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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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可说好的,我盗图你破解,现图已到手,剩下就是你的事儿了。至于官府嘛,不是小瞧他们,一年半载也找不到我这儿。”那人不屑道。
“好,把图交给我吧。”尖细的声音说道。
莫残惊讶的睁大眼睛,穆先生面无表情,嘴巴也没有动,话音竟是从他的身体内发出来的。
这人低着头自衣袖内抽出画轴。
就在这时,穆先生突然悄无声息的闪电般一掌击下,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你……”此人闷哼一声便倒下了。
松树后,莫残惊恐的差点叫出声来,紧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穆先生警觉地四周望了望,瞥了尸体一眼,然后拾起画轴,转身从草丛中拽出一把锄头,就地刨起坑来,原来他早有准备。
冰冷的月光下,那人惨白的脸上双眼迷惑不解的直视着夜空,竟然是白脸儒生。
莫残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的站在树后。一直等到穆先生埋完了尸首返回了塾舍,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回到松林里,然后绕道一路奔回家中。
“残儿,你怎么啦,跑得满头大汗?”素娘诧异的问道。
莫残没有说,他不想惊吓着娘。
夜里,他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穆先生为了《灵鹫山水图》竟然葬送三条人命,络腮胡子和白面儒生杀人在先死不足惜,可是那个看守藏经阁的老和尚却是个好人,对莫残向来和蔼可亲。另外,听说穆先生数年前从中原来到感通寺,难道教书只是掩人耳目,其真实目的却是为这图而来?若如此,担当老和尚的《灵鹫山水图》里肯定隐藏有什么大秘密,否则不值得这些人拼死来争夺。
想起穆先生杀死白面儒生的那一掌,出手之狠辣,着实令人害怕。送酒菜到私塾,虽然没有碰上面,但穆先生一定会猜到谁送的,他会不会杀人灭口,给自己也来上一掌。穆先生平时嗓音沙哑,可那尖细刺耳的话音又的确发自他的身体,真的是奇怪。还有,《穆氏腹语术》又究竟是本什么书呢。莫残辗转反侧越想越怕,要不要跟娘说,然后去报官府?他思前想后,鸡叫三遍,最终还是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早照常去上学。
清晨,塾舍前,穆先生负手立于廊下。
莫残抑制住内心的慌乱,走上前开口说道:“穆先生,娘让我昨晚送来点酒菜,您不在,我就撂在桌子上了。”
穆先生神情懒散的望着莫残,口中哼了声,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屋里。
上课时,穆先生的目光时不时的瞟过来,别慌,莫残告诫自己,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放学了,莫残终于松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正要起身。
“莫残,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穆先生突然说道。
莫残心中一紧,完了,肯定是被他发现了。
学童们陆续离开了塾舍,最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俩。
“莫残,昨日寺里辩偈会你也去了吧?”穆先生慢悠悠的问道。
“是的,我就站在窗外,”莫残如实答道,“还看见穆先生坐在墙角打瞌睡呢。”
“回去跟你娘说,谢谢她送来的酒菜,”穆先生顿了顿,蓦地话题一转,“莫残,你对感通寺死人的事儿怎么看?”
来了,莫残心道。他假装想了想,然后说:“那个知府李大人说是络腮胡子偷图杀了老和尚,之后又被别的坏人给杀了。”
“你想是谁杀了络腮胡子?”
“这个么,”莫残挠了挠头,“也许是……”
“是什么?”穆先生紧盯不放。
莫残鼻尖上沁出了汗珠,若是被他一直追问,迟早会露馅的,索性倒不如越接近真实来说反而不容易被怀疑。
“对了,是那个白面儒生。”莫残似乎恍然道。
“是么?”
“一定是他,我看见了白面儒生手里有把折扇,知府大人说络腮胡子是被扇骨杀死的,不是他还能是谁。”莫残语气十分肯定。
“嗯,也有些道理。”穆先生的表情缓和了。
莫残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穆先生又道:“莫残,你一个小孩子观察事物能够如此细致入微,实属难得呀。那幅《灵鹫山水图》你也见过了,感觉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么?”
