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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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事实正好和她想的相反。这件事从砂川夫人一去世就清楚了。”

“这是怎么回事? ”

“爷爷到我婆婆晚上睡觉的地方去了,那是参加葬礼不到四天的时候。”

“是嘛……”

“我婆婆当然不会喜欢他,可是也没有办法。如果离开砂川家的话,现在连个去处都没有了。她一直为这件事而后悔。如果当时离开家去东京等地方找份工作的话,我的人生就会不一样的。真的,一直到死,她都在哭着后悔。

“我也是个女人,所以非常理解婆婆的悔恨。很小就父母双亡,说是将来要做儿媳妇,可实际上却是一名身体强壮的女佣人,是女佣人,却得不到女佣人应该得到的工资,年轻时一直被关在砂川家。不过,听说那个和她订婚的次子是个很不错的人。

“次子是个不错的人,将来也许能和他一起生活。就是因为抱着这一线希望,她才能忍受无法忍受的事情。可是,那个人应征人伍后就没有再回来,家里只剩下爷爷、长子和她三个人。结果,她也就只能惟命是从了。

“还是……说句俗话吧,虽然说这些事情,可我婆婆对自己所受的委屈也不是一点都想不开的,那个时代太不幸了。”

“即使是这样,那个和她结婚的长子什么都不说? ”

“听说他是个既老实又胆小的人,滑稽的是,这种心胸狭小又遗传给了信夫。”

砂川浏这种不稳定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战争结束。另一方面,由于日本的战败,内地的物资也很匮乏,砂川家的家业几乎都处于停业状态。

“那个长子只兴奋了一次,那是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唉,当时的人们还不知道昭和二十年的八月战争就要结束了,所以事到临头大家还都没有意识到——他突然说要去报名参加特攻队,好像还有许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可是,不管有多少人报名,日本已经没有可以乘坐的飞机了,到了飞机场也没有足够的士兵可供运输,结果当然是没有参加成特攻队。不过,这位长子的心里一直为自己最终未能直接参加战争而感到愧疚。他虽然是个比父亲要强的爱国者,可也许感觉到非常可怜吧。本来他就是个胆小的人,战争一结束,他马上变得更加懦弱了。而且,砂川家的生意也日趋败落了,昭和二十二年春天,商店全都关了门。这时,婆婆和长子正式结婚还不到一年时间。

“这个婚事也非常奇怪。砂川爷爷坚持认为,浏要嫁的次子已经战死了,她就不能再成为砂川家的媳妇了。可事实上,他是想把她娶做自己的小老婆,才找出这样的借口。也许是有点看不下去吧,战争结束社会刚刚稳定下来,联合组织中的朋友和一些亲戚就去劝说爷爷.从今往后是占领军所说的民主时代了,不要再做那种太过分的事情了。爷爷终于让步了,婆婆就和长子完婚了。”

“这么说,她和长子结婚时,也不能和老公公断绝关系? ”

“是的,当然不能。”

“那位长子也就默认了吗? ”

“唉,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个没有魄力的胆小鬼。”

砂川里子的口气开始带着一股怒气。

“大概他是在父亲面前抬不起头吧。另外爷爷也是个任性的人,虽然是他It己让长子继承家业不让他应征入伍的,可战争结束之后,他却责备长子说,你从来没有为国家扛过枪打过仗,就知道一天到晚喝得醉醺醺的。附近的人们都在议论,战后砂川家之所以败落,就是因为爷爷不干活了整天撒酒疯。战后,他突然泡在了酒里,也就是现在说的酒精中毒,他一直就是这个状态,最后也是死于肝硬化。”

“然后在1950年,浏在四十岁时生下了信夫? ”

“是的。那时家里已经没有店面了,婆婆和长子夫妇二人还有老公公好像是住在大宫。虽然那是个经济振兴的年代,只要身体健康就能找到工作,可他们的生活仍然很贫穷。她没有奶水,信夫长得很瘦。不仅如此,她还是个高龄产妇,因为出了点问题差点难产死去,所以,我婆婆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据我婆婆讲,和战争期间相比,战后抚养这个孩子更加辛苦。”

“虽然很难说出口,可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砂川家和我婆婆的事情,都是很难说出口的。”

“除了信夫之外,浏就没有再生过其他的孩子吗? ”

几乎没有一点儿犹豫,砂川马上回答了,而且她还有点生气了:“我婆婆倒是从来没有说起过,不过,我听信夫讲过,她好像还有其他的孩子。”

