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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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残跑回到屋里,取下那包剩余的老天麻片和几件衣物打成包袱,再把那本《绝脉要略》包好藏回到梁上隐秘处,反正自已已经读了多遍,几乎都能背诵得下来。

马车雇来了,有避雨的油布车蓬,马夫是个沉默寡言的精瘦汉子。

夏先生亲自配好了数包天麻汤草药,交给莫残收好,然后锁好门背上药箱上了马车,一行人冒雨连夜离开了大理城。

自古出滇有两条道,东路经黔入鄂,山高路险且崎岖难行,北路可直接出滇入川,在叙州府换乘舟船沿川江而下,较为便捷,他们走的正是这条路。

莫残坐在马车里,一路的山川景致、市井集墟和风土人情与大理迥然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途中,夏先生讲述了他与巫山帮结下梁子的过程。

当年,夏巴山是一名江湖铃医,在巴东行医时被请去为巫山帮闵老帮主治病。走方郎中大都能言善道,诸如“祖传秘方,药到病除”等等,通常话都说得比较满。但当他见到病人切脉之时便即刻傻了眼。那老帮主罹患中风闭症,面黑眼赤口不能言,且心气已绝,脉象呈七绝脉之鱼翔脉。唉,当时只怪自己一时糊涂,明知无可救治却仍给他服下了黄鹤丹,结果第二天还是气绝身亡,夏巴山则趁着帮中混乱之际赶紧溜走了。此后听闻巫山帮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认定是他害死了闵老帮主,夏巴山不敢再在川鄂一代行医,只得离开中原远避滇西。

“什么是‘黄鹤丹’?”莫残问。

“这是我们铃医祖方,名为‘截药’,意思是说把病给‘截住’,男用黄鹤丹,女用青囊丸,可截百病。”

“真的能治百病么。”莫残不太相信。

夏巴山苦笑道:“截药下药极重,为的是服下后即刻见效,令人惊诧信服,然后再售余药价钱自然就高,至于病患是否痊愈也就管不了了,所以铃医在每个地方最多只停留一两日。”

经夏巴山的讲述,莫残对江湖走方郎中这一行当有了大致的了解。

凡州府县城内都有诊所,看病抓药容易,而乡间交通不便,只能靠那些走村串巷的江湖铃医瞧病了。铃医,因行医时手摇铁铃而得名,也称作“走方郎中”,源于扁鹊,延续于华佗而流传至今。

走医三大法“顶、串、截”,顶指药物上行为吐药,串是药物下行为泻药,截是以发汗上吐下泄的方法截住疾病,共有九顶、十三串、七十二截秘法。总之服药见效要快,药物便宜价格低廉,而且随时方便就地可采摘。

当然最拿手的是拔牙、点痣、去翳和捉虫,如用离骨散点牙,半柱香时间即落,点痣一宿便脱,这些绝招向来都秘而不传,只是师徒间相授。

经过数日的颠簸,这一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叙州城。

叙州,古称“僰州”,是川滇交界的水陆重镇。入得城来,市井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夏巴山鼻子嗅嗅,咂了咂嘴:“此乃宜宾陈氏‘杂粮酒’,以大豆、大米、高粱、糯米和荞子五种粮食酿制而成,端的是香气悠久,滋味醇厚,入口甘美清爽至极啊。”

前面大油樟树下探出酒幌,是一家老字号客栈。

苗堂主下马说道:“大家一路车马劳顿,在这里稍作歇息,就此换船沿川江下去便可直抵巴东了。”

打发走马车后,他吩咐随从前去城东江边码头雇船,顺便将马匹就地卖掉,自己则带着夏巴山和莫残走进了客栈大堂落座。

这时外面有摇铃声渐至,夏巴山指给莫残看:“这就是铃医的串铃声,又叫‘虎撑’,是走方郎中的招牌。”