莫残回忆起那幅图,墨点、水晕以及那只秃鹫,想了想说道:“我不懂书画,只觉得那大鸟没有羽毛却长了一身兽毛很是奇怪,玉局峰上哪儿会有这种东西。”
“你说什么,玉局峰?”穆先生眼睛一亮。
“是啊,那大鸟站在南面数第六座山峰之上,那不就是玉局峰么?”莫残说道。
“不错,你先回去吧,把篮子带上。”穆先生站起身来。
莫残如释重负,赶紧拎着竹篮离开塾舍,出门时听到身后的穆先生嘴里喃喃道:“玉局峰,原来是玉局峰。”
油灯下,素娘仔细打量着儿子身上的兽皮坎肩,这是她花了几个晚上才缝制好的。
“娘,有点大了。”
“谁叫你长得这么快,大点可以多穿两年。”
“这坎肩很暖和,是兔皮吗?”莫残摩挲着身上柔软的灰色细毛问道。
“娘也不知道,从箱子底翻出来的,天凉了,山上风又大,不穿暖和点上学要生病的。”素娘唠叨着。
早上,塾舍前围拢着一群学童,门上贴着一张纸条,是穆先生的留言。他说今天有事不在,让学生们回家自习。大家高兴地蹦起来,可以痛快的玩上一天了。
莫残默默地站立门前,回想起昨天放学时的那场交谈,他断定穆先生一定是去玉局峰了。尽管穆先生似乎解除了对自己的怀疑,但还是要小心,那晚击杀白面儒生的惨烈一幕,至今心有余悸。看来那幅《灵鹫山水图》的确隐藏了什么秘密,也许真有宝藏也说不定,会是什么呢?
第二天,穆先生没有回来,学童们照例又开心了一番。
半个月过去了,穆先生始终没有回来。
莫残心不在焉的在感通寺里闲逛了一阵,僧人们照旧做课念经,仿佛不曾有事情发生过一样。
穆先生一定是寻到了宝藏,然后远走高飞了,而感通寺血案也就此了结了。他想起了那本《穆氏腹语术》,平时嗓音沙哑的穆先生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声音,甚至无需张嘴开口……不知不觉间,莫残来到了塾舍。穆先生房门上依旧挂着锁,透过虚掩的窗户,隐约看见床边枕头下面压着一本薄薄的旧书,不由得心里一动。
他四周望着无人,于是便轻轻从窗户里爬了进去,自枕头下抽出书来,正是那本《穆氏腹语术》。
自从穆先生失踪以后,官府照例前来转了一圈,最后不了了之,由于找不到教书先生,私塾也就只好关门了。
莫残在家没事,索性翻开那本《穆氏腹语术》来看。
“习腹语须先逆行练气,以气御音,方得事半功倍之效。故不开口即可人语,鸟兽语无不可也。”书里开始便讲述了腹语术的妙处,令莫残抓耳挠腮,兴奋不已。
练气,这该如何去练呢,莫残看到书中有多幅不穿衣服的人,身上画着很多线条和圆点,旁边注释为经络和穴位,很是复杂。
看来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反正私塾也不念了,在家无事正好慢慢琢磨。接下来的日子里,莫残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方法步骤来练习,老莫眼睛瞧不见,素娘又不识字,都以为他在复习功课。
过了年后,素娘和老莫商量,既然没书念了,应该给孩子找点事做。莫残想和村里的人一样上山打猎,老莫则坚决不同意,最后还是决定送他去城里学徒。
第四章 巴山医舍
清代的大理手工商业很是繁盛,城内店铺林立,有打铁街、打铜街、金箔街、屠羊巷、卖鸡巷、鱼市口、竹木大理石以及各类商铺等等,有很多家境贫寒的孩子都去那里打工学手艺,日后慢慢熬成了师傅,生活也就有了保障。
莫氏族里有人介绍说城里最大的医馆“杏林堂”正在招收学徒,莫残可以去试试。老莫夫妇也认为学医很好,将来做一名郎中,起码生活不愁。
这一日,老莫夫妇带着莫残一同进城卖菜,顺便带儿子去医馆面试。
大理城西南门是富人区,包括大理府衙、兵备道署、大理试院和文武庙都在这一带,而普通民宅和各色手工业匠人以及小商贩则聚居东北门附近。
老莫一家三口背着竹篓从南门进城,街道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人流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
医馆坐落于鼓楼西街,朱红色的大门,屋檐下嵌一块“杏林堂”横匾。据说掌柜名叫赵鸿儒,年过五旬,出身杏林世家,医术极好,人称“滇西第一儒医”。
正堂之上悬挂着东汉名医张仲景的画像,楹联上书:医中之圣,方中之祖。两侧通壁满是木橱药斗,珍稀药材极多,是大理城内最大的医馆。
“这孩子是来面试学徒的么?”柜台后的账房先生望了一眼老莫,问素娘道。
“是的。”素娘小心回答。
那人仔细的打量着莫残,然后点点头说:“押金带来了么?”
