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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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护士们将我抬到推车上,然后沿着走廊前行,最后转入到后花园,推进一间窗口安有铁栅的红砖平房内,紧挨着太平间。

漆黑的天空,见不到一丝月光,原来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隔离房内电灯昏暗,消毒水的味道更浓,墙皮脱落,潮湿并阴冷。

我被抬上了一张散发着霉味的病床,护士盖好被子后,匆匆离开了隔离房,“明早会有人送饭来。”那医生说罢,“咣当”一声响,铁门锁上了。

“道长,是我连累你了。”我愧疚的说了声,气息十分微弱。

虚足道长沉默了良久,然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轻轻说道:“小明,以你先前的描述,一定是在老挝中的降头,贫道推测,或许问题就出在了那座皇甫哲人的坟墓里。”

“啊……”我紧张的望着道长。

“当年尸体葬入墓穴之时,曾经被人做了手脚。”道长思忖着说道。

“那墓穴里面下了……降头?”我惊讶的问道。

道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东南亚降头术源于中国苗疆的毒蛊,种类繁多,不过,能够将毒性保持三十年以上,开棺伤人,实属罕见,或许是一种极阴毒的‘尸蛊’。”

“尸蛊?”我更加惊愕了。

我是湘西人,自然知道旧时家乡的三大古迷——放蛊、赶尸和辰州符,据说“赶尸”的早已经绝迹,放蛊则在苗疆民间还有存在,但那也只是传说而已,未有人亲眼所见,至于辰州符,岳道长倒是使用过,好像也并有没多大的用处。

“蛊,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放蛊是苗疆自古遗传下来的巫术。宋代的郑樵在《通志》中记载‘造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为蛊’,蛊大致分为情蛊、怕蛊和恨蛊三类,其中恨蛊最为阴毒,也称作‘降头’。”虚足道长解释道。

“道长,你懂得蛊?”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道长摇了摇头,叹息道:“苗疆的蛊术传女不传男,称之为‘草鬼婆’,贫道亦只是耳闻而已,惭愧之至。”

“哦。”我颇有些失望。

“小明,我们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前往苗疆,也许在那儿能够找到救治的方法。”道长沉思道。

我感激的望了望道长,然后瞅着紧闭的铁门和镶着铁栅的窗户,不无失望的说道:“可是我们已经被困住了。”

虚足道长走到窗户前,凝神听了听,然后双手抓住拇指粗的铁栅,双臂缓缓用力,慢慢的将铁条拗弯……

比我那驼背老爹力气还大,我心里面想着。

弯曲的铁栅悄无声息的一根根拔了出来,然后道长轻轻的推开窗户,探头四下里望了望,默默地走到床前将我一把抱起,自窗口一跃而出,落在了隔离房外面的草坪上。

“小明,抓紧贫道。”他俯在我耳边急匆匆说着,随即迈开了大步疾行。

“喂,什么人?站住!”寂静的夜空里传来了医生的断喝声。

道长更不答话,斜刺里奔着西北方向而去。

虚足不愧是道家高手,怀中抱着一个人竟也能奔跑如飞,况且其年事已高。

天空阴沉沉的,渐次落下雨滴来,冰凉凉打在我的脸上,令人清醒了少许。

“道长,我们真的去苗疆?”我口干舌燥,沙哑着声音问道。

道长脚步未缓,口中气息平和,放眼望着黑沉沉的武陵山脉,点头说道:“过去湘西苗疆多有养蛊人家,定然有人识得破解这降头术。”

第二十二章

不知走了多久,东方已微微放亮,但天空中仍是细雨绵绵,朦朦胧胧的山谷之中隐约升腾起团团白雾,翠峰若隐若现。又约摸行了数里,远见山脚下一座横跨溪涧的石砌拱桥,清澈的溪流,穿桥潺潺流淌着。桥下涧边以东,座落着三间吊脚竹楼,背山悬涧而筑,离世独居,颇有几分桃源人家的遗风,立于斜风细雨之中,楚楚有致,古意盎然。

