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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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子不在家,贵子以为她去买东西了,就在门口等着,可是过了差不多一小时,她还是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孝弘放学回来了。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从汽车站往这边走来。”

看到了姑姑,孝弘赶快跑了过来。。

“姑姑怎么了,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他虽然还是个上小学的孩子,但可能是从最近的电话中觉察出了什么。我说是来找他妈妈的,孝弘说他妈妈还没有下班。”

贵子不知道,这段时间,静子一直在新宿一家商场的时装店里上班。一周工作五天,从早上十点到下午六点,所以,孝弘放学回家时,她当然不会在家。

孝弘用钥匙开门之后,贵子终于来到了家里。

“屋里乱七八糟……厨房里有许多盘子,灶台上全是油污,洗脸池和浴缸也很脏,全是水垢,而且上面布满了灰尘。洗衣机上也全是灰尘,我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你妈妈不洗衣服吗? ”’孝弘说,妈妈上班很累,所以就不洗衣服了,衣服都送到干洗店去洗。孝弘还说,过不了多长时间,他还要上一个英语会话班,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闲了。

“英语会话班和游泳班,要上到晚上九点,去这两个地方都必须坐电车。我问他,你的中餐和晚饭怎么吃,你不饿吗? 孝弘说,妈妈在冰箱里放一些东西,自己热热吃,孩子说着说着都快要哭了。”

冰箱里有三明治,不是自己做的,而是从外面买来的。孝弘把它拿出来,就着方便菜汤一起吃。

“我想给他做点热的东西吃,但孝弘很着急,说没有时间了。把孩子送走之后,我突然生起气来了。”

因为孝弘让她在家等妈妈,所以,屋里就剩下贵子一个人了。可能是太生气了吧,贵子把家里彻底清扫了一遍。她把厨房和浴室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把堆在洗衣机上的衣服全都洗了,并用烘干机烘干了。就在她熨衣服的时候,静子回来了,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很清楚,她穿着一身黄色的套装,是那种金黄色的。精心地化了妆,还抹了香水,背着一个小公文包,从外表看,就像是电视上的新闻主持人。”

看了看姐姐收拾干净的家之后,小丝静子十分生气。她训斥说怎么可以随便进入别人的家里干活,贵子也不甘示弱,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那你在干什么? 啊! ”

结果,她俩吵了起来,比前一天在电话里吵得还要厉害,旁边的邻居非常担心,跑过来看了看。两人大着嗓门吵架的结果是静子让贵子再不要登自家的门,在静子的骂声中,贵子从小丝家逃了出来。

这天晚上,贵子未能见到信治,但后来他打电话来了。

“信治说,静子已经对他说了,这是姐姐的不好,还说他也错看了姐姐,我们还是断绝姐弟关系吧。我成了无依无靠的人了。”

“但我们还是两姐弟,”小丝贵子强调了一句,“尽管这样,我们还是暂时中断了联系。不过为了信治,为了孝弘,我什么也没有接受。”

为了和信治直接谈一谈,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贵子去了信治的公司。信治在公司,他们在公司的休息室见面了,但谈话并不成功。

“连信治都说没有成家的姐姐不会理解一位家庭主妇和母亲的心情,别人随便进入自己家的厨房和浴室,我可以想像到静子所受到的伤害。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有话要说。静子的哪一点像位家庭主妇? 家里脏得像个垃圾箱,连内衣都要拿到洗衣店里洗,也不给孩子做晚饭,她哪一点像个家庭主妇? 而且那天晚上,她是在外面吃完饭才回来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好好地吃了晚饭,所以连回家都晚了。像这样的做法,居然还吹自己是为了孩子着想。”

贵子说完之后,信治回答说,他和孝弘对静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这种事情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的。

“信治说:‘因为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所以你就权当这个世上没有我们,我也全当没有你这个姐姐。’我也知道我们已经没办法合好了。”

就这样,小丝贵子和弟弟一家暂时中断了联系。但贵子记得后来也就是4 月中旬左右吧,他们寄来了一张明信片,说他们一家已经搬到了千住北新城小区了。

“当时我觉得这个通知只不过是一个讽刺而已,我们吵架的原因就是这座公寓,他们知道我反对买房,所以才故意把他们搬家的消息告诉我。”

这是平成四年春天的事情,之后的四年中,他们没有任何来往。

这天深夜,有人通知她就在弟弟一家住的公寓里“有几个人倒在地上”。

“开始的时候,我有点吃惊,过了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可以考虑一些问题了,我边开车边想了很多事情。”