“那是长子的孩子吗? ”

“不,不是的,那是爷爷的孩子。信夫说,父母悄悄说话的时候被他听见了。好像有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婆婆在三十出头的时候生的,一个死于难产,另一个寄养在别人家。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非常奇怪,表面上是这样,也许是被接生婆处理了。”

“真是可怕。”

“确实如此。在过去的日本——我说得过去,也就不到一百年前吧——那个时代,女人和孩子就是这么一种待遇。”

“不过,信夫是长子的孩子,他被平安地生了下来并被抚养成人。”

“是的,不过,这正是让人感到滑稽的地方,也正是信夫的可悲之处。随着信夫一天天长大,他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爷爷,不仅是脸长得像,连身体都很像他。如果是平常人家,只是因为生了一个很像爷爷的孙子,没有人会多想的。可是,对于婆婆他们,因为有那么多的事情,因此可能非常生气吧。到信夫上小学的时候,性格不太爽快的爷爷已经老实多了,他已经不能再对婆婆动手动脚了。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他非常喜爱像小猫似的可爱的信夫,一起洗澡,晚上一起睡觉,根本无视婆婆他们父母两人的管教,只是放任地养育着信夫。

“结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爷爷去世。婆婆曾经对我说过,尽管我知道说这样的话来世不得好报,可我还是不能不说。她好像在讲述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信夫十岁的时候,当我听到爷爷快要死的时候,我高兴地拍起了手。参加葬礼的时候,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悦。即使是在火葬场,我也没有待在房间里而是跑到了外面,一动不动地盯着烟囱里的烟在不停地往外冒。我在心里不停地自言自语道,他真的死了,刚才已经被烧了,他已经不在家里了。”

说到这里,砂川里子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周围。

“也许就是因为在那种地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吧。我婆婆也这么说过。就在她在火葬场的外面抬头看着烟囱的时候,那是很早以前的火葬场的那种烟囱,高得让人头晕。从烟囱冒出来的烟应该向空中飘去的,可就在我婆婆盯着看的时候,烟却慢慢地往下飘,向我婆婆的方向瓢过来。当她抱着骨灰回家的时候,身上都是一股烟臭昧,可是也没有办法。

“这只是我婆婆自己看到的,所谓臭味,大概也是一种错觉吧。

可是,当我昕到这些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背上凉飕飕的。“

“信夫说过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长得很像那位引发冲突的爷爷的? ”

“他说自己从小就知道,因为婆婆对他说过。”

“你之所以不怨恨信夫抛妻舍子离家出走,就是因为你知道这些情况吗? ”

“是的……我认为这并不过分。”

可能是说话时间太长有点累了,砂川里子抬起手轻轻敲了敲脖子。

“这里是个漂亮的墓地,如果要说纪念馆是什么的话,那它应该是墓地。”

砂川家新的墓地就在这里。

“信夫的尸体领回来之后,举办了葬礼,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吧,我婆婆的身体也不行了,心脏的功能越来越差,人一下子衰老了。

她马上就病倒了,一天到晚就是昏昏沉沉地睡觉,不到半个月就去世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把儿子等回来之后才去世的,到底还是母亲啊。“

“把信夫和浏葬在一起,是你的主意吗? ”

“是的。因为婆婆不想和爷爷葬在一起,可是僧人却不同意,我毕竟是个已经丧失资格的媳妇了,现在说什么也都不太好了。”

“千县.信夫和浏终于在这里成了一家人。”

“还会经常吵架的。”

砂川里子笑着说。那笑容还留在嘴边,她又说:“砂川家的故事,还有发生在婆婆身上的故事,如果讲给现在的年轻人听,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的。他们会说,这是真的吗? 这不是编出来的故事吧? 日本的文化又不落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我是听婆婆讲的,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我并不认为婆婆是在撒谎,我相信她说的话。可是,当我把信夫安葬之后去看那座西塔楼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变了,一定也是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死在我只在好莱坞电影上看过的那么漂亮的高层公寓里的人们,说到底,他们的人生虽然不像爷爷对我婆婆下手的那个年代那样扭曲,可现实不也就是那样吗? 不就是那个时代的延续吗? 一个轮回之后,当然要重新开始了。”

像我婆婆那样的媳妇——不,女人就必须像那样受苦的时候,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而现在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若无其事,我们所有的日本人显得非常潇洒。

