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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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密林里盲目的行走了大半天,直到暮色降临。
忽闻前面传来野兽撕咬拉扯的吼叫声,扒开树丛一看,两人顿时傻了眼,原来他们转了一大圈,又绕回到了那座水潭边。
岸上血迹斑斑,骨肉凌乱,刀剑以及衣服碎片散落了一地,一群红了眼的恶狼正在抢食着侍卫们的尸体,神农白熊以及死去的熊崽也都不见了,现场活着的侍卫一个也没有。
两人躲在灌木丛中大气儿不敢出,幸好狼群只顾着争抢尸体,并没有发现他们。最后牠们终于吃饱了,消失在了密林里。
天色已暗,傅药师让莫残赶紧拾些柴枝来,掏出火镰拢起了一堆篝火。火光下,看见侍卫们身上的肉已被啃噬光,只剩下些零七八碎的骨头架子。
“我俩恐怕也难逃此劫,”傅药师惨然说道,“老夫活了五十多岁足矣,可小兄弟你还这么年轻,实在是太可惜了。”
莫残沉默不语,他想起了遥远的滇西,爹和娘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大理,自己若死在这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且尸骨无存,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黑暗中,野兽们渐渐围拢了上来,一双双饥饿的绿芒贪婪的盯着他俩。
“好冷啊。”傅药师牙关紧咬,浑身瑟瑟发抖。
莫残把傅药师朝火堆近前移了移,想让他暖和一些。
“没用的,瘴气发作起来先冷后热,最后神志不清,老夫患有宿疾,此次中了瘴气断然命不久矣,”傅药师从怀里掏出腰牌和熊胆递给莫残,“小兄弟,你若能活着回去,记着去趟宜昌府,将这腰牌和白熊金胆交予知府桂大人。看在拿回这白熊胆的份上,官府或许能多发给死者家里一些抚恤金,这也是窦领班的意思。”
莫残眼中含泪接过熊胆说道:“傅老伯放心,莫残若是有命在,一定不负所托,定将其交到宜昌府,以慰窦领班和大伙的心愿。”
熊熊火光里,傅药师紧闭双目已是奄奄一息,黎明时分,他便断气了。
莫残用药锄在水潭边刨了个大坑,将傅药师的尸体和侍卫们的骸骨统统埋在了里面,然后填上了土,并在墓坑旁的那棵粗壮的松树干上,用刀刮下一层皮,然后刻上了“宜昌府窦领班众侍卫及傅药师葬于此处”。
莫残扔下锄头,该想想接下来的事情了。此次跟随进山目的就是采真药,历经艰辛总算来到了神农架,如果空手而归实在心有不甘。可是既然答应了傅药师要将这熊胆送回宜昌府,就应该守诺,况且死去的那些侍卫们也期盼着朝廷多发给家人一些银两。
莫残最后决定还是先去宜昌府,待事情办完后,再考虑返回神农架采药之事。
他贴身收好熊胆腰牌和火镰,找了把侍卫们遗留下的匕首,背着锄头药篓开始下山,若是途中遇见到寻常草药,也可以顺便采点。
穿过一片茂密的阔叶林,面前出现了一道十余丈高的悬崖绝壁,光滑陡峭无法攀登。他正打算绕行时,突然看见崖顶一株横生的千年古松树上爬着一只红毛兽,丈许外的崖上有两只金钱豹正虎视眈眈的逼近,那红毛兽已经退无可退,松枝摇晃不定,岌岌可危。
一阵山风袭来,那红毛兽把持不住,从松树上跌落重重的摔在了草丛中,两只金钱豹在崖上探着头下看,仿佛不舍离去。
莫残很是好奇,于是走近前去,那只红毛兽仰面躺在地上,约有三尺多长,黑脸赤目,正疼得呲牙咧嘴嗬嗬直叫,眼泪都流下来了。
山鬼!莫残蓦地想起了铃医施于鹤描述的山鬼模样:俱人形,身材异常高大,浑身披毛黑面,足反踵。他低头看了一下,红毛兽的脚后跟果然与常人相反,是长在前面的,不过牠个头过于矮小,或许是山鬼的幼崽吧。
小山鬼警惕的目光望着莫残,鼻子不住的翕动,一条腿在微微颤抖。