那人是个布衣灰袍的清瘦老者,身背药箱手摇串铃,持黑字白旗招牌,招牌上写着“祖传秘方,祝由十三科”,旁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铃医摇铃是有行规的,放在胸前摇动,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的医术较高,举过头顶摇动,则表示医术非常高明。”夏巴山解释说。

莫残望过去,那老者摇铃过顶,于是说道:“他的医术一定是很高明了。”

“也不一定,江湖上滥竽充数者不乏其人。”夏巴山不屑道。

不多时,苗堂主派去的随从回来了,禀告说:“堂主,船已雇好,明天一早出发,可以直达巴东。”

“嗯,看来只有明早再动身了,去要两间上好的客房,今晚就住在这家客栈。”苗堂主吩咐道。

“是,堂主。”那人应道。

小二捧上两三坛子酒过来,殷勤地说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本地方有名的‘杂粮酒’,由五种粮食酿造而成,凡过往商客无不饮此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久闻叙州‘杂粮酒’大名,今天便好好的痛饮一番,也不枉此行了。”苗堂主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众人皆口赞道。

夏巴山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端起碗一饮而尽,不住的咂嘴,闭上眼睛似在无穷回味一般。

莫残不会饮酒,独自吃饱了饭坐在一边,看着无趣,便起身说去外面街上转转,夏巴山叮嘱他别走远,早点回来。

暮色降临,街上人来人往,空气中飘来阵阵麻辣香气,那是本地有名小吃“叙府燃面”的摊子,面条色泽松散红亮、麻辣相间,油重无水,遇火即燃,故称“燃面”。

莫残无心赏景,目光四处望去,想寻找方才街上经过的老铃医。

大街拐角处,他看见了那老者和小女孩正坐在一面摊前吃面,桌旁立着布招牌,药箱搁在脚旁。

莫残一般不善与陌生人交往,走到跟前正踌躇着如何开口时,正巧老者放下碗筷抬起头,目光与莫残不期而遇。

老者凝视着莫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说道:“这位小兄弟的皮坎肩很是别致,是兔毛的么?”

“我也不晓得。”莫残摇了摇头。

“可否借老夫一观?”老者和善的微笑着。

莫残脱下坎肩递了过去。

老者捧着坎肩翻来覆去的看着,手扒拉着柔软的灰毛,又送至鼻子下闻了闻,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开口道:“你这坎肩是在哪儿买来的?”

“是我娘缝制的。”莫残感觉这老头很好笑。

老者疑惑的目光端详着莫残:“听口音,小兄弟是云南滇西那边的人吧。”

“大理。”莫残答道。

“哦,”老者接着问道,“那这毛皮从何而来?”

“家里的。”

老者点了点头,将坎肩交还给莫残,微微一笑说:“小兄弟,你好像是有事儿找我。”

莫残“嗯”了声,说道:“老伯,我见您串铃高举过顶,医术一定很高明了。”

老者闻言乐了:“医术马马虎虎,算是过得去吧,怎么,有人生病了吗?”

“不是,”莫残迟疑着说道,“老伯,您知道神农架么?”

老者一愣,道:“年轻时采药去过一次。”

莫残接着问起了有关神农架的情况,并说自己想去那儿采药。

“神农架方圆数千里,山高林密,人烟罕至,药材遍地都是,是从医之人梦寐以求的中药宝库。不但灵芝、三七、天麻、川贝以及金钗石斛等名贵中草药不少,另外,江边一碗水、七叶一枝花和长鞭红景天都是那儿独有的。总之,那地方好药材多不胜数,这么多年了,老夫还时常会梦见呢。”老者叹息道。

“那儿可以采到生长千年的药草么?”