当我站在下面,抬头仰望那高耸人云的高层公寓的窗户时,我就在想,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是有钱人,打扮得很漂亮,也有教养,过着以前的日本人从来不敢想的生活。不过,这可能是一种假象。当然,现实中也有过着那种生活的日本人,也许他们正在慢慢地变成真的。

在所有的日本人都达到这种水平之前的漫长岁月里,都在继续着一场非常可怕的演出——在这种假象之下隐藏着过去生活的影子。说什么核家庭,可在我周围的狭小世界里,没有一家是真正的核家庭。

大家都是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住在一起,要照顾父母,孩子结婚生子后,还要担心自己会成为像父母一样的让人讨厌的人。这种故事到处都是。

当抬头仰望那座西塔楼的时候,我突然不高兴了。为什么? 住在这楼里面的人也许什么也不想,只是体面地站在那里。住在这种地方,就不能指望他们成为人。如果建筑物非常不错的话,那人一定非常奇怪。想一想,信夫他们搬到这里住——当然是信夫他们做了坏事——原来不就是因为拥有二0 二五室的那家人买了超出自己能即使是这样,如果信夫他们扮演的占房人所住的地方不是像那座塔楼似的公寓,而是原来街道上的房子,他们也不会被杀死的,我也只能这样想。那四个人的被害不就是因为那座公寓吗? 如果是其他地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呢?

16.不在的人们

由于砂川里子的出现,死于二0 二五室的砂川信夫的身份搞清楚了,可是,他向早川董事长提交的居民证上的“母亲浏、妻子里子和儿子毅”又是什么人呢? 目前还丝毫不清楚。我们再来探究一下他们的身份吧。

这让早川董事长也大吃一惊。

“砂川信夫就是砂川信夫,他本人,一看照片就能知道。于是我问他,你想让谁做这样的事情? 砂川说,反正是因为钱困难才做这件事的,所以家里人会帮我的。我也见过那位自称是砂川老婆的女人,她说家里有位身体不好的老人需要钱,她才如此拼命的。另外她还说儿子忙着自己的事情很少回家,应该也没有问题的,她请求我帮忙。在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怀疑呢? 她到底是什么人? 砂川的老婆不是真正的老婆? 说自己是母亲其实是在撒谎,她是从别的地方捡来的别人的母亲? 儿子也是外人? 如果有人这样怀疑的话,我倒想见见他。我告诉他,要签合同书的话必须有居民证,他也马上拿来了。虽然深谷市比较远,但这也不是什么正当职业。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不是正当职业,但也不是无赖流氓。事实上,砂川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我也不喜欢对别人的事情刨根问底,所以一次也没有打听过。不过,我总觉得他是做生意失败了携款潜逃似的,或者他是个好人.一不小心心让连带保证人给牵连了。虽然我对他家人的情况不是太了解.可我也.想帮一帮无家可归的可怜的人。”

砂川信夫的身份查清之后,搜查本部把其他三个人的身体特征等线索向社会公布,并征集有关线索。同时,有一部分周刊杂志还刊登了这三个人的画像,当然这不是来自于搜查本部的正式消息,而是采访的记者走访西塔楼的邻居,调查他们是否还记得小丝一家搬走之后住进二0 二五室的一家人的长相,通过对这些采访的材料想像出来的画像。现在再看看这些画像,根本就不像那三个人。“推着轮椅的妇女”那张画像非常像小丝静子。目击者的证词是靠不住的,这就是证明之一。

而在千住北新城内部,这个时候,因为要调查三个人的身份,而让住在这里的居民遇到了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那就是作为千住北新城,如何阻止对于这起案件的采访攻势。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了,关于千住北新城小区是否对外界开放的问题,大家的意见是有分歧的,作为一项折中的办法,居民们决定轮流开放或关闭小区。如果开放的话,那么从早到晚都会有采访的记者在小区里转来转去,到处拍照。为了避免这种不正常的状态,居民们决定在目前情况下对小区实施关闭政策。

可是,在住户当中,也有一部分家庭或个人愿意接受采访。这样一来,虽然被邀请进入小区的记者要进行来访登记,可他们去哪里,在哪里拍照却是自由的。这件事在小区住户中产生了严重的对立。