莫残发现牠的那条腿已经折断,露出白森森的骨茬,鲜血涌出来滴落在草叶上。
这只小山鬼对自己应该没有危害,莫残瞧他那哭天抹泪的憨态,有点忍俊不止。于是放下背篓,取出那株“文王一支笔”药草放入口中嚼烂,然后俯下身轻轻地敷在其断腿处。流血即刻止住了,清凉并间有麻醉的效果带来了舒适感觉,小山鬼惊奇的看着莫残,目光也慢慢变得柔和了。
莫残砍下两根树杈,削去枝叶做了个夹板,然后将小山鬼的腿骨复位固定,用藤条包扎缠好,在医舍时曾经处理过这类伤者。
就在这时,山崖上传来“嗬嗬”的暴喝声,随即那两只花斑金钱豹腾空飞起后倒撞了下来,随着“嘭嘭”两声,摔在地上不动了。
“嗬嗬……”一阵长啸,崖顶上现出一身形高大的红毛山鬼,以掌击胸,怒不可遏。随即身子纵下,双手抠着石缝几个跳跃便到了莫残面前。
莫残惊恐的抬头望去,那大山鬼身高丈许,身披红色长毛,面黑似锅底,双目赤红如血,两乳下垂,肌肉强健有力,眼中凶光毕露,伸出蒲扇般大手径直向他抓来……
“嗬嗬。”这时小山鬼急促的叫了起来。
母山鬼迟疑了一下,扭头看见了小山鬼断腿上敷着的草药和夹板,疑惑的目光盯着莫残看了一会儿,突然间从地上抄起小山鬼,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把莫残夹在了肋下,迈开大步连纵带跃,风也似的奔跑进了茫茫林海之中。
莫残顿时懵了,母山鬼的动作实在太快,他还未及反应就被攫起死死夹在了其毛乎乎的腋下,顿时耳边呼呼风生,地面草丛和树木快速的后退,数丈宽的山涧竟然一跃而过,惊恐加之颠簸,脑袋里一阵眩晕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躺在干枯松软的松针上渐渐苏醒,发现已经是在夜里,满天的繁星,万籁俱寂。
莫残浑身酸软疼痛,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辨别出自己是在一座高山的绝壁前,脚下黑黢黢的莽莽林海,远处群峦叠嶂。
回想起被母山鬼掳走时是白天,这么久了还没吃掉自己,反被带到这深山里来,究竟要干什么?莫残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去想了,一阵倦意袭来,又睡过去了。
“嗬嗬。”有双手在轻轻推他。
莫残睁开了眼睛,天已经大亮了,红毛小山鬼正在拽他起来。
莫残站起身活动一下四肢,昨夜的酸疼感已经没有了,只是肚子里咕咕叫,觉得腹中饥渴难忍。
这时,林中飒飒作响,母山鬼拎着一头黄麂“呼”的窜出密林,迅即来到了跟前。
“嗬嗬。”小山鬼欢快的叫起来。
母山鬼双手揪住黄麂的两条腿用力一扯,竟硬生生的将其撕裂成两半,然后“嗤嗤”抓下两条血淋淋的肉递给莫残和小山鬼。
莫残感觉一阵反胃,忙摆摆手表示不要。
小山鬼则忙不迭的啃噬起来,连牙齿都染红了。
母山鬼见莫残不吃感到迷惑不解,遂将麂肉送入自己口中咀嚼起来,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下来。
莫残转过身去,看看周围环境。崖壁非常陡峭,有股清泉汨汨流淌下来,石壁底下有个宽敞的山洞,于是便走了过去。洞内不深,铺有干草树叶,好像是山鬼睡觉的地方,洞顶拴着几根藤条,上面挂了几条肉干,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兽骨。
这就是山鬼母子的巢穴了,莫残想。
目前看来,母山鬼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可是把自己抓到这蛮荒之地来,事实上是被囚禁住了。唉,既来之,则安之,总得填饱肚子再做打算才是。
莫残摸了摸,好在怀里的熊胆火镰还在,于是在周边拾了些干柴树枝,掏出火镰点燃篝火,顿时一股浓烟冉冉升起。