“不太好说……”她先来了一个开场白,“我首先想到的是全家一起自杀,我想起了四年前信治向我借五百万的那个电话,我觉得不会再有其他原因了。借的钱还不上了,又没法回头了,所以只好全家一起自杀了……我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

对他们借款近四千万购房的行为,自己是不是应该一直坚决反对下去? 自己中途放弃了,是不是也应该负有责任呢? “特别是想到孝弘的时候,我的心里堵得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那个孩子已经是中学二年级的学生了,我也曾想过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呢? 因为我也是太固执了,没有祝贺他的升学,所以什么也不了解。当我听说孝弘也倒在家里的时候,我只想到了这些。如果是倒在弟弟家的话,那肯定是弟弟和他的家人了。”

小丝贵子快到凌晨四点时到达了千住北新城小区。因为天还下着暴风雨,道路不好找,她迷了好几次路,所以比计划的时间晚了一些。

“大门外停着一辆警车,警察拿着灯站在那里,像是在负责警戒。我不知道是不是该从这道门进入小区,我过去向那位警察说明了情况,他马上告诉我该怎么走。这里是东门,塔楼离这里比较远。

因为不能开车进去,所以我把车停在那里,打着伞向塔楼走去。“

途中有刑警和我打招呼,当他们听说我是小丝信治的家人时,就把我带到了西楼的管理员办公室。

“塔楼的周围停满了警车,另外还有几辆车,也都是警察的车。

雨夹着风,下得还是很大。塔楼下面的地面上竖着一根柱子,那里有一个用塑料布搭起的帐篷,警察正在帐篷周围忙碌着。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就是从二十层坠楼而亡的那个年轻男子尸体所在的地方,这是因为下雨而采取的保护措施,但贵子还不知道这件事。

“在管理员办公室,我看到了茺川北署和警视厅的警察,管理员佐野也在那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第一次把所掌握的情况告诉了我。”

二0 二五室里发现有三具尸体,中年男女各一名,还有一名七八十岁的老年妇女,另外还死了一名约二十岁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他是坠楼而亡的,但还不能肯定他是从哪里掉下去的,是坠楼以后死的呢,还是死了以后掉下去的呢? 关于坠楼地点,从情况分析,现在自然会认为是发现尸体的二0 二五室的阳台。

“我提出要看一下尸体,他们告诉我目前还在进行各种调查。

管理员佐野的情绪很不正常,他好像比我还要紧张。“

小丝贵子觉得与开车迷路相比,当在现场面对事实时,自己反而冷静多了,也可以说是沉着吧。

“我马上就问孝弘在哪里,孝弘十四岁,现在的孩子无论怎么长,十四岁的男孩子和二十多岁的男人还是有不同之处的。没有孝弘,这让我觉得很奇怪。而且那个年龄比较大的女人,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静子的母亲,但她还没有那么老,她也就六十岁左右吧。

“警察又问了我小丝信治的身高、体重及身体的特征,我尽可篚地把我能记住的东西全都告诉了他们。”

在和警察的交流过程中,贵子认为警察已经开始臆常死存二0 二五室的人不是小丝信治一家。但只有贵子自己这么想的,也许这只是表面现象吧。

“这个问题他们当时并没有告诉我,后来我也问过,警察说,在我赶去之前,和二0 二五室住在同一层的邻居说,最近小丝他们好像没有住在这里,是另外的人住在这里的。但是,就算是邻居,也还有人根本没有发现这一情况的。所以,刑警们对这一情况还不能作出清楚的判断。”

从开始调查到把尸体运出现场,大概花了一小时左右。先运走的是屋外的尸体,到凌晨五点多,二。二五室里的三具尸体才被运走。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提出想看一下死者的样子,但警察说不行,他们让我去警署。然后我坐着警察的车去了茺川北署。”

从千住北新城到茺川北署,开车大约需要十分钟。风还是很大,但雨点慢慢变小了。

茺川北署的停尸房在地下一层,因为房间比较狭小,警察把尸体放得比较紧,小丝贵子突然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非常复杂。就像我已经说的那样,我有所怀疑,到底是不是信治他们呢……我总有这种想法。警察好像也是这样想的。但另一方面,我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我希望这样吧,这样的心情太强烈了。可能是我不愿意接受发生在弟弟一家人身上的任何不好的事情,我是想逃避吧。”