毫无疑问,自从这件轰动一时的异常的案件发生后,住在现场附近的人们都会受到所有日本人的关注。发生在二0 二五室的案件,不是抢劫案或放荡不羁的年轻人的杀人案,它是一件以拍卖房屋和占房人为背景的非常罕见的案件,因此,即使没有抓到罪犯,也几乎不会对住在千住北新城的住户们产生心理负担。不过.即使只是一直被全社会的人关注着,也会对日常生活产生副作用。

因为有陌生人到处转悠,所以千住北新城里的孩子们不能再到院子里玩耍了。这件事引起了妈妈们的不满。这种不满集中指向了把记者叫进小区的那些住户们,可接受采访的人也有自己的道理,他们希望能尽快解决问题,这是居民的义务……

不过,这里还能听到反对接受记者采访的居民们的解释。

“某某室的夫人在直播节目中胡说八道。”

“某某先生的夫人说她听到了根本就没有听到的惨叫声。”

在这种谣言四起的状态中,不管是住在装备了多么现代的尖端设备的超高层公寓里,心情也不会太好。

而且这件事对警方寻找像谜一样的三个人身份的工作也造成了不良影响。应该是掌握线索最多的千住北新城的居民们所说的情况,已经很难不变成自己添油加醋的虚构的内容了。

关于这方面的更详细的情况,真是数不胜数。在这里我只举两个例子,一个是和三个被害人有关的事例,另一个是管理组织的理事会将其对策作为议题加以讨论并发展成了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其中之一的内容是关于二0 二五室买受人石田直澄的。案件发生后不久,他的名字就浮出水面了,当有报道说他本人已经失踪的时候,千住北新城小区里的所有地方开始出现了相关的证言,什么在案发前见过他,什么和他有过接触等等。

“我带孩子在草地上玩耍的时候,有人问我西塔楼在什么地方。

当时我觉得这个人非常奇怪,因为塔楼就在跟前嘛。“

“我半夜回家的时候,在禁止车辆进入的小区里的散步道上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有个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我想那就是石田直澄。”搜查本部虽然收集了一个又一个无用的证词,可对于判明“那砂川一家四口”是“砂川信夫和身份不明的三个人组成的家庭”,证据还是比较丰富多彩的。

“二0 二五室被害的那个女人——以为是砂川里子却不是的那个女人——我听见她和像是石田直澄的男人晚上在垃圾场悄悄地说着什么。他们说的是什么,谈话的内容我不清楚,不过看上去很亲热。”

“二0 二五室的夫人和儿子——也许不是真的母子吧? 是这样的,我曾经看到他们两个人从车站后面的情人旅馆里走出来。因为以前一直说他们是母子,我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我一直没有说。他们看上去很愉快。”

“他们会不会是三角恋爱关系呢? 我曾经看到过那个叫砂川信夫的人和二。二五室的年轻男人在电梯间里吵架,是石田直澄去劝架的,没错,我的视力很好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案件发生前一个星期吧。”

在这些证言中,也有一部分证言后来得到了石田直澄本人的确认。不过,也有一部分根本就不是事实,或者是明显的捏造和猜测。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一位家庭主妇的证言,她说“看见二。二五室的母子二人从车站后面的情人旅馆里走出来”。

我们把这位主妇称作A 吧。如果A 所提供的情况属实的话,即使是知道了二0二五室四个人的关系,可对于查清剩余三人的身份也是非常重要的情况。搜查本部也非常感兴趣,为了向A 了解详细情况,他们去了她家好几次。

A 住在东塔楼,是一个三口之家,丈夫是公司职员,孩子正在上小学。A 是专业家庭主妇,所以平时经常呆在家里,有时也会去朋友经营的进口化妆品销售公司帮忙。她说,就是在去朋友公司回家的路上看到两个人从情人旅馆里出来的。

A 的记忆力很不错,说话也很流利。不过,对于住在东塔楼的她为什么会一眼就认出西塔楼二0 二五.室的住户,她的回答有点含糊不清。可是,她所描述的情人旅馆的名称、地点、建筑物的形状,倒是非常详细并和事实一致。

搜查本部里有人怀疑,A 只是对“偶然路过”的情人旅馆记忆深刻。她所看到的这个情况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A会不会经常出入于情人旅馆附近呢? 说得再清楚点,她是不是经常去情人旅馆呢? 周围的人很早就知道了A 所作的证言了,也许是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透露出去的,也许是她本人对邻居们说的。于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中间也有一部分人和搜查本部有着同样的疑问。