“嗬嗬。”小山鬼惊叫起来,手里的麂肉吓得落到了地上。
母山鬼后退两步,面现惊诧之色。
莫残没有理睬牠们,拔出匕首削尖木棍,然后割下几块嫩麂肉串在上面在火中翻转烧烤。不多时,肉块脂肪融化吱吱作响,香气瞬间弥散开来。
母山鬼鼻子使劲儿的嗅着,疑惑不解的盯着火中的肉串。
麂肉烤熟了,莫残咬了一口,尽管没有盐口味淡了点,但仍是十分的香嫩。他取下两块肉递给山鬼母子,牠俩试探着放入嘴里轻轻咀嚼了两下,登时大喜过望。
“嗬嗬!嗬嗬!”这是牠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熟肉,兴奋得手舞足蹈。
莫残又找来几根树棍,将麂肉分割烧烤,山鬼母子一口气吃光了整头黄麂。
自此,母山鬼每天抓来的野兽都由莫残来烧烤,黄麂、麋鹿、明鬃羊甚至连狼都有,直到有一天,捉到了一只三四百斤重的大野猪。母山鬼尝到了富含脂肪的美味野猪肉后,便开始专门猎杀野猪,吃不完的就用烟熏制后晾成肉干。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山鬼的断腿也已长好,可莫残的心情却越发焦虑了。母山鬼对自己很友好,可是困在这里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白熊胆早已经阴干,宜昌府却遥不可及,不会终老在这儿吧,回不去大理,也见不着爹娘。
不行,一定要设法逃走,他暗下决心。
第十二章 摩崖石刻
一日,母山鬼出去捕猎了。
“嗬嗬。”小山鬼悄悄拉住莫残,示意跟着牠走。
莫残疑惑的在牠后面沿着峭壁石缝慢慢攀爬上去,越往高处越陡峭,最后拽着古藤翻上了峭壁半腰的一个石台。
平台后石壁上有个一人多高的小山洞,他俩钻了进去。
“嗬嗬。”小山鬼指着地上的一堆杂物。
这是个曾经有人住过的山洞,里面散落着几个瓦罐、火镰和碗勺等生活用品,上面均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最里面的石壁下,地面上平躺着一副破旧衣冠,平巾帻,粗布长袍衣袖宽大,看装束不似本朝,年代应是久远。
莫残蹲下身来,蓦然看清那衣冠内竟有薄如纸片般的一张完整人皮!干瘪呈黄褐色,口鼻眼耳等五官清晰可辨,骨肉则不翼而飞……
太诡异了,莫残惊讶不已。他的目光落在了石壁上,发现上面刻有字迹,于是凑近前去细看。壁文为隶书,苍劲古朴,入石三分。
“吁嗟!人生在世,如梦幻泡影,百年岁月,瞬息间耳。无常一到,纵有金穴银山,买不得性命。孝子贤孙,分不了忧愁。人生六十年一换筋骨,届期则器官朽毁,纵能多延数载,亦如半死之人,了无生趣矣。”
莫残看到此处,心生感叹,说得一点也没错。
“故未朽之前,修真以自保也。修真之道乃天下第一难事,无怪乎练气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着如麟角也。幼年投入僧道僧尼者,几曾见有修得正果者。静坐数十载,默背万卷经,固执以坐,空中阁楼,实误人子弟矣。”
莫残饶有兴致的接着看下去。
“释结印,道掐诀,口诵咒,果真感召鬼神乎?其与捶胸顿足,破口辱骂何异?世人致目虚幻,无不叩头焚香,顶礼膜拜,枯坐禅定,日烧干锅,至死不悟,可悲可叹矣。殿堂金身,终不过一泥塑耳。远古兽面人心,而今人面兽心,可见一般。”
莫残看到此处,不免愕然,壁上留字之人将僧道两家贬得一无是处,其出言简直惊世骇俗。
“万物皆有灵,年久得以成。然古三十岁一花甲子,今六十岁一花甲子,人生苦短,何以修得正果耶?曰,逆行修真可也。”
“生我之门,死我之户,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男生阳精,女孕**,精顺行生子,精尽归土。凡人之初生,真元一体,元婴气而未聚,寿尽七七则散。修真者精逆行,而结圣胎。有脉之位,无脉之道。任督精气周行不息,是为河车之象。身为炉,心为鼎,采药归壶,萌舍利而过关。后而出胎,时元婴尚未老练,不可远行,随放随收,以致能舍此躯壳,逍遥自得,形骸寄予名山大川而仙去矣。”