雨渐渐大了,我俩浑身上下衣裳早已湿透,道长转手将我负于身后,踩着泥泞的山间小路,绕过了几畦青幽幽的菜地,来到了涧边吊脚楼前。屋前散落着几簇翠色的凤尾竹,庭前小径与竹楼灰色布瓦上生长着些鲜绿的青苔,竹篱围起的苗圃内生长着几株硕大白色伞盖的野蘑菇。

奇怪,竟然有人种植“致命白毒伞”,我认得这是湘西深山中的一种毒覃,毒性刚烈,据说误食无药能治。

狗吠声骤起,屋内转出个头缠斜十字黑布帕、一袭对襟蓝褂,生就满脸皱纹的老头,悄无声息的站立在了屋檐下,隔着朦朦雨丝默默地望着我俩。

“阿郎,我们途径此地,不巧遇雨,可否暂避一时?”虚足道长见老者与自己年纪相若,便称其为“阿郎”,这是湘西苗家对陌生平辈男人的称谓。

老人点了下头,示意我们进屋。

苗疆向来忠厚好客,虽然生活较为清苦,但对客人一秉至诚。如有客人来家,不论常来或初到,一定要千方百计以酒肉相待,绝不可少。

一盘烟熏腊肉,一碗酸豆角,还有门前溪涧里叫不上名字的小鱼炒的红辣椒,一股脑儿的摆上了桌子。

“道长,喝碗酒暖暖身子在走吧。”老人干枯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捧出来一只瓦坛,默默地往粗瓷大碗中斟着浊白色的米酒。

虚足道长也不客气,身着湿漉漉的道袍,捧起了大碗一饮而尽。

老人瞥了我一眼,口中颇为奇怪的“唔”了一声。

道长锐利的目光闻言直射了过去。

“‘得那’生病了?”老人嘴里面嘟囔着,‘得那’是苗家长辈对幼辈的称呼。

此刻,我粘在皮肤上的衣服已被血染,呈淡红色。

“是的,”道长平静的说道,“阿郎,苗疆可有人会解降头?”

老人惊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凉,半晌,沉重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如今苗疆哪儿还有人懂蛊啊,何况还是个‘尸降’。”

虚足道长闻言精神一振,忙道:“阿郎既然一眼看出是‘尸降’,想必是位隐居的高人了,不知可否出手救救这孩子?”

老人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不瞒道长说,我石惹家虽是世代相传的苗医,对放蛊也略知一二,但‘尸降’却非一般的恨蛊,端的是厉害无比,无解。”

“哦,阿郎原来是位苗医,失敬了,”虚足道长合掌施礼,然后平静的说道,“石惹师傅,‘尸降’难道真的是无法可解么?”

老人凝视着虚足,半晌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下降的人可解。”

“可这是三十年前下在坟墓中的降,那位降头师也已经死了……”虚足道长无奈的望着他说道。

老人摇着头,回眸望了我一眼,“除非……”他的目光中显露出了一丝怜悯之色。

道长焦灼的盯着石惹,等待着老人继续说下去。

日期:2009-10-25 11:46:00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了狗吠声。

“有生人来了。”石惹向门口走去,嘴里叨咕着。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处而来,“喂,石惹,有没有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人经过这里?”有人高声问话,语气颇不客气。

石惹老人没有答腔。

“听着,那老头是一个穿道袍的道士,身旁的年轻人则是个传染病人,十分的危险,千万不要进行接触。”听话音很像那位医生。

虚足道长躲藏在门后,透过门缝向外瞄着,脸色登时严肃了起来。

“小明别吱声,外面跟着有警察。”道长小声告诫道。

“没有看见。”石惹低沉的声音。

“石惹,那两个人可是逃犯,若是发现他们经过这里,你要马上通知所里,知道吗?”带队的警官说道,语气极为严厉。

石惹犹豫了一下,随即回答说道:“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石惹老人回到了屋子里。

“你们是逃犯?”他表情诧异的问道。

虚足道长思索着望着石惹,片刻,轻声答道:“不是。”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凝视着我,然后默默的说道:“听说过白毒伞么?”

虚足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就是您家园子里的那些白色野蘑菇么?”

