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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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攀上围墙,翻墙而入,一路拼杀,直捣林涌泉的住处,直接去找解药。但又一想,玉龙山庄内机关林立,稍不留神便会误入圈套。
如果她再次掉入陷阱,那岂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云台山庄添乱吗?细细一想,她觉得,由大门进入可能反而更容易,因为今天是林涌泉的大喜之日,宾客往来众多,想必应该不会在大门口设什么陷阱,想到这里,她便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大门前。
她从来没正大光明来过玉龙山庄,因而门口的护院都不认识她。
他问她:“你可是来参加庄主的喜宴的?”她说了“是”之后,那人便往她身边左看右看,最后伸出了手。她起初不懂,后来方悟到,那是在向她要礼金。她摸摸身上,正好有锭银子,便拿了出来。
那人鄙夷地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银子,对身后的人唱了一句:“纹银十两。”后面有人也跟着唱了一句,“纹银十两”,又问她:“姓什么?”
“姓白。”白箫迟疑了一下才答。
箫声咽 第三十四章 礼堂陈情
后面那个人记了下来,接着,门口那护院粗鲁地朝她挥挥手:“进去吧,进去吧!”
她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心里倒打起鼓来。他们会不会又设了什么陷阱?但又一想,林涌泉准是以为她和沈英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所以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举办婚礼。再说担心这个也已经晚了,因为她已经由大门走了进来。这时,她发现不断有衣着华丽的宾客从她身边经过,前方还有丝竹的乐声,又见不少宾客朝一个方向涌去。她估摸着,林涌泉和他的新娘就在那礼堂里,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一进礼堂,果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林涌泉一身红衣,正在跟一个商贾说话,白箫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抽出银箫,向他的后背打去。
劲风刮过,林涌泉立即转身,挡了一掌,那一掌打在她的银箫上,白箫只觉得犹如洪流袭来,她差点被弹出去,幸亏她及时聚气丹田,体内的真气如山脉一般将她撑住,方才稳稳落地。
林涌泉这才看清她,喝道:“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当年在无锡杀了我爹娘,我今日是向你讨债来的!”白箫喝道。
她此言一出,礼堂里的宾客立即骚动起来。白箫随意朝宾客里扫了一眼,发现有几个她也认识,其中一个便是喜鹊庄的掌柜,还有一个竟然是前几天来过家里的新任知县郑大人,还有几个,她也觉得有些面熟,好像在宿城见过。
这时,就听林涌泉冷笑一声道:“一派胡言!谁认识你爹娘?你不是徐士清的义女吗?今日我大婚,你不来贺喜却来闹事,未免也太不将我玉龙山庄放在眼里了吧!”说罢便伸出手,身后的一个护院丢了把剑给他。
“当年就是你偷偷爬进我家,杀了我爹娘,为了栽赃蓬莱派的皓月师叔,你还冒我爹的名义写了张信笺放在我爹的衣服里面,暗指我爹认出了跟踪他的人是皓月师叔,因而被皓月杀害。其实,我爹根本不认识皓月,当年他在蓬莱时,玄净太师祖故意没让他们见面!那张信笺是出自你之手!你就是杀死我爹娘的凶手!”
白箫说到这里,忽听到旁边有人问了一句,她爹是谁啊,她大声道,“我爹便是当年苏州府的仵作白志远。他也是蓬莱弟子,大家都叫他远樵师叔,他是玄净太师祖的师弟。”
“白志远?”郑大人似不敢相信,又上下打量她,“你是白志远的女儿?”
白箫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心想,莫非你认识我爹?便道:“白志远就是我爹,当年因他被人杀害,义父怕凶手找到我,便为我改名徐玉箫——”说到这里,她又用银箫指着林涌泉道,“你,你之所以要将我推入小长白山下,意欲将我杀死,就是因为你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怕我会认出你,所以你想杀人灭口!”