后面的语句晦涩难懂,不明其理,另外还刻有一幅人体经络运行图,线条虽显凌乱,倒也能看得清。
莫残低下头仔细搜寻了一下,尘土中发现有个瓦坛,里面盛有白色的结晶颗粒,拈出一粒用舌头舔了舔,顿时大喜过望,原来是整整的半坛盐。
当晚,莫残用洞里的瓦罐炖了野猪肉,最后小心翼翼的撒了一小撮盐巴进去。
母山鬼伸出手指尝了下,蓦地目瞪口呆,随即抱起莫残连蹦带跳,惊喜异常。小山鬼见状捞起块肉塞进嘴里,立时“嗬嗬”的叫了起来,牠们从来不知道食物竟然可以如此的美味。
夜里,莫残躺在小山鬼的旁边,回想起岩洞石壁的字迹,久久难以入睡。是啊,感通寺那些老年僧人,长伴青灯古佛,坐禅诵经一世,到头来还不是生病患疾而死,道观里的道士大概也是如此,与莫家邑的猎户们并无二致。题壁之人虽然言语尖刻,但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若是能学点修真什么的自不自保不说,反正已经困在这里了,就算是消磨时间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早上他都攀上石洞,静心揣摩壁上字刻的含义。看了许久,仍是不太明白,于是转而观摩那幅人体经络图。
图中箭头所指与穆先生的《穆氏腹语术》中的练气步骤大同小异,均为逆行吐纳。书中要求的是吸气时发音,与常人正好相反,而壁图上标明塌胸吸气凸腹,练习腹语时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在巴山医舍学徒的这一年来,人体经络以及穴位也都大致了解了,因此辨识得出璧图上寻脉行气的路径。
莫残盘腿打坐,开始按图所示调息行气,数个时辰过后,始终觉察不到丹田有什么气感或是异样。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遂爬下了峭壁。一连数日下来,丹田内依旧是空空如也,没有丝毫的进展。
唉,修行之路果然是件艰难的事儿,自己恐怕不是那块料。
秋风起,树叶仿佛一夜之间就变黄了,站在峭壁前望去,茫茫林海绿黄相间,层次鲜明。
莫残还是决定要离开这里,可是如何避得开那些吃人的林中猛兽呢,思前想后,也只有借助母山鬼这一条路了。
山洞前的草地上,小山鬼正在那儿玩耍,莫残拔下几根绿草来到牠的身旁。
“嗬嗬。”莫残口中呼唤了两声,日子久了,他已经能够从那单一的发音中,识别出语调变化所表达的情感意思。
小山鬼高兴地要莫残陪牠一同嬉戏。
莫残摇摇头,举起手中的野草,指着小山鬼已痊愈的伤腿,然后手臂伸向远方,示意自己想去深山里采药。
小山鬼疑惑的望着他,好半天才终于明白了莫残的意思,于是跑到山洞里将母山鬼拖了出来。
“嗬嗬,嗬嗬嗬。”小山鬼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嗬嗬。”母山鬼挨不住牠的纠缠,最终同意了。
次日清晨,母山鬼两只手分别抄起小山鬼和莫残,向密林深处奔去。莫残有意的将火镰和白熊金胆贴身带着,万一有机会逃走,在森林中没有火种是挨不过黑夜的。
秋天的森林,层层树冠点缀着颜色各异的果实,清风吹过,不时的飘下几片落叶,小松鼠在枯叶中找寻着过冬的食物,林中显得宁静祥和。
在一个碧绿的水潭边,母山鬼突然停住了脚步,轻轻放下莫残和小山鬼。
岸边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莫残抬眼望去,看见有只金毛蓝脸母猴怀抱着一只幼猴正在潭边喝水。
母山鬼有些失望,自从食用过了野猪肉以后,对其他兽类几乎都失去了兴趣。
这时,听得“哗啦”声响,一个硕大的黄褐色身影自潭中猛然跃出,咬住了那只幼猴的脖子顺势便往水里拖。母猴见状死活都不松手,并奋力往回争夺,一时双方僵持不下。