老者诧异的望着莫残:“千年药草肯定有,不过绝非寻常人可得,且不说毒虫猛兽,万一遇到山鬼,必定尸骨无存。当年老夫也只是在神农架的边上转转,采些普通草药,绝不敢踏入深山老林。”

“‘山鬼’,那是什么?”莫残从未听说过。

“据说似人形,身材高大,披毛黑面,足反踵,凶猛异常喜欢食人。”老者解释给他听。

莫残听了心中不免有些胆怯,但转念一想,正因为采“真药”太过艰难,世间上才能得以留存,不管怎样去看了再说,兴许运气好遇上几棵也说不定,就像是在苍山上找到那株老天麻一样。

莫残坐下与老者攀谈起来,老者名叫施于鹤,蜀中阆州人士,小女孩是路边拾来的,天生失语,见其可怜便一直带在身边,取名雨儿,至今已有六七年了。施于鹤问起了家里情况,莫残也如实相告,两人谈得甚是投缘。

苗堂主的两名随从找到了莫残,叫他回客栈。

“我得走了,明天一早还要乘船去巴东。”莫残恋恋不舍的起身告别。

临别时,施于鹤压低声音说道:“莫残小兄弟,你的这件坎肩可不是普通皮毛,进山采药时穿着它千万别脱,可避毒虫瘴气,切记。”

看着莫残走远了,施于鹤抬眼望着夜空,沉思良久,低头对雨儿说道:“看来,要走趟滇西了。”

第八章 巫山帮

烟波浩渺,一艘快船顺江而下。

莫残站立在船头上,夔门绝壁千仞,江面最窄处仅十余丈,水流湍急,波涛汹涌,震耳欲聋,令人心悸。

一路自川江下来,正值初春时节,两岸柳暗花明,山歌声里,孩童嬉水,村姑捣衣,看得令人痴醉。而眼前的巴东三峡,又是另一番景致,中原风光竟是如此秀丽壮美,莫残心中感叹不已。

黄昏时分,船靠巴东官渡口,已有巫山帮的人牵马接船。沿着神农溪上行十余里,高大的冷杉林掩映着一座庄园,那便是巫山帮的总舵。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青衣女子,年约三十出头,面容姣好,虽有些发福,仍不失风韵。两侧椅子上端坐着分舵的几位堂主,他们是接到传书后从分舵赶来的。

苗堂主走上前去拱手行礼:“禀闵夫人,夏巴山已经带到。”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苗叔叔一路辛苦了,快请坐下歇息。”

苗堂主挥挥手,随从领夏巴山和莫残进门来到堂下。

“夏先生,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闵夫人声音轻柔圆润,略带一丝妩媚。

夏巴山赶紧施礼,回答说:“尚好,劳夫人挂念。”

“听说你这些年医术大有长进,在滇西治愈了不少七绝症,可是真的?”

“不错,老夫不才,是有这么几例,一剂药即愈。”夏巴山心下寻思,此次若治不好少帮主必死无疑,倒不如索性大话说满,别让人小瞧了。

众堂主一听纷纷交头接耳,似有不信。

“那好,夏先生,如今少帮主得了与先夫同样的病,你若医得好,前帐不但一笔勾消,巫山帮还另有黄金百两相赠,”夫人说着脸色一沉,“若是治不好的话……”

“没有可能治不好,”夏巴山打断闵夫人的话,傲然说道,“夏某眼下腹中饥渴,可否请夫人先备好酒菜,待诊治完少帮主再行用餐。”

“果然爽快,酒菜早已安排妥当,劳烦夏先生现在就随妾身来吧。”闵夫人站起身来,夏巴山和莫残以及苗堂主三人跟随着走进了内堂。

撩起帐子,红木雕花床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面色焦黑,双目赤红,张着的嘴巴上流有口涎,见到有人进来,吃力的转动了一下眼珠。