停尸房确实挺小的,棺材一个挨一个地摆着。开门进去的时候,贵子想到尸体应该是被整齐地放在棺材里的。

“电影里的尸体不都是用布包着运进来,放到停尸房的台子上然后再装进去的吗? 虽然在那种时候不应该想这些事情,但人真的是很奇怪。”

贵子第一个看到的是倒在二0 二五室的那位中年男子,棺材盖一下子被打开了。

“在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

也是那一刹那间,贵子想到了我还能认出弟弟吗.四年没有任何来往了,她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贵子睁开了眼睛,她像个孩子似地握紧了拳头,然后向棺材里看去。

躺在里面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脸灰灰的,闭着眼睛,嘴巴有点扭曲了,虽然人已经死了,但他却有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但是,这个人,贵子不认识。

他不是小丝信治。

“不对! 我大声叫起来,声音大得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没有搞错吧? 警察又确认了一下。贵子点了点头。

“警察说,因为这人是被击中了脑袋,所以人的模样可能会有所变化,你看仔细了。但我确实没有看错。说实话,那个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死者的头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我只看他的脸,所以也没有觉得很恐怖。”

另外三个人,贵子也不认识。也就是说,这四个人都不是小丝信治家的人。

“我放心了,但不知为什么,头有点晕。刑警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一楼的一个地方,像是会议室,在那里,他们给我倒了一杯水。”

不光是警察,就是贵子,这件事到了这一步也不可能就结束了,现在只是搞清楚了调查的出发点。停尸房里的四个人如果不是小丝信治一家的话,那他们又是谁呢? 另外,千住北新城西楼居民登记簿上的登记的住在二0 二五室的小丝信治、静子和孝弘三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刑警们又问了我一遍,我确实不认识那四个人,他们还问我知不知道弟弟一家现在住在哪里,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好在小丝贵子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她有个习惯,就是随身携带一个记有家人、朋友和熟人住址及电话的通讯录,因此,在茺川北署,她就可以马上把小丝信治的工作单位及电话号码、静子娘家父母的住址告诉了警察。

天亮了,虽然下了暴风雨,但天还是越来越亮了。6 月2 日是星期天。

“我想信治的公司可能不上班吧,就算有人的话,也得等到八点以后才能联系上。所以,警察就决定先给静子的父母家打电话。刚过六点,太早了,这样好吗? ”

坐在打电话的警察旁边的贵子又有了一种新的不祥的感觉。弟弟他们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为什么他们不在那座公寓里呢? 为什么别人会住在那里呢? “在居民登记簿上,为什么写着我的联系电话呢? 无论从哪方面讲,他们都应该写静子父母家的电话号码,因为他们和我已经断绝关系了。”

信治还是信治,他可能是想和我和解——把我的电话指定为紧急联系方法可能就反映了他的这种心情吧。

电话通了,警察首先为自己这么早打电话表示道歉,然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确实是静子的父母家,是木村家。

“我以为静子的父母听说是茺川北署后,也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刑警们说话非常客气,他们并没有谈到杀人案,而是说因为想联络小丝信治一家,所以想问一下他们的住址。他们说得非常巧妙。“

贵子坐在那里,手放在膝盖上,仔细地听着电话。这时就听打电话的警察说。

“在你那里吗? 小丝静子在你那里吗? ”

不一会儿,静子接过了电话。贵子有种冲动,她想从警察手中抢过电话,但她拼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警察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哼,在把我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静子却在随心所欲地睡懒觉,我的头很疼。但是转念一想,静子在她父母家的话,那孝弘也一定和她在一起,孩子是平安无事的。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有点激动。”

事实上,孝弘确实也在静子的父母家。那么说,全家三口人都住在静子的父母家吗? 警察的话贵子只能听到一句半句的,她还不知道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打完电话后.警察说.小丝夫人.你弟弟一家都平安无事。但是,他们不在那座公寓居住的原因很复杂,所以,接下来要逐个询问他们。我以为他们要把信治他们叫到这里来,但警察要去静子的父母家。静子的父母家在日野市。我问他们我是不是要一起去,但警察说要先进行调查,所以让我先回去。他们还说警署的车会送我回去。他们还说辛苦我了,我帮了很大的忙。”

小丝贵子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我一直是当老师的,滨岛学习教室的宗旨不同于现在的学校教育,要说为什么,可能是理想主义吧,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于过去的我了。

“但是,有的地方是绝对不会变的,那就是我们都是‘教师’。在学校里,教师的地位最高,当发生问题的时候,不可能置身事外。总之,学校里最伟大的就是老师。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我总觉得非常遗憾。因为我对自己的家人……