莫残吃了一惊,《绝脉要略》中提到过神农架大泽薮之中有种体型巨大的鳖,颈后生有瘤状赘物,故称“癞头鼋”,其鼋甲味咸入肾经,乃是医治七绝脉中弹石脉的真药之一。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不知这头鼋能有多少岁,看其老态龙钟的模样肯定不下数百年了。
莫残从腰间拔出匕首猛地扑上前去,用力插入了癞头鼋抻长了的后颈上。那鼋痛疼难忍,张嘴松开小猴,扭过头来甩动前肢一掌便将莫残横扫到了水里。
母山鬼见状勃然大怒,腾空跃起,双手揪住癞头鼋“呼”的一下扔出了数丈开外,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莫残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岸上,这一下受伤不轻,小腹呈现一大片淤血,任脉气海穴里隐隐作痛。
那鼋仰面朝天的挣扎着要翻过身来,莫残赶紧上前双手紧握匕首用力转切,将牠的脑袋割了下来,一股鲜血喷射而出。
潭边的蓝脸母猴感激的望了莫残一眼,然后抱起小猴上树走了。
这只癞头鼋看上去足足有三百来斤,腹斑年轮由于年久已经磨损模糊,不过莫残还是仔细的数了数,估计有七八百圈,说明至少不下七八百岁了。
“嗬嗬。”莫残示意可以回去了,同时指着癞头鼋的尸体,想要一起带走。
母山鬼果真是力大无比,三百多斤重的癞头鼋单手拎起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抄起莫残,小山鬼则骑在了牠的颈后,一路返回了山洞。
莫残忍着伤痛,剔下癞头鼋背上的龟板,其余的鼋肉用瓦罐炖烂食用。
鼋甲晒干以后还有十余斤重,莫残根据自己在医舍炮制鳖甲的方法,先用石头将其敲成细细的碎片,然后放入瓦罐中焙干研磨成粉末,制成了炙鼋甲,装了满满的一罐,这是治疗弹石脉肾绝的真药。
癞头鼋那一击造成了莫残腹部血淤,气海阻滞,他想到鳖甲可以有软坚散结,破淤通经的作用,不知道这鼋甲是否具同样功效。鳖不过是池塘里的甲鱼,而癞头鼋却是大泽薮之中的真药,或许可以一试。
他舀了一碗山泉水,撒了些炙鼋甲的粉末搅匀,然后一口气喝下。不多时便感觉到小腹发热,疼痛明显减轻,果然有作用。连服数天之后,淤血散尽,任脉再无阻滞,甚至感觉到丹田处有一丝充盈感。
小山鬼发现莫残在偷偷喝那些黑色的粉末,于是也伸手指到罐中沾了些尝尝,感觉很难吃,就再也不去碰了。
莫残一面休养身体,心里仍在盘算着如何离开,原打算母山鬼能带他接近神农架的边缘,那样就可以找机会溜走,不过现在看来,暂时还没有可能。
第十三章 神农顶
闲来无事,莫残又攀上了石洞,对着石壁调息行气,这次有点反应了。他感觉到丹田内游荡着一丝气,静心想捕捉时又不见了,而不经意间又会再次出现,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儿,看来一定是与服食了鼋甲有关,真药既然能够医治绝脉,常人吃了或许也有助于修炼。
连续多日,鼋甲粉虽一直服食着,但莫残仍旧捕捉不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气。他寻思着,若是有其他的真药辅助,也许气场就不会这么弱小。
他向母山鬼表达了再次采药的意思,得到了允许,可他们连续出去了两三回,只采了点普通草药,连真药的影子也没见着。
秋去冬来,夜里下了一场雪,群山白茫茫一片。
莫残衣衫单薄,好在有那件皮坎肩抵御风寒,到不觉得寒冷。想起爹和娘,分别已经快一年了,自己杳无音讯,他们不知有多着急呢。若是夏先生平安返回了大理,娘见不到残儿肯定会愁出病来的,莫残心中焦虑,数日茶饭不思。
母山鬼见莫残闷闷不乐,便再次带他出去采药,小山鬼则留在了山洞中。