“什么?”素娘不解的问道。
“凡学徒者,需付押金纹银二十两,这是行规。”
素娘一听傻了眼,即使不吃不喝卖一年菜,也积攒不下来二十两银子啊。
三人催头丧气的出了杏林堂,学医不成,看来只有去城北铜铁匠巷那边学点小手艺了。
在“杏林堂”的斜对面,街角处有一间不起眼儿的小店铺,斑驳的青砖墙,屋顶生有几簇杂草,屋檐下铁环连缀吊着个木鱼形药幌子,门楣上挂块脏兮兮的小匾额,上面写着“巴山医舍”。
“娘,对面那家也是医馆。”莫残指向那间小店铺。
“唉,娘没有那么多的押金。”素娘叹了口气。
老莫拄着木棍,盲眼望向对面,轻声说:“他娘,去看看吧,兴许那边要的押金少。”
“好吧。”素娘望着莫残苦笑了下,搀着老莫走了过去。
进得门来,迎面墙壁上嵌有一个神龛,供奉着一个面目慈祥的泥塑瘦老头,手中握着几株药草。两面书有楹联:九里山前龙讨药,八宝石上虎求丹。后来得知,那老头便是药王孙思邈。
城里的药铺,大都是前堂后诊室,求医者先到里间诊病,开好方子后拿到外面来算账和取药。
“是来看病的么?”柜台后转出一长衫老者,满脸的皱纹,双眼惺忪,一绺山羊胡子,说话时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先生,你们这儿招不招学徒?”素娘小心翼翼的问道。
“学徒?”老者愣了下神儿,打量着对方,然后缓缓说道,“我铺子里倒是缺个人手。”
“您看这孩子行吗?”
“嗯,身体还蛮结实的,可以试试。”老者目光落在莫残身上。
“要收押金么?”素娘迟疑的问道。
“要什么押金,”老者胡子一扬,不忿的说道,“对面那些所谓的名医招学徒才要银子,老夫只看人品,就是不收押金。”
老莫夫妇一听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老夫夏巴山,这间医舍就是我的,这孩子叫什么?”