“正是,白毒伞原本生长在深山黧蒴树荫之下,与其树根相连,毒性刚烈,伤人肝、肾和大脑,无药可医。据说此毒伞菌丝若恰遇土中埋有人尸,便会植入其肉体而发生变异,菌株通体乌黑,散发的味道恶臭如腐尸,世所罕见,苗医称作‘腐尸覃’。此覃须于夜间采摘,天亮前以水煎服食之,以毒攻毒,可解尸降,切记,必须日落后采摘,日出前服用,否则非但解不了尸降,反而有害。”石惹老人解释说道。

“如此说来,此腐尸覃确是罕见,岂不难觅之极?”虚足道长颇为沮丧的说道。

石惹未可置否,思索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借母溪,就在阮陵、大庸和永顺三县的交界处,此去有五十余里山路,我早年的时候在那儿见到过。”

“借母溪?”虚足道长沉思道,“好,石惹师傅,我们即刻就去借母溪。”

“道长,”石惹老人踌躇着,摇了摇头道,“据说尸降俗称‘七日降’,中降后共发作三次,这孩子头道已经发作过了,皮下渗血为粉红色,三日后第二次发作,血呈鲜红色,再一日便是最后一次发作,血则变为黑色,即时气绝身亡。”

“多谢石惹师傅指点。”虚足道长迅速的扒拉几口饭菜,然后站起身来说着,目光不经意的瞟了眼内室紧闭着的竹门。

借母溪位于沅陵县明溪口镇境内,与永顺、大庸交界,是一条狭长的原始森林沟谷。谷内层峦叠翠,沟壑纵横,古木参天,岚雾飘绕。据资料记载,此地属古老地层,海拔一千余米,岩溶地貌十分发育,孤峰、石芽、石林、石墙、溶洞大量存在,景色奇特。

“那里人烟稀少,植物多样,听闻是古往今来苗寨巫医采药之所在。”山路上,虚足道长边行边介绍着借母溪。

“道长,我要是死了,您能去我家一趟么?告诉驼背老爹。”我的眼眶发酸。

虚足道长面色一板,责备道:“小明,你的命造虽多舛,但绝不至于现在就会死去的,你放心,贫道自有办法。”

我的心里热乎乎的,泪水就快溢出。

“本地的警察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我伏在道长的背上岔开话题说道。

“想必是贫道曾漏嘴说出了你的名字,”道长回忆着说道,“隔离病人逃走了,医院方面无力追捕,便会向警方报案,而这里的公安局肯定也接到了皇甫小明的通缉令,所以才追踪上来了。”

“唉……”我长叹一声,心里想着,这一切都是自打拥有了那具鬼婴石化胎开始的,那家伙肯定是个极邪门的东西。

“借母溪古时候并不叫借母溪,而是称‘寄母溪’,相传曾经有一孝子,为避祸而将慈母背负至此,隐居于深山老林之中,相依为命。但此地蛮荒闭塞,杳无人烟,没有女子愿下嫁到这荒僻之地来,孝子拗不过母亲,为延续香火,只好向谷外人家借来母亲为其生养子嗣,妇女生下孩子后便离开,因此孩子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何许人,所以称之为‘借母溪’。”道长一面走着,边解释着。

“您去过借母溪么?”我问道。

“没有,只是听闻过。”道长眺望着朦胧雨雾中的武陵山脉,眉头紧锁道。白雾在山谷间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树林越发的茂密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又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日期:2009-10-27 11:06:00

第二十三章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四周黑寂寂的,天空中乌云已尽数散去,繁星点点,惟有一抹清凉的月光洒落在了山林间。

“我睡了很久?”我躺在一株老樟树下,疲惫的开口说道。

月色如水,虚足道长清瘦的面颊侧影,他眉头紧锁,凝视着苍穹,仿佛一尊石雕般。

“唔,你醒啦。”道长转过头来。

“道长,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石惹似乎对我们隐瞒了什么。”道长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隐瞒?”我诧异不已。

“嗯,”道长沉吟着,“那个竹门的后面,贫道分明看见了一个人的衣角。”

“啊……”我吃了一惊,“内屋里有人?”