“但是,客观地想一想,警察的处理也没有错。在得知他们平安无事的那一瞬间,弟弟他们的角色发生了变化,他们成了这起杀人案的相关人员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在弟弟为户主的公寓里有四个人被杀了。到了这一刻,小丝贵子的认识是正确的。可是没过多久,警察就查明了小丝信治一家不仅没有住在千住北新城二O 二五室,而且他已经不再是这里的户主了。”

3.片仓旅馆

这起案件就像一块吸铁石一样,吸引了许多人。除了案件焦点人物被害人和加害人以外,周围所有的人——他们的家人、朋友、熟人、邻居、学校的同学、公司的同事,甚至还有目击者以及被警察调查过的人们,包括出入过案件现场的收款员、送报员、送外卖的人——数一数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和一起案件有关系,到现在我都还很惊讶.当然,这些人和案件的关系也不是完全一样的,而且相互之间也不一定会有关系。他们中的多数人都处于以案件为基点的、呈放射状的直线上,很多人和位于旁边的直线上的相关人士并不认识。另外,对一起案件的解决起至关重要作用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到案件结束也不会出现在舞台上,也就是说,他们有的时候是生活在离案件最远的地方。

在千住北新城四人被杀的案件中,后一种情况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简易旅馆片仓之家的人们。那就是在这起案件中,大家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但最有犯罪嫌疑的人物——石田直澄和以后与他有关系的片仓旅馆。

片仓家共有五口人,门口的招牌上用手写体整齐地写着五个人的名字。户主片仓义文,四十五岁,他是片仓旅馆的老板。义文的妻子幸惠四十岁,帮助丈夫经营旅馆,相当于旅馆的经理。

他们有两个孩子,长女信子是中学一年级的学生,到4 月份就满十三岁了;长男春树十二岁,上小学六年级。

他们家的第五口人就是义文的母亲妙子,六十八岁。其实,因为妙子的名字应该写在招牌的哪个位置上,片仓家还发生过一场争论。

她是义文的母亲,而且还是片仓旅馆上一代经营者的夫人,为表示尊敬,是不是应该把她的名字写在现在的老板、一家之主义文的名字前面呢? 现在的问题是就算隐居的妙子退一步的话,是不是应该把她的名字放在义文之后呢? 片仓旅馆所在的地方紧挨着町内会,有一些好的和不好的风俗习惯。特别是像片仓旅馆这样的已经经营到了第五代的,这种现象更为严重。老伴死了之后,儿子成了一家之主,如果现在的婆婆和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婆婆而嫁过来的媳妇之间的纠纷,都会有各自的后援团,非常麻烦。

听我这么一说,你会以为不就是招牌上的名字顺序问题嘛,做妈妈的让一下不就行了吗? 但在当事人看来,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是因为这座最好的应该挂招牌的房子,是妙子的丈夫也就是义文的父亲在举办东京奥运会的时候把老房子推掉重新翻盖而成的。

这座名叫片仓之家的简易旅馆本身规模就不是太大,面对着从新大桥街南面的一个胡同,有一个二十坪的院子,从外表看,是一座极其普通的两层小楼。用灰浆涂刷的外墙上装着毛玻璃的窗户。它的两边本来也是简易旅馆,但这两家因为某种原因已经关门不再营业了。

穿过片仓旅馆的那条胡同后,就到了可通往另一边的街道上。

片仓家住的地方就对着这条街道。这边的院子也很大,大约有三十坪吧。义文的父亲严在这三十坪的土地上建造了两座设计完全相同的两层楼房。一座楼房由自家人居住,另一座楼房对外出租。从它的容积率看肯定是违法建筑,但这一带的房子都是这种风格的,所以也没有人会在意。

翻修已经破旧的片仓家的房子是义文和幸惠结婚以来的一个愿望,这不仅是指片仓家居住的楼房,旁边的出租楼房也要一起翻修,这座楼房已经停止向外出租了,义文想把这两座楼一起推倒,在三十坪的土地上建一座三层或四层楼房,然后把房子对外出租。

这个计划的实现是在昭和六十三年。那个时候经济景气空前高涨,寸土寸金,尽管这是一个幻觉。不断有房地产商来拜访片仓家和片仓旅馆,他们是来打听片仓家的地卖不卖的。

片仓义文并不想转让土地,如果这样做的话,他就无法经营祖传的家业了。信子和春树将来怎么做姑且先不管,至少在他这一代,他还不会放弃简易旅馆的经营而从事其他的买卖。而且,在经济景气的情况下,工人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片仓旅馆的生意很是红火。