夏巴山坐在床边,伸手搭上少帮主的手腕切下三关,果然与当年闵老帮主的脉象一样,脉搏浮在皮肤之上,似有似无,如鱼在水中游动,脉率极缓且紊乱。

“三阴寒极,阳亡于外,鱼翔心绝之脉象,少帮主勿惊,夏某这就为你医治。”夏巴山胸有成竹的说道。

莫残打量着有钱人家的卧房,眼角余光留意到闵夫人面如冰霜的在一旁冷眼斜视着,嘴角还鄙夷的微微挑动了两下。

“莫残,即刻去煎一副药来,”夏巴山将莫残拉过一边,小声叮咛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药罐,江湖险恶,不可不防。”

伙房内,莫残解开包袱取出一包天麻汤和几片老天麻,一同倒入药罐加水开始熬煮。大约小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盛入碗中端入内堂,有丫鬟伺候着将天麻汤一勺勺的喂给了少帮主。

“夫人请放心,少帮主多不过三五日便可痊愈了。”夏巴山保证道。

“有劳夏先生了,妾身不适,就请苗叔叔带二位前去偏厅用餐。”闵夫人由丫鬟搀扶着入内安歇去了。

酒桌上,分舵的几位堂主作陪,苗堂主一一做了介绍。

“夏先生,少帮主的病果真这么有把握么?”苗堂主似乎仍心存有疑虑。

“苗堂主请放心,当年夏某对闵老帮主的病尚无良策,而如今却是有十足的把握,两剂药下去明日便见分晓。”夏巴山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知夏先生用的什么良药,可否见告,让大家也开开眼界?”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他是总舵的薛管事。

夏巴山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夏氏偏方,不足为道,还请诸位见谅。”

众堂主都是江湖上豪爽汉子,见他不愿透露也不在意,纷纷举杯敬酒,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

莫残在一旁吃着饭,也听了个大概,巫山帮是巴东三峡一带最大的帮会,主要控制着水陆商贸和沿江的货物运输。当年闵老帮主丧偶,少帮主还年少,便续弦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宜昌府青楼女子,就是现在的闵夫人。少帮主自去年病倒卧床不起开始,闵夫人便接手了帮中事物。苗堂主是老帮主的拜把子兄弟,一同打拼发展壮大了巫山帮,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规模。故此,闵夫人一直称呼其苗叔叔。

莫残找了个机会询问苗堂主去神农架的路,得知此地距神农架还有百多里,需一路沿神农溪北上,山道崎岖难行,峭壁溶洞以及瀑布险滩比比皆是,非寻常人所去得的。

“自古以来,进山的采药客大都一去不返,连本地山民也不敢贸然前往,你一个小孩子更是去不得。”苗堂主好心的劝慰道。

如苗堂主所说,去神农架采药确实是万分危险的事儿,弄不好小命都会丢掉。唉,可既然已经来到了神农架,若是空手而归,岂不……或许自己运气好,不进到深山老林里,能采到真药也说不定呢。

次日清晨,有丫鬟来报,少帮主一直在不停的呕吐,夏巴山和莫残匆匆赶到内堂,闵夫人已经在那里了。

屋内弥漫着酸臭气味儿,地上已经接了半盆秽物,锦缎被子上也搞得一塌糊涂。

闵夫人面无表情的望着夏巴山,一言不发。

“哈哈,少帮主大有好转,腹中阴冷之物悉数吐出,阳气初生,今日昼夜各服一剂药,明日便可起身。”夏巴山手捋山羊胡,面露喜色说道。

“果真如此?”闵夫人冷冷道。

“当然,夏某所言岂是儿戏。”夏巴山把了下脉,感觉弹跳果然比昨晚有力得多,随即吩咐莫残再去煎付药来。

“我……感觉好……多了。”少帮主竟然能够断断续续的言语了。

莫残心道,老天麻真的是无比灵验,如此更增加了前去神农架采真药的决心。

子时,莫残在伙房里煎煮夜里的那付药。

莫残鼻子里觉得甜丝丝的,打了个哈欠,身子歪倒昏昏欲睡……

隐约听见“吱嘎”门声,接着耳边有人在说话。

“这孩子昏倒了么?”听着像是闵夫人。

“放心,薛家的迷香还从未失手过,”这声音好熟,对了,是酒桌上那个穿漂亮衣服的男人薛管事,“没想到这夏巴山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化解这五毒心绝散,让我瞧瞧他究竟用了什么方子。”