这次走的很远,清晨出发,在茂密的森林里穿行,沿途的野兽们都知趣的远远避开山鬼。中午时分,面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远处有座高高的山峰,白雪皑皑,云雾缭绕。山下的箭竹林遮天蔽日,高耸的冷杉直刺天穹,这里便是方圆数千里的神农架主峰神农顶。
站在山脚下望去,峡谷间怪石累累,峭壁嶙峋,杜鹃丛中不时见有白蛇、白喜鹊、白乌鸦和白猴等珍禽奇兽出没。
莫残的目光落在了一棵粗大的盐肤木上,老树虬枝错节,古藤缠绕,瘿瘤凸起,看起来树龄已有数百年。《绝脉要略》中记载,此树极易吸引并寄生一种罕见的小虫,刺伤叶柄形成虫瘿包囊,若是树干之上长有瘿瘤囊者,则是一种医治雀啄脉肝绝的真药,名叫“百虫仓”。
在这棵老树身上,寄生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瘿瘤,莫残赶紧跑上前去细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母山鬼急促的“嗬嗬”警告声。
莫残一惊,抬头瞥见光秃秃的树冠下吊着个水牛般大小的蜂巢,是要小心,让蜜蜂蛰了可不是好受的。他到四周寻找了些枯草干枝扎了个火把,然后擦然火镰点着了,冒出阵阵浓烟。
莫残小心翼翼的将火把高高举起,浓烟瞬间笼罩住了蜂巢。
“嗡”的一声炸响,无数只寸许长五色斑斓的毒蜂倾巢而出,但似乎被烟熏迷糊了,都像无头苍蝇般的乱飞乱撞。
“嗬嗬。”母山鬼在一旁乐不可支。
可是好景不长,毒蜂们很快便恢复了意识,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后,避开了举着火把的莫残,一窝蜂似的扑向了母山鬼。
正在一旁瞧热闹的母山鬼见状脸色骤变,大叫着扭头就跑,毒蜂们则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渐渐远去,就像一大片彩云漂浮在草甸上。
趁着毒蜂还没有回来,莫残赶紧下手,扔下火把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力的刺进树皮里,把瘿瘤整个的片了下来,落在手里沉甸甸的。
母山鬼连纵带跳跑得飞快,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而那些毒蜂根本就追不上,于是调转头又匆匆飞了回来。
莫残听见“嗡嗡”越来越近,毒蜂们正朝着自己袭来,于是抱着百虫仓掉头就跑,慌不择路的逃进了一条山谷。
谷内积雪越走越深,最后几乎寸步难行,此时毒蜂们已经盘旋到了头顶上,而自己手中却没有了火把,莫残想这下子完了,不被毒死也会被蛰死。
可是奇怪的是那些五彩斑斓的毒蜂只是绕着头顶飞,并没有攻击自己,脑袋一转,他明白了,大概是身上穿的那件皮坎肩起了作用,既然能够趋避蚊虫,可能对毒蜂也管用。
约莫一炷香功夫,毒蜂们才悻悻散去了。莫残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他正要往回走,却不经意间瞥见山崖下的岩石缝隙里,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大约七八尺高,手腕粗的褐色茎,顶端有三片巨大的菱形叶子,中间结了一颗黑色的果实,在阳光下闪射着异样的光芒。
他记起傅药师曾经说过,神农架最神奇的药草莫过于“头顶一颗珠”了,也称“延龄草”,就是生有三片菱形叶子的。地底下的块茎叫“地珠”,上面的果实名“天珠”,极其珍贵,以至于采药人见到后会立即将其吞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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