞克男孩之中,偶尔也会有一两个艺术家。不过,那些艺术作品里也发出阵阵尿骚味。

四位刑警走过像令人难以理解的前卫画廊般的走廊,站在雷恩·何尔查住的房间门前。他们能够马上就知道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门上有黑色的喷漆书写出来的名字,字体十分花俏。

刑警敲了门。刚开始时,敲了两次都没有回应;又敲了两次之后,才听到困倦的会应声。

“谁?”一个充满睡意的声音问道。但是刑警在还没有报出名号前,就推开了门。门没有上锁。

门内的空气和门外没有什么差别。这是一间涂着花俏刺眼的粉红色的房间。粉红色的地板上又用黑色的喷漆喷上像涂鸦一样,意义不明的图案文字。

衣物乱七八糟地堆放在地板上。黑色的钢管床摆在房间的角落,床的旁边是堆积如山的内衣裤,床上是深绿色的毯子。躺在毯子下面的瘦瘦年轻男子正好坐起上半身。

男子脸颊瘦削下巴和鼻子都很尖,中间的头发朝天竖起,虽然刚刚睡醒,却有着异常大的眼睛。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一层层地十分明显,喉结像折断了的骨头般凸起。他身上的毯子稍稍垂下,露出有点脏的运动衫。他的手臂也很细,让人觉得青筋浮现,肘关节的骨头很明显。总之,他好像全身到处都是“尖”的。

“你们是谁?”雷恩张大充血的眼睛,又问了一次。

“你是雷恩·何尔查吗?”

男子一直张着大眼睛,没有什么反应。

“我们是警察。”欧拉夫·奥斯特来希亮出警徽。

雷恩突然跳起来,把手伸到床下去。四名刑警同时展开行动,把男子压制在床上。男子虽然被压住了,但还是扣动武器的扳机。佩达·休特罗哲克虽然迅速地夺下男子的武器,但是武器已经快一步地发射出某种东西,并且命中卡尔·舒瓦茨的脸。那是蓝色墨水。被佩达·休特罗哲克多下来的武器,是日本制的水枪。

“放开我!”雷恩的脸虽然被按在床上,却仍然大声叫嚷着。

“你们以为我是‘柏林开膛手’吗?开什么玩笑!喂!快来人呀!”

卡尔舒瓦茨以右手掩住雷恩的嘴巴。如果把住在这个仓库里的其他人叫来,那就麻烦了。

“把他的手铐起来!这支水枪就是证据。搜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凶器。”

汉兹·狄克曼开始翻动地面上的那一堆衣物,大略地搜索了一遍。

“好像没有了。”

“嗯。好吧,反正已经有一支凶器了。”欧拉夫·奥斯特来希说。

卡尔·舒瓦茨把掩住雷恩嘴巴的工作交给狄克曼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脸上的墨水。

4

消息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当天的晚报都以“柏林开膛手已经落网”的字样做为头版的标题。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纷纷制作特集,整个西德都在大喊“不亦快哉”。可是,被逮捕的雷恩·何尔查到了侦查室后,却一直在行使他的缄默权。他除了否认杀人,更没有寄什么切下来的受害人大肠给交通管制中心外,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予回应。

风纪科的克劳斯·安克摩亚巡警看过雷恩·何尔查后,就一口认定当时他看到的男人就是雷恩·何尔查。因为雷恩没有从九月二十四日晚上到九月二十六日早上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被认为嫌疑重大。大概见过雷恩的人,都会觉得雷恩这个庞克男孩,确实很符合凶手的形象。

经过八日、九日两天,媒体越发觉得雷恩·何尔查就是柏林开膛手,开始大量地报导,而警方也没有出面否定媒体的报导,因为警方也确信他就是凶手。

雷恩·何尔查的照片不止只在柏林或西德到处可见,还遍布了全欧洲,人们一看到这个庞克男子的照片,就会害怕得全身发抖。为此,全国的青少年委员会紧张起来,认真地想要对付品行不良的青少年。

各国开始制作把雷恩当成凶手的电视节目。雷恩·何尔查被逮捕才一个星期,他就是凶手的说法已经变成不能更动的事实。这样的印象已经深植在欧洲大众的想法里了。喜欢做庞克打扮的人也因此感受到自身的危险,为了躲避危险,他们开始脱下身上的皮夹克,把头发长起来。

但是,有一件事实与“雷恩·何尔查就是凶手”的说法相违背,那就是他不是犹太人。雷恩明显是德国人。那么,写在柏林银行墙壁上的涂鸦文字“犹太人不能接受不合理的责难”,要怎么解释呢?

关于这一点,雷恩什么也不想说,至曾经小声地说过:“不记得写过那样的涂鸦。”

问他关于英国的开膛手杰克事件时,他也是除了摇头外,不做别的回应,也不说知道还是不知道那个事件。无法从讯问雷恩的过程中,了解相隔了百年的这两个事件为何类似的理由。

“各位,剩下证据了。”雷昂纳多·宾达主任在搜查会议上敲着桌子说。

“依目前的情况来说,要证明他就是凶手还有点困难。”

“是吗?”卡尔·舒瓦茨说。“风纪科的克劳斯·安克摩亚和莫妮卡·封费顿两名巡警曾经在现场看到凶手。莫妮卡现在不能行动,我们让她看了雷恩的照片,她说那个时候很暗,看不清楚,但很像是这个男人。”

“至于克劳斯·安克摩亚巡警,他曾经从现场全力追捕逃走中的雷恩·何尔查一段距离,而且那时受害人玛莉·维克多才刚刚受害。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个事件是雷恩·何尔查以外的人干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主任说:“莫妮卡并没有肯定就是他。而且克劳斯能肯定逃走中的那个男人,就是雷恩本人吗?那时是天色很暗的深夜,又是有雾的晚上,他和逃走中的凶手相距有50公尺,只看到凶手的背影。因为可能是凶手的那个男人,在逃跑的途中完全没有回头过。”

“可是那家伙有水枪。”欧拉夫·奥斯特来希说:“填装在水枪里的蓝色墨水。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还会把蓝色墨水装进水枪了。还有,从他的水枪射出来的蓝色墨水和被杀害的妓女身上的蓝色墨水是一样的。关于这一点,鉴定科已经分析出结果了。”

“是吗?可是水枪并不是凶器。被水枪的蓝色墨水击中的人是不会死的。”

“很明显是利用水枪的蓝色墨水让受害人分心,然后趁机割断受害人的咽喉。”

“这是间接证据,不是确证。”

“二十五日的凌晨,有妓女看到雷恩在波茨坦路附近徘徊。”

“这也是间接证据。因为他被看到的时候,并不是在杀人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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