为实现自己长期以来的梦想,义文认为只有现在才是融资的最佳时期。正好在这个时候,一直住在旁边出租房里的店子搬家了,房子空出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这一点上,他和希望与邻居签订租赁合同的房地产商的想法是一致的。如果建一座四层的楼房,其中两层向外出租,房租会比过去高几倍,所欠的债务在义文这一代就可以还清了。当地的信用社也接受了以土地作为担保的融资方式。片仓家的人当然都很赞成。

就这样,片仓家盖起了新的楼房。平成元年9 月,新楼建成。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招牌的名字问题。当然,说发生可能是有点夸张了,但这不仅仅是在一个家庭中的排序问题,而且还是继承片仓旅馆的一场战斗,所以不是用纠纷和吵架等字眼就能表达出来的,还是用发生问题这几字比较合适吧。

义文和幸惠感到非常自豪,因为是他们这一代重建了片仓家,而且非常气派。而妙子却对儿子儿媳的做法不屑一顾,这些原来就是她和严从上一辈手中继承下来的财产,然后交给他们的,他们应该感谢才对,根本没有值得骄傲的理由。所以,她要求在招牌上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前面。

幸惠和妙子之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权力斗争,所以两人都很了解彼此的本事。但在这件事上,却有着以前从未有过的不确定因素,那就是义文。过去,他尽量不参与妻子和母亲之间的纠纷。因为这件事,幸惠经常去附近的后援团诉苦,说自己的丈夫怕他的母亲等等。可是,在幸惠和母亲因为招牌一事而争来争去之前,义文也曾经和母亲吵过一次。事情过后,幸惠总在想,义文的心里肯定郁积了对母亲的不满,在那个时候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了。

妙子也曾表示妥协,提出另立一块写有妙子全名的招牌,但义文不同意这个做法。他的态度很强硬,说母亲已经隐居了,现在的家长是我。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吃惊,最后妙子让了步。片仓家的新招牌上,妙子的名字排在第五个。

要说平成元年,也是千住北新城的塔楼在茺川区前日代公司的土地上建成之时。和不久之后发生的杀人案相比,招牌的名字顺序之争根本算不上什么事。连接片仓家和茺川四人被杀案的这根线意外得长,距离也意外得远。

平成八年6 月2 日,片仓家第一个知道茺川案件的人是片仓义文,因为他看了从早上八点开始的星期天的新闻节目。

因为片仓之家是简易旅馆,所以他们不负责旅客的吃饭问题。

这样一来,义文和幸惠就能忙得过来,没有另外雇人。义文他们也不住在旅馆,晚上十点关门后,他们拿着手提保险箱回自己的家。然后,第二天早上五点再来上班,星期天也不例外,照常上班。

和普通的职员不同,住在片仓之家的很多客人星期天也要上班,所以旅馆也不能太随便。另外,还有客人在地铁工地上班,夜里还要干活,早上回来,所以他们必须早早去把大门打开。

要说路程,也就是从胡同一头到另一头的距离。他们对客人解释说,账房的柜台上装有电铃,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按电铃。因此,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问题,经营得很顺利。但是,因为客房里的用具是不收钱的,所以,以前也发生过几次人品不好的客人将这些东西随便拿出去卖的事情——但也只有少数几回——这也给了他们一些教训。

另外,6 月2 日早上义文在账房里看的那台电视也是一台老式电视。早上打扫完卫生把客人全都送走之后,在账房里边喝速溶咖啡边抽烟是义文每天的必修课,这个时候他也会把电视打开。平常,这个时候是NHK 的小说连播时间,大概有一支烟的时间吧。

但是星期天没有小说连播,所以义文看的是私人电视台的新闻节目。八点十分左右,他打开电视的时候正好是有关茺川区案件的新闻,画面上出现的是用直播摄像机拍摄的那座超高层公寓楼。

到了早上,雨慢慢停了,风也小了,天上有许多飘来飘去的云彩,但是没过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在色彩斑斓的天空和云彩的映照下,那座公寓楼像塔一样地矗立在那里,这引起了正在呆呆地看着电视的义文的注意。

义文正在冲咖啡的时候,幸惠来上班了。因为每天早上她还要准备自己家的早饭,收拾房间和洗衣服等等,所以她一般是在这个时候过来上班。当义文告诉她茺川发生了重大的杀人案时,她大吃一惊,和丈夫一起看起了电视。