对于搜查本部而言,重要的是A 的证言是否准确,他们没有必要去探究A 的行为。可对于A 个人和她的家庭而言,情况则正好相反。听到对自己妻子的品行说三道四的A 的丈夫向理事会提出严正抗议.他认为这是恶意妨害调查工作.是对协助调查的住户的不正当迫害。这个时候,采访合作派( 也叫欢迎派) 和采访拒绝派的对立非常严重,A 夫妇对理事会的抗议也成了互相指责的一个内容了。

管理组织理事会感到左右为难,将目前的混乱说成“妨害调查工作”是有点言重了。当然,只有在A 的目击证言被证明是胡说八道的时候,才能适用这个词。作为理事会,也没有理由挺身而出去阻止对A 品行的议论吧。

部分私营电视台的直播节目播出了A 的目击证言,以此为契机,开始有人提出二O 二五室的“一家四口”的关系是不是不正常的? 不断地有记者来采访A ,对于共同住在二0 二五室的中年妇女和年轻男人,东塔楼的其他住户中也有人作证说“看到他们是男女关系的一些事情”。

关于这件事,搜查本部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不可靠的消息,对于二0 二五室的人的身份有点线索的人,特别是他们的家人也许就不会再说出自己的名字了。当这三个人的身份还是一片空白的时候,他们又重新看了看在首都圈内提出的寻人申请,另外还有许多打给搜查本部的咨询电话,问“也许是我的儿子”或者“会不会是我的妻子”等等。可是,如果有消息说二0 二五室扮演占房人的四个人之间有着外人难以想像的不正常关系,那些有线索的家庭因为顾忌到社会舆论,可能就不会再说了。

搜查本部在确定砂川信夫身份后的一个星期,向社会公开了另外三个人的身高、体重和推测的年龄等相关情况。因为这时还没有发现他们的照片,所以搜查本部还公布了他们的画像。另外,搜查本部还设置了专门的窗口和电话,向民众征集有老情况。而且,他们还根据二0 二五室里的遗留物品、室内的情况以及早川董事长和小丝夫妇的证言,对以砂川信夫为户主的这一家四口的生活状况进行了推测,对民众进行尽可能详细的说明。这些都是为了可能会说出姓名的真正的家人所处心积虑的办法。最终,这种办法多少能起到调和其他不负责任的猜测或推测( 也可以说是妄想和捏造) 的作用,尽管如此,这也需要两个月以上的时间。

为了说明千住北新城证言的错综复杂、不符合案情的第二个例子,我们必须先回忆一些内容。

案发当晚,警察局共收到来自千住北新城的两次报警。最早在西塔楼下面发现年轻男人尸体的一二二五室的住户佐藤义男和管理员佐野感觉非常不好,这是其中一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非常恐怖。”佐藤义男说。

这两次报警,一次是按佐野的指挥,中楼管理员的妻子岛崎房江打的报警电话。而在这之前约九分钟,有一位女性也向警察局报警。

她只是告诉了千住北新城的名字,没有说出报案者的姓名和住址就把电话挂断了。在这次报警中,这个女性说:“有人因为吵架而受伤倒地了,好几个人正在殴打一个人,我看见有一个男人从现场逃了出去。”

现在已经无法调查这个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而且好像是用手机打的。因为当晚正在下着暴雨,千住北新城的院子里和绿地上一般不会有人,这个报警电话绝不是在开玩笑。要说有什么根据的话,这个女性可能就是千住北新城的住户,而且打电话的时候,她应该在屋里。因为即使是在接听电话的通讯指挥室,这个女性的电话声音也非常小,昕不太清楚,不过电话里却听不到刮风下雨的声音。

而实际所发生的案件和这位女性的报警内容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确实让人联想到这个报警电话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过,如果这是故意编造的假话,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是想把现场搞乱,妨碍警方的初期调查工作吗?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于是,搜查本部竭尽全力寻找这位女性。同时,因为这次报警不是开玩笑,所以为了确认对某些事实产生错误认识的可能性,在管理员佐野和佐藤义男的帮助下,警方还进行了实验,尽可能地再现当天晚上发生的情况。