“莫残。”
“叫他明天来吧。”夏巴山爽快的答应了。
当晚,素娘炒了几个菜,老莫还喝了几口烧酒,莫残在城里学医,全家人都很高兴。素娘百般嘱咐莫残,出门在外处处要听掌柜的话,用心学习,将来当个郎中,生活就再也不愁了。
第二天一早,莫残背着包袱进城,老莫夫妇俩一直送他到村口,素娘望着孩子远去的背影,禁不住落下泪来。
在药铺做学徒,跟学别的手艺不同,有学“儒医”和“生意”之分。如果学儒医,须得先读几年《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打好文化底子,在先生的指导下再去读医书,基础好才学得扎实,俗话说“秀才学医,笼里捉鸡”便是这个道理。之后随先生侍诊,学习如何诊病、用方及开药,经过实践练达,若要出徒自己开诊,非下个十年八年的苦功不可。如果进药铺只是当作一门生意来学,则简单得多,但也必须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师父领进门,学艺在个人”,但凭自己悟性了。
从这一天开始,莫残便正式开始了学徒生涯。
巴山医舍只有他们两个人,每日里除了侍奉夏巴山的日常起居、端茶倒夜壶以及洗菜烧饭刷碗等零碎杂务外,余下的时间才学习药铺的生意。
药铺生意大致分为挑簸晾晒和切打团吊。
凡购进的中草药材,都需要进一步的加工。挑除杂质,簸出尘土和细小杂物,无须暴晒的,要风干和阴干。此外,一般药铺都按“配本”自行配制成药。具体说来,先用药刀和脚蹬铁碾子把整药轧碎,再打成水丸或团成蜜丸,最后蜜丸用蜡皮封严,称之为吊蜡皮。
莫残干起活来细心麻利,上手很快,夏巴山十分满意。
素娘进城卖菜的时候,时常会送一些新鲜蔬菜过来,顺便瞧一眼莫残,见儿子和夏巴山相处还融洽,也就放心了。
每到晚饭时,夏巴山一口酒落肚,就照例发起了牢骚,说来说去,还是怪那杏林堂抢走了生意。酒至半酣,又开始讲述自己年轻时闯荡江湖如何风光以及一些民间医林异事,莫残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夏巴山早年是一名江湖游医,后来因为医死了人,遭仇家追杀,只得远避滇西在大理古城开了间医馆。由于医术一般,上门求医者寥寥,收入很少,只能够勉强度日,因而铺内不但缺少人参、鹿茸、虎骨等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连一般便宜的草药也储备得不多。
早上,莫残看见对门杏林堂门前集合了十余名学徒,年岁大的有二十出头,小的与自己相仿,都身背着药篓,看来是要上山采药去。
“先生,店里草药不多了,我也想跟着去采些回来。”莫残指着对面对夏巴山说。
夏巴山点头应允了。
莫残背起药篓,带了些干粮,拎着小药锄悄悄地尾随在了杏林堂采药队伍的后面。
自药铺学徒以来,莫残虽然对中草药有所了解,但上山采药却还是头一回。平日里寸步不离医舍,能出外透透气心情格外的好。
苍山方圆百里,中草药种类众多,如当归、柴胡、草乌、丹参、黄芩、天南星、半夏以及红景天、藏红花等,有的猎户偶尔还能打到麝鹿、云豹或黑熊。卖到城里的麝香、豹骨和熊胆价钱很高,只有像杏林堂那样的大铺子才能收,夏巴山想都不敢想。
进入到高原灌木丛里,草药开始逐渐多了起来,杏林堂的学徒们四面散开分头寻找,莫残混入其间,并无人察觉。
一直到午后,莫残只采到些独活、柴胡及牛蒡之类的草药,不足二三十棵,而杏林堂的学徒们,则大都装满了大半个药篓。
莫残坐在一道清澈的溪水旁,就干粮饮着溪水填饱了肚子。那些杏林堂的学徒们经常上山采药,自然比不上他们,不过自己出身猎户,小时候听惯了村里大人们讲述的狩猎故事,索性不如抓点什么回去也好。
他沿着溪流向上攀登,同时注意聆听着岸边草丛里的动静,不久便有了发现。
不远处阴凉潮湿的灌木丛里,发出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音,水边泥地上留有清晰地五趾足印,中间第三趾尤长,莫残知道那是穿山甲,鳞片可以入药,而且价钱不菲。穿山甲动作迟缓,一般只有夜里才出来觅食白蚁,白天离开巢穴则很少见,大都是出来排便的,这东西爱干净,绝不肯弄脏自己的窝。
他蹑手蹑脚的追踪过去,那只黑褐色的穿山甲似乎觉察到了危险,正要一头钻入土洞时,莫残迅速抓起一把泥土甩了过去,穿山甲遇袭随即缩成一团,以坚硬的鳞甲抵御敌人。