在这个时候,电视台只是说被杀的四个人的身份还没有查清楚,他们还不知道这四个人不是公寓的住户等详细情况。虽然几天后,报道的内容有了变化,但在星期天早上,即使是有多人被杀的比较轰动的案件,也不会有更多的附加价值。

义文夫妇俩说这是轰动社会的案件,我们也要多加小心,然后就去做每天该做的事情了,他们还说应该考虑考虑半年前就来向他们推销的警备保障公司的合同了。幸惠对这个合同比较感兴趣,但义文因为费用和效果的问题而表示反对。有四个人被杀,只要看到了这条新闻,一定会有相应的反应的。

这天早上,片仓家的孩子们正在高兴地睡着懒觉,他们都不知道父母已经去上班了。当然,他们也不会看电视。

片仓信子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这座四层公寓楼的一层和二层是片仓家的卧室,信子的房间在二楼的东头。隔着走廊,对面就是春树的房间,信子换了衣服来到走廊准备下楼的时候,她发现弟弟房间的门半开着,还能听到玩游戏的声音。父母不同意在每个孩子的房间里各放一台电视。在春树的软磨硬泡下,妙子给他买了一台。为此,信子为能在自己屋里看电视而对母亲有一种歉疚感。

“不要从早上就开始玩游戏。”信子边敲门边说。

“现在已经不是早上了! ”春树咕哝了一句。

信子骂了弟弟一句强词夺理,然后就下楼去了。

厨房和客厅里静悄悄的,信子只喝了点牛奶权当是已经晚了的早餐。中午幸惠回来做午饭,信子有时帮忙,有时也不帮忙。

信子没有看到妙子,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但在这个时候也不奇怪。奶奶的房间在一楼的最南边,它的旁边就是厕所、洗脸问和浴室。这样设计是为了方便妙子夜里起来上厕所。

但另一方面,这种设计也有个缺点,那就是在厨房和客厅里不能马上看到妙子的情况。稍不留神,就不知道她在不在屋里,也不能总跟着她,太随意了也不好。

妙子平常去片仓之家上班是比较随便的,即使是去了,她也不能再干洗被褥这样的活了,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呆在四叠半宽的账房里,看看电视,打个盹。也就是说,她虽然是不想干活了,但还是要装出一副旅馆老板的样子。

“要看电视的话,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看,房间里又不是没有电视。”

幸惠经常这么说。但是,信子虽然也赞成母亲的说法,但另一方面她也能理解奶奶的心情。在旅馆的账房里看电视,偶尔可以和客人打个招呼,也可以和义文说说话,这比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要快乐得多。

所以在这个时候,信子没有看到奶奶,她就以为奶奶去了旅馆。

打开电视,是野生动物节目,她自己一个人看了会儿电视。

十一点了,春树下楼进了厨房,他在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信子见过弟弟饿得像童话里的饿狼,恨不得连掉在地上的东西都要捡起来吃。只有在玩游戏机的时候他的嘴巴不会动,但游戏一结束,他又变成了饿狼。信子也想吃饭,但看到弟弟的馋相,他那嘴馋的样子就像是小孩子,信子一直都很讨厌他这一点。

春树太吵,吵得她无法专心致志地看电视,信子想回自己的房间去。下午还要和朋友去附近的一家出租CD和录像带的商店,听说有二手的CD降价销售,她想去看看。

去之前,她还要洗洗头发。信子的头发特别爱出油,所以她非常注意。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不能让朋友说自己的头发有怪味。她还留着刘海,如果不注意洗干净的话,额头上马上就会起粉刺。不仅如此,最近一段时间,她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一看,额头中间就会出现像小火山一样的红色的粉刺,这搞得她都快成神经质了。

信子已经记不清楚了她是十一点几分从厨房出来去的洗脸间的,她也没有意识到什么。她只是想到早上起床后去洗脸的时候就把热水器的插头插上了,现在水应该开了吧。

当她从奶奶的门前走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呻吟的声音,开始她还以为是电视的声音。就在她快要走出走廊的时候,她不知为什么想到里面的人会不会是奶奶呢? 就在她把淋浴器的喷头对着洗脸池,把温水调成开水的时候,她听到了妙子的屋里发出啪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刚开始,信子有点奇怪,她关上水龙头仔细地听,声音没有了。

厨房里,春树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正在看《还是笑的好》。刚才的声音,可能是电视里的声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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