“简直信口雌黄!”林涌泉冷冷地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跑来捣乱,就是因为我休了你姨母!你气不过!可是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很,不说别人,就说你的那位少庄主,不是也有两个女人吗?”
众人听到这句都笑了起来。
这句话戳到了白箫的痛处,她再一回头,发现林清芬就站在离她不远处。今天她打扮得犹如洛神再世,嫦娥下凡,一袭紫衣既华丽,又典雅。她还一改往日的做派,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那神情令白箫又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婆婆和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徐滨,她真想一拳将林清芬这张脸打扁。但她明白,向林清芬发难是没有用的,解药一定在林涌泉那里。
这时又听郑县令问:“你真是白志远的女儿?”
白箫随口道:“大人莫非认识我爹?”
没想到,郑大人大声道:“是啊,我认识他!我就是苏州人,当年我家有个邻居被人冤枉杀了人,就是白仵作通过一根银针救了他!
原来你真是白仵作的女儿,真是失敬,失敬!”说罢,竟朝她作了一个揖。
白箫眼下哪有工夫跟他客套,向林贼讨到解药,报义父和爹娘的大仇才是要紧,便随意点头还了个礼。这时,那郑县令又道:“庄主,我知道云台山庄过去跟玉龙山庄有亲戚关系,如今因为夫人被休,两家就此不再往来,贵庄为此一直怨恨林庄主,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林庄主适才说得也对,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再说今天又是他的好日子,他既休了夫人,再娶也是应该。正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庄主,你可否看我个薄面,今天先回去,有什么事等过了今日再说?”
白箫听了他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拒绝:“不行!我婆婆的命等不了,我爹娘的仇等不了!林涌泉,今日你跑不了!”
林涌泉听见这句,脸色一变厉声道:“徐玉箫!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几时杀过你爹娘?你当时只有六岁,如何知道是我杀的你爹娘?”
“你若不是凶手,何以知道,我爹娘死的时候,我只有六岁?我几时说过,我爹娘是什么时候死的?”
林涌泉一时语塞。
白箫又道:“林涌泉,我爹娘的大仇,我可先搁一搁,你叫你女儿下毒害我婆婆,你先把解药拿来!”
“胡扯!我几时下毒害过她?你有何凭证?”林清芬忽而从一旁蹿了出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看上去好似快临盆了,但她的神情却一如往常。
白箫不甘示弱,大声道:“你还想抵赖!那天你特意带了礼品去看婆婆,你一走,她便病倒了!你是故意要下毒害她,好以此要挟徐滨!你当初诱捕我们,将我们推入陷阱,扔进雪山山谷,我不怪你,可婆婆从小将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怎么下得了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得逞了吗?”
林清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她不由分说从身边的一个护院腰间拔了一把刀便向白箫砍来。白箫避了两下,轻轻一推,将她推到一边。林清芬不甘心,仍想上前撕打,却被林涌泉喝住:“你一个孕妇逞什么能?快下去!”一句话提醒了她,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终于收起了刀,但她仍不忘咬牙切齿地对白箫说道:“她受罪全怪你!
要没你这个扫把星,她早就名正言顺地当奶奶了!”
此话一出,礼堂里再次议论纷纷,林涌泉更是恼羞成怒,朝女儿瞪了一眼。林清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正好有两个丫头来搀扶她,她只能低着头,快步跟着丫环离开了礼堂。
此时,礼堂里已经一片混乱,连郑县令也有些疑惑了,他问林涌泉:
“林庄主,令爱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郑大人,她可能是得了失心疯,因她丈夫在新婚之夜突然暴毙,所以最近常犯病。”林涌泉对郑县令倒是很恭敬。然而,郑大人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回头问白箫:“庄主,你口口声声说林庄主杀了你爹娘,我倒想多问一句,他为什么要杀你爹娘?”