莫残跳过去一把抱起牠,掂量一下,足有五六斤重,是一只成年雄性穿山甲。放入药篓后,莫残高高兴兴的下山,颠簸中的穿山甲始终团着身子,一动不动。
夏巴山见捉到了穿山甲,口中连连称赞:“巴山医舍的人就是比杏林堂强,老夫没有看走眼。”当即宰杀后炖了满满一锅肉,鳞片则挂起晾干入药。
晚上,夏巴山喝得满脸通红,夹起红扑扑的肉块,随口哼起了小调:“穿山甲,王不留,妇人食了乳长流,哎呀呀。”
趁着他高兴,莫残提出平时多去上山采药,以弥补店里药材的不足,夏巴山认为这主意不错,遂满口答应。
莫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按照书中的腹部逆气法练气。一段时间以来,他感到自己的肺活量大增,今天爬山也未曾觉得累,只不过闭嘴说话仍是含糊不清,看来火候还不到。
随后的半年里,只要天气好,莫残都会去采药,开始是在北坡,以后越行越远翻过山垭到西坡。苍山周边以西坡中草药最多,只不过山高路险,悬崖峭壁且多毒虫猛兽,人迹罕至。莫残有时一去两三日,但每次回来都是满载而归,连一些名贵的苍山贝母、天麻、雪莲以及虫草、藏红花等也有不少。夏巴山的药厨渐渐满了,巴山医舍的生意也开始有了好转。
第五章《绝脉要略》
秋天到了,正是采药的黄金季节。
莫残的腹语术也小有所成,虽然还不能仿效鸟兽发音,但学他人口音倒也有八分相似。
这一日,他采药时在一面绝壁红褐色的断崖下,发现了一小片天麻,四五尺高的黄褐色单茎,顶端上长着一尺多长的黄白色花序,地面则簇拥着白色的蘑菇群,这是与天麻共生的一种菌类。
莫残放下背篓,药锄用力刨下,泥土里露出几枚椭圆形的淡棕色块茎,有着姜皮般的皱褶和棕黑色的芝麻点,算是上好的天麻了。每株天麻根部都生长着生姜大小的十二枚块茎,这些足足装满了半个背篓。
今天收获不错,莫残心里很是得意。
蓦地,他的目光停住了,断崖下数丈之外有小片红褐色的焦土,仿佛被火烧过似的,光秃秃寸草不生。中间兀立着一株两人多高、手臂粗细的褐色茎杆,没有任何枝叶,顶端两尺多长的花序呈白中泛黑之色,如同老妪的斑白头发似的。
奇怪,这株天麻竟然如此高大,他近前细瞧。
“咝咝咝……”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嘶鸣声,定睛望去,发现褐色的植株下盘着一条手腕粗细、浑身布满灰黄色菱形斑块的毒蛇。三角形的脑袋,头腹和喉部散落着一些黑色“念珠斑”,尾尖鳞直立如骨刺,双目警惕的盯住莫残,粉红色的舌信子嘶嘶抖动。
“佛指甲!”莫残心中骤然一紧,曾听村里猎户讲过,山里最毒的蛇莫过于“五步倒”,医家称其为“白花蛇”。据说人被咬伤后最多行不过五步,便会毛发竖立而死,此蛇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尾部生刺,俗称“佛指甲”。该蛇性情极为刚烈,当其被逼无路可走时,就会调转尾钩剖腹自杀,至死眼光不陷。
这白花蛇虽毒,但却可避风邪,是医治中风偏瘫和疠病的良药,可遇而不可求。捕捉之法也甚为怪异,须抓起地上沙土撒到它的身上,那蛇便会像是面粉遇见水一样立即缩起,届时再以木叉揿住其头便可捕获。
夏巴山曾聊起山里药草吸收日月精华,若是能生长到数百年以上者,其药效堪比仙草。不过,大都藏于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之内,并有毒虫猛兽看护在侧,凡人难以得见。
眼前的这条白花蛇想必就是守护这株天麻的,如此说来,岂不是百年以上的老天麻了,想到此,心中不禁一阵激动。
他掂了掂手中的小药锄,这把柄太短了,一定斗不过白花蛇的,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么能放过呢。
莫残立在原地未动,他观察到那条白花蛇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腰部可见有半透明的蛇皮翻起,正在缓缓的向尾部褪去……
原来牠在蜕皮,莫残蓦地恍然大悟。成年蛇每年都会蜕皮三次左右,概因原来的表皮已包覆不了生长着的躯体之故,每次蜕皮大概需要半柱香的时间,而这也正是其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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