从这位女性的报警到岛崎房江的报警,中间相差九分钟。搜查本部让佐野和佐藤在现场围住尸体进行检查,接着去叫岛崎,然后佐藤义男的长子博史下来了和他们一起呆在现场。他们在推测,这一连串的动作,远远看去,像不像是围着一个人在吵架呢——最早倒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像不像是被人殴打倒地的呢? 也就是说,在佐野他们了解情况之后向警察局报警之前,有位女性从远处( 而且可能很高) 看着他们,对事实真相产生了误解,于是在他们之前向警方报案。会不会是这样的呢?看到有人从楼上坠地的佐藤义男让家人留在屋里自己一个人下楼去了,同时,他的妻子给管理员佐野打了电话,然后两个人一起去西塔楼下面找到了尸体。这也只用了五分钟。

而且当天晚上又是刮风又是下暴雨,用佐野的话说:“连走两三步都很困难。”

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他们了解情况需要时间,对眼前的尸体感到不安,到处乱跑。他们也许是在处理案件,也许是因为发生了案件而狼狈不堪,这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九分钟之前的那次报警,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呢? 警方进行实验重现当天晚上的情形时,能够看到佐野和佐藤他们在尸体旁边转来转去的只能是东塔楼十层以上朝西房间的窗户。

九层以下因为有树木挡住了视线根本就看不到。所以,他们就围绕房间寻找线索,没想到,他们非常容易地找到了报警的那位女性。她就是一位独自住在东楼一三二0 室的二十二岁的公司职员,我们把她称作B 吧。

当警察前去拜访时,她马上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位报警的人。当然,她也知道了一些有关二0 二五室的案件,不过她以为自己报警的那件事和这起案件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经过她的同意,佐野他们再次重现了当时的情形,当从她房问的窗户往下看现场的时候,证实了搜查本部的推测是正确的,B 确实是把情况搞错了。

但是,她非常肯定地说,自己看到有个男人从现场逃了出来。那个男人是从西塔楼的大门跑出来的,然后向西门方向跑去,也就是离西楼最近的一个门。

当天晚上,西楼管理员佐野也去过西门。因为不知道救护车是从哪个方向过来,所以佐野去了西边,中楼管理员岛崎去了东边c 不过,B 记忆中的那个逃跑的男人好像不是佐野。要说这是为什么嘛,她说:“仔细想一下,那个男人之所以要逃,是因为大家都集中在了西楼下面。”

那么,B 看到的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最有可能的就是被西楼电梯里的摄像头拍下来的那位受了伤的可疑的中年男人——可能是石田直澄吧。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他从最近的西门逃走也就很正常了。

有关B 的情况就这样告一段落了。可就在二0 二五室三个人的身份还没有搞清楚的时候,又出了一件事。

“我仔细想了想那天晚上的事情,总觉得还有一个逃出来的人。”

B 的意见刚一提出,警察们就决定再次向她了解情况。

“还是西门,我看见有个人影向那边跑去,像是个女人,身体向前倾,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

她说,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东门口,救护车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楚。

“所以,我一直以为那个女人的影子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可能是来看热闹的人吧。可是,当大家重现那天晚上的情形时,我想起了好多事情,可还是觉得那个女人的影子挺奇怪的……”

说到这里,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新的情况。如果真有一个像B 说的那样一个女人的身影的话,那我们可以推测出那天晚上在石田直澄之后,还有一个人从现场离开了。于是我们又想起了葛西美枝子的证言——不知道发生了案件,在从二0 二五室门前通过的时候,从半开着的门缝里看到里面“不知道是谁,但有人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我确实看到房间里有个人影,不过,警察并没有明明白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他们不会在意的,所以,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过自己一直想不通。”

事实上,搜查本部并没有认为葛西美枝子的目击证言是错误的。

在案发前后一段时间内,西楼电梯问所有的摄像头记录下来的图像中除了石田直澄以外,只有一个人不是西楼的住户。不过,他们并没有把这一情况透露给外界,所以葛西美枝子当然也就不会知道了。

关于石田直澄,除了最早发现的他受伤逃走时的图像以外,他在坐电梯上到二十楼时的图像也得到了确认。根据这个图像记载,石田从坐电梯上到二十楼,到再坐同一部电梯逃走总共用了三十八分钟。在这期间,摄像头所拍下来的其他人共有三人,其中包括葛西美枝子,他们全都是西楼的住户。除了葛西美枝子以外的那两个人,都是去位于地下停车场旁边的垃圾场倒垃圾的。

可是,在石田直澄为了上二十楼而走进电梯后大约十五分钟,有一位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从一楼上了电梯,到二十楼出了电梯。很明显,她是从外面来的,虽然拍下来的是黑白图像,但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手上拿了把伞,而且上衣的肩膀部位都被雨水淋湿了。