“因为他知道我爹查出了真相!二十年前,林涌泉杀了临沂的文镖师。文镖师是我义父的岳丈,为了查出凶手是谁,我义父特地从无锡将我爹请来,检验文镖师的尸体。我爹验尸之后,终于在十年前获得指证凶手的重要证据。他写信给义父,约他商谈。想不到,这林贼早就觊觎我义父家的财产,在义父家埋伏了奸细,那奸细偷看了我爹给义父的信后,便立即通知了林贼。于是,这林贼赶在我义父之前来到我家,杀了我爹娘。现下,这奸细被我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若要上公堂,我随时可以将他带来,林涌泉,你可敢跟他当面对质?”白箫义正词严,本以为林涌泉会被他问住,谁知林涌泉却是一笑。
“一个贪财下人的话岂可相信?只要给他些钱,还不是你要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谁不知道你们云台山庄是宿城首富,要收买个下人,还不是易如反掌?别以为我不知道,自我休了文兰之后,你们便怀恨在心,意欲置我于死地!”
众人连连点头,都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白箫更是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那郑县令出面打了圆场:“云台山庄在宿城一向口碑甚好,当年的徐老庄主是有名的大善人,徐庄主的为人,我也素有耳闻。我相信不管是徐老庄主,还是现在的徐庄主都不会做这种栽赃诬陷的事。”他一言既出,众人又纷纷点头,觉得有理,白箫也禁不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时,又听他问道:“徐庄主,你说林庄主二十年前杀了临沂的文镖师,可有证据?再则,文镖师既是你义父的岳丈,那应该也是林庄主的岳丈,他为何要杀自己的岳丈?”
白箫朝林涌泉望去,两人对视着,隔了一会儿,白箫才道:“我听我义父说过,当年他们玉龙山庄很穷,老庄主好赌,家产几乎全被他输光了,玉龙山庄是靠我义父的资助,才重新立起来的……而我又听我婆婆说,她爹文镖师为人颇为吝啬,所以总希望将女儿嫁给富贵人家,以他当时的境况,文镖师不会将女儿嫁给他的。我想……”白箫犹豫了一下,接下去说的一切,她自己也是猜测的,“我想,他就是因为当不了文镖师的女婿才杀了他的。他早与文兰姨妈有了私情,文兰姨妈一定也告诉过他,文镖师想将她嫁给有钱人家,但是,他很想娶文兰姨妈,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向跟文镖师提亲。他时刻注意着文镖师家的一举一动,知道文镖师在敲诈李公子,也知道李公子为了谋害文镖师,故意托镖去红筹寺,于是,他就偷偷尾随文镖师来到红筹寺……”
这时,林涌泉轻轻咳嗽了一声,郑县令温和地说:“林庄主,既然徐庄主执意要说,就让她说完吧,说完了自然会走。你若不让她说,反而让人以为是做贼心虚了。你说呢?”
林涌泉恭敬地欠身道:“好,那我就听听。”
郑县令朝他赞赏地点点头,随后对白箫道:“请继续说,徐庄主。”
白箫继续说道:“文镖师去红筹寺送镖的时候,借住在红筹寺附近的一家小客栈里,那客栈名叫留客停。文镖师向来吝啬,于是按他过去的惯例,他和两位镖师都住在马厩里,林涌泉到马厩里来找他谈判。他那时想,若是文镖师答应他的提亲,他便将他从李公子那里偷来的真碗给他,若是不同意,他便听之任之。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只碎碗可能让文镖师被处死。然而,在言谈中,文镖师一定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林涌泉一怒之下便当场砍死了他。砍死他后,他先将文镖师的尸体藏在马厩里,随后去应付那两个跟文镖师同来的镖师。他怕他们去马厩住,会发现文镖师的尸体,便请他们住楼上的上房。谁会喜欢住马厩?那两个镖师自然欣然同意。这两个镖师一定也问起文镖师的下落,因为他们一定曾看见过他跟文镖师在一起。我猜,他当时说他看见文镖师在红筹寺的后山,于是,那两个人就被他骗到了那里,他用觉乘的刀,乘其不备,杀了他们,随后就地掩埋……”
她说到这里,郑县令打断了她的话。
“那个李公子是谁?觉乘又是谁?”