“嗤……别做声。”道长突然悄声说着,随即抱起我悄悄地隐藏在了一簇浓密的灌木后面。

片刻,林间小路上便传来了窸窸窣窣枯叶踩踏的脚步声。

我伏在道长背上,伸手轻轻的拨开灌木枝叶,吃惊的望着月光下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个头戴青布帽、身着黑色长衫,腰上扎着条黑腰带,骨骼清癯的老头在月光下款款而来,身后默默的跟着个人,黑色的斗篷裹住身躯,脑袋上一顶高筒毡帽,面色惨白呆滞,竟然还闭着双目……

“哈哈,石惹师傅,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啊?”虚足道长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音质刺耳。

黑衣老者蓦地一怔,止住了脚步,手中的一面小阴锣轻吟了一声,身后那怪异之人闻之浑身一哆嗦,随即笔直的站立住了。

“唉,还是碰上了……”石惹支吾道。

虚足将我放在地上,然后走出灌木丛,站在了月光下,平静的望了一眼石惹身后之人,嘿嘿道:“石惹师傅原来是位‘赶脚师傅’。”

我手拨开灌木,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月光下的黑袍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巴,难道此人竟然是一具尸体?

“他是省城里人,家里不想其火化,所以我带他回老家去。”石惹颇为尴尬的解释说道。

“他真的是一个死人?”我禁不住的走出灌木,来到黑袍人面前,借着清凉的月光,好奇的打量了起来,湘西赶尸已经绝迹数十年了,想不到今夜竟能亲眼得见。

我是一名文物工作者,对家乡的古老风俗与传说并不陌生,自古以来,湘西沅江上游的沅陵、泸溪、辰奚、叙浦一带都是高山深谷,非但官塘大路没有,山道亦是十分的崎岖难行。如果有人客死异乡,无法运回棺材回故乡安葬,唯一的办法,便是请赶尸匠带死人走回家。赶尸的地域范围往北只到朗州(常德),不能过洞庭湖的,向东到靖州,向西不过涪州和巫州,若向西南则可达云南和贵州了。

被誉为“中国乡土文学之父”,有着苗族血统的作家沈从文曾在他的一篇文章里如此描述湘西赶尸:“经过辰州(今沅陵),那地方出辰砂,且有人会赶尸。若眼福好,必有机会看到一群死尸在公路上行走,汽车近身时,还知道避让在路旁,完全同活人一样……”沈先生是我们家乡出去的名人,著述严谨,他说有就肯定是有的。

循着月光看上去,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苍白而无血色,双目紧闭,胡须剃得溜光,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我伸手到其鼻下探了探,果然已无任何气息。

“听闻赶尸源自苗医,看来确实不假啊。”虚足道长感慨道。

石惹尴尬的咧了咧嘴,遂解释说道:“赶尸术原本是祝由科旁支,湘西古时为楚国疆域,‘巫’即是从此地发源的。”

“石惹师傅,贫道也是头一回见赶尸,你是如何做到令死尸走路的呢?”道长疑惑的问道。

石惹顿了顿,最后还是道出:“走脚法师要用辰砂,也就是朱砂,当以湘西辰州沅陵出产的为上,涂抹于尸体的脑门、背心、心窝、手心和脚心七处以镇七魄,填入耳鼻口以封三魂,施辰州符咒,尸体自然便会站起并行走了。”

虚足点点头,兀自怅然不已:“道,可道,非常道,微妙玄通,深不可识矣……”他转过话题,不解的询问,“贫道清早便已上路,石惹师傅走脚昼伏夜行,何以追得上?”

“道长不晓得此地路径,何况背负着一个病人,此地离家不过是二十余里而已。”石惹解释说道。

虚足闻言叹息道:“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道长,天光前可顺路送你们一程。”石惹说道。

石惹师傅默默的走在头里,身后亦步亦趋的紧随着那具死尸,道长依旧将我负于背上,跟在了后面。

月色朦胧,山林静谧,清冷的月光洒在这一队夜行人身上,显得无比的怪异。

我伏在道长肩头,眼睛盯着前面的那具行走的尸体,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最后困劲儿袭来,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再次醒转时,天色已微微放亮,耳边传来鸟儿的恬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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