不过,这个带着婴儿的年轻女人并没有留下乘坐电梯从二十楼下去的图像。这也就是说,在石田直澄到达二十楼后十五分钟,她也到了二十楼,也许是呆在二十楼的某个房间里,也许是走楼梯下去了,到底是哪一种呢? 搜查本部通过图像制作了一张这位年轻女人的照片,然后向二十楼的住户们进行调查,大家一致认为她不是这层楼的住户,案发以前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出入二十楼。当天晚上,也没有一家因正当理由或其他情况,有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来访。

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女人不会因为好奇或一时兴起而来到西楼的。既然二十楼的其他房间和住户都没有线索,那么她很有可能就是去二0 二五室的。难道她也和案件有关系吗? 她没有留下坐电梯下楼的图像倒更让人怀疑。离开二0 二五室的时候,这位比石田直澄要冷静的年轻女人想到了摄像头的存在,所以她才躲开摄像头从楼梯下去的,会不会是这样的呢? 在这种情况下,有两种可能。

石田直澄拜访二0 二五室。

年轻女人拜访二0 二五室。

年轻女人通过楼梯离开( 逃走) 。

在石田之后,年轻女人从楼梯逃走。在这种情况下,是她先离开的二0 二五室的呢? 还是“砂川毅”先坠楼身亡的呢? 这成了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

我们假设B 看见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在向西门跑去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我们再假设B 所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这位身份不明的年轻女人的话,那可能性最大的还是第二种情况。这位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来得比石田晚,同时也是在石田之后离开西楼的。要说为什么,这是因为到达二十层的葛西美枝子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之前,石田已经坐电梯下去了。

这样一来,“砂川毅”的坠楼身亡和他与这个年轻女人之间的关系就成了关键问题。B 所看到的“那个身体往前倾,像是抱着什么东西的女人的影子”是不是完全可以认为是抱着孩子呢? 不过,这个时候,媒体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石田直澄一个人的身上。认为他和二0 二五室的人有关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他确实有值得让人怀疑的背景。可那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和被害的四个人是什么样的关系,着实让人费解。同时,在风雨交加的深夜必须要去拜访二十层的某家人,其理由也同样让人费解。

搜查本部对是否公开她的情况也存在着分歧。大多数人认为她和石田一样,都是本案非常重要的当事人。

最后,还是持慎重态度的意见占了上风。他们认为应该先对石田直澄的周围进行更详细的调查,确认这个年轻女人和石田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而且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石田直澄本人。说到他们的真实想法,可能还是这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的那个婴儿起了很大作用吧。对外只公开石田直澄是案件的重要当事人,让葛西美枝子认为警方无视自己的证言并为此感到不高兴可能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吧.另外.B 的证言中也有让人不解和不太可靠的地方。所谓证言,就要有证明的方法。B真的能证明自己那天晚上所看到的情况吗? “我认为那是假话,这可是出名的好机会,所以她才会这么做

的。“

在东楼进行调查的警察们经常听到住户们对B 的评价。

“一个独身的年轻女孩子一个人在这种房子里生活本身就很奇怪,她就像是某部电影中董事长的情人一样,不是女演员就是董事长秘书吧。”

确实,B 的经济状况非常不错,好像也有中年男人出入她的家里,她自己说在东京的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职位也不错,确实是董事长的秘书。老家在岐阜市,父亲经营着一家服装公司,经常给她寄钱,所以她的生活很奢侈。另外,东楼一三二0 室的产权人就是B 的父亲。

这么说来,除了对B 个人的偏见之外,再没有理由怀疑她的目击证言了。可是,就在搜查本部向社会公开二0 二五室三个人的情况并开始调查他们身份的第二天,有家晚报以独家采访的形式刊登了对B 的采访内容。B 在采访中说,她和死在西楼下面的二0 二五室的年轻男人有过交往,他曾经说过“我早晚会被杀死的”、“和我有关系就会被卷进不好的事情中去,所以你还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吧”。如果相信报纸上所说的话,那“她就是一边哭一边激动地对本报记者讲述着”。

当然这件事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搜查本部也被惊呆了,因为在这之前的调查过程中,她根本没有提供过这样的证词。于是,搜查本部马上和B 进行了联系,可是,她已经从自己的住处即东楼的一三二O 室消失了,即便是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她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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