“觉乘是蓬莱派玄净太师祖的大弟子,外号绝命刀,也就是不久前被杀的姚大人。”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徐庄主,你说姚大人就是觉乘?”郑县令也是惊骇万分。
“正是。他之所以会选择到宿城来任职,就是因为他想找回失窃多年的绝命刀。当年林涌泉是他的邻居,因为偷看觉乘练功被发现,觉乘打伤了他的腿,他因此怀恨在心,便偷走了觉乘的刀。觉乘听出林涌泉有宿城口音,一路追寻到此,可惜,事隔多年,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偷刀贼的长相了,只知道那个贼是个四十出头会武功的男子——四十岁,会武功,男子,林涌泉样样符合!觉乘当初一定对他产生了疑心,只是因为他是庄主,身份不同,不方便将他抓回县衙试探他的武功,所以才会让徐永帮他查刀。徐永是林涌泉派到云台山庄的奸细,自然对林涌泉颇为了解。还有,我忘了说了,觉乘的弟弟也是他杀的。
他跟踪我义父来到觉乘老家,后来又跟踪他们到客栈,他使迷药迷倒我义父,随后便用银子将觉乘的弟弟骗出客栈杀了,只不过尸体不知道被他埋在了哪里。”
众人沉默。
片刻,郑县令又问:“那李公子是……”
“李公子便是前些日子死去的林涌泉的宠妾,她在玉龙山庄的化名是贾秀芹,其实真名叫沈皓月,乃蓬莱派玄净太师祖最小的弟子。
因为从小太顽劣,玄净太师隐修时,便将她带离了蓬莱岛。想不到,她杀了玄净,而这件事不巧又被文镖师获知。”白箫自上次听过觉乘跟沈英杰的谈话后,便怀疑当年的那宗杀妻案乃皓月所为。她猜想,当初一定是玄净太师祖发现了什么,因而写信给青木想告诉他事情的真相。青木与皓月从小便互有情义,作为师父的玄净一定也知道。她或许是想通过这个方法让青木对皓月产生厌恶,因而远离皓月。而皓月当然不希望有这样的事发生,为了阻止师父,她便对其痛下杀手——然而,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再说这与义父和爹娘的案子关系不大,因而她决定将这件事一笔带过。
她道:“当年玄净太师祖曾经委托文镖师替她送一封信,谁知那封信被雨水淋湿了,文镖师遍寻不着师祖,便偷看了此信,这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当时因为丢失了一次镖,他不得不赔偿,因而经济上颇为窘迫,于是就敲诈皓月。皓月离开蓬莱后曾偷窃了不少财宝,便给了他一些钱,后来觉得文镖师胃口越来越大,便决心斩草除根。”
她见没人打断她,便继续说道:“皓月曾经从红筹寺的师兄那里偷来一个木碗,那木碗是蓬莱派的至尊法器,一直是蓬莱派众师兄弟的争抢之物,蓬莱派还有一条戒律,谁将木碗砸坏,便将其处死。所以皓月便找了工匠来家里做碗,并将其中一个摔碎了给文镖师,让他送到红筹寺。因为没人会将一个破碗拿去送镖,她知道红筹寺的道士一看那碗被弄碎了,一定会以为那是文镖师在送镖途中不慎弄坏的,从而将他处死,这样自然就不用她动手了。可是,她没想到,早就有人盯上她了,那就是站在这里的林庄主,林涌泉!他密切注意文镖师的举动,当他发现文镖师经常跟李公子来往,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
他发现她找了人来制作假碗,还发现她在悄悄钻研碗上的功夫,这时他还不知道那碗上刻的是什么,只知道那只碗对李公子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于是,他就乘李公子不在家的时候偷走了它。”白箫朝林涌泉望去。