莫残迷迷糊糊听到薛管事拆开了天麻汤纸包,嘴里念叨道:“人参、杏仁、麻黄,这个是羌活,还有天麻、白术和桂心,还有最后一味,应该是附子了。奇怪,这么简单的方子怎么可能解得了毒呢?”

“薛子风,你这李代桃僵的计谋十年前有用,可夏巴山今非昔比,我们太小瞧他了。”闵夫人抱怨说。

“嫣儿,这丸药混进药罐里,天明之后少帮主便一命呜呼,到时候夏巴山有口莫辩,杀了他也就完结了。”

“哼,要是再出错,奴家可饶不了你。”闵夫人嗔道。

“总舵内外都安排了我们的人,若是有变也能控制住局面,一炷香时间这孩子就会醒来,我们赶紧走吧。”

随着关门声,一切重归寂静。

这事儿得赶紧告诉夏先生,莫残想起身,但是浑身酸软无力。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开门声,有人来到近前:“莫残,药煎好了么?”原来是夏巴山。

“夏……先生,我中了迷……香。”莫残嘴巴有些不听使唤了。

夏巴山伸手搬起他的头看了看,随即舀来一瓢凉水,吸一大口“噗”的喷在了莫残的脸上。

莫残蓦地清醒了,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是闵夫人,还有那个薛管事,在药罐里下了毒……”他把刚才发生的一幕对夏先生叙述了一遍。

夏先生默默地听完,沉吟道:“十年前老夫就怀疑闵老帮主是被毒杀的,如今少帮主又同样遭到毒手,方才的事儿证实了原先的猜测。现在除了薛管事,不清楚帮中还有哪些是闵夫人的同党,一场血雨腥风是免不了了。莫残,此地太过危险不宜久留,今晚你先偷偷离开。”

“那您呢?”

“我是走不掉的,当年是趁乱才侥幸得以逃脱,现在早已经被盯紧了。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注意到你一个小孩子的,现在趁着内乱未起,今晚是唯一的逃命机会。即可就走,一直向南行,可以在天亮前赶到官渡口,这点银子你先带上,回到大理后把巴山医舍卖掉,然后回家去吧。”夏巴山自怀中掏出十余两银子交给了莫残。

“我们还是一起走吧。”莫残坚持说道。

“那样一个都走不掉,你放心,老夫会寻机溜掉的,就像十年前那样,看看有什么吃的东西带着。”夏巴山从笼屉里翻出来十余个馒头,让莫残打在包袱里背在身后。

“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夏巴山轻轻推开伙房后窗,听了听动静,然后双手托起莫残翻了出去。

“夏先生,这个给你。”莫残转身从怀里摸出包有老天麻的纸包递给夏巴山,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夏巴山诧异的打开纸包,先是一愣,然后凑到鼻下闻了闻,随后脸色为之大变,前后略一寻思即刻就明白了,不由得就是一阵苦笑,胸中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第九章 神农溪

夜色凄迷,莫残慌不择路的穿行在冷杉林中,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沿着一条林间小路往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响起了汨汨的流水声,淡淡的月光下,一条溪流挡住了去路。

这大概就是神农溪了,听苗堂主说过,沿溪水上行是去神农架的路,顺流而下就到官渡口码头了。

莫残蹲在水边,掬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一块青石上歇息。

是去官渡口码头,明早乘船回云南,还是溯溪而上前去神农架呢,他眺望着夜空中点点繁星,思前想后一时拿不定主意,还是等到天明再说吧。

一阵倦意袭来,于是便和衣躺在大青石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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