林涌泉只是冷笑一声,并不做声。
“林涌泉当年杀了文镖师后,便将他装入一个大箱子,本来预备就寄存在红筹寺附近的留客停的,结果不曾想,那日正好有红筹寺的道士到客栈,无奈,他只得出面跟对方打交道。他本来是不想露面的,结果却让对方看见了自己,他当然得杀人灭口。可那时,修善和修觉两位道士的武功在他之上,他没把握,更没办法同时对付两个人,于是,他就冒充文镖师的朋友,将那个箱子交给修善,让他带回红筹寺。那日,为了阻止两人当着他的面开箱,他还请两位道士喝了酒。大概就是那时,他才从两位道士那里得知关于那只木碗的刑罚的吧,他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于是喝酒喝了一半匆匆跑回房,用李纯民的名字写了那封信,所以青木掌门说那封信字迹很潦草。告别修善二人后,他又快速赶回文家,将那只黑碗放在了文兰的房间,在里面盛放了发油。”
“他为何要这么做?”一个宾客问道。
“他写那封信自然是为了嫁祸李公子和文镖师,他在信里指明是李纯民和文镖师合谋偷走了那个木碗。他因为担心文夫人会对丈夫的死不肯罢休,还在信里说,那只真碗在文家,这就把红筹寺的人引到了文家。那个发油嘛,是因为侮辱了至尊法器,那是要受黥面之刑的,文夫人受此侮辱,岂能苟活在世上?当时幸亏我太师父赶到,救走了文夫人,不然就真的让他得逞了——那天,修善他们来文家要碗,他也在院子里,大厅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只是没想到,我太师父会突然出现,救走了文夫人。我太师父为了救文夫人,临走时打伤了修善和修觉,于是趁他们还没醒,他便拿走那只木碗。
“他那时还不知道木碗的秘密,直到碰到徐永。徐永那时候还是红筹寺的一个小道士,名叫盘月。他告诉我义父,当年到文家的两个道士因为没完成任务后来引咎自尽了。但其实,这两个人也是林涌泉杀的。林涌泉在客栈请两人喝过酒,他担心终究会被两人认出来,于是便将两人约出来。虽然他跟修善二人在文家也交过手,但当时他蒙着面,所以他们没认出他。他跟修善打过交道,知道该怎么对付修善,也许带壶酒去,就能将他骗得团团转。林涌泉,我问过青木掌门,他说两人死的时候,身上都有酒气。自尽的地方还有酱牛肉的碎屑!你一定是乘他们吃东西的时候,突然袭击的!”白箫喝道。
“胡说八道!我从来见过什么道士!”林涌泉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还没说完!你和我义父到红筹寺的时候,那里刚被洗劫过,甘傲天押走了红筹寺的所有弟子,青木掌门为了救自己的弟子,甘愿用自己交换他们,所以后来的十年他一直住在蓬莱岛。而当年引甘傲天上山的人,就是盘月,也就是后来的徐永。他将义父带到修善他们被埋的地方,义父下山去找人挖修善他们的尸体,你就跟徐永在一起。
那时候,徐永认出了你,认出你曾经请修善喝过酒,也就是那时候,他告诉了你那只木碗的真正秘密。你很后悔,因为那时候,你为了从我义父那里要一笔钱,已经将那只黑木碗给了我义父。于是,你马上就决定买通徐永,让他去云台山庄当奸细,为你偷碗!后来他果真帮你偷到了那只碗,为此我义父还曾经怀疑过当年文家的镖师夏寿云和他的女儿夏幽莲!其实,是你跟徐永以及你的女儿合谋偷走了它。只可惜,那只碗是假的!那时我爹已经将木碗的秘密告诉了我义父,其实那个真碗还是我爹制作的。为了保住真碗,我爹特意为义父打造了一只几可乱真的假碗。徐永和你偷走的就是那只假碗——本来,你不知道那是假的,直到你遇到皓月。她就是当初偷了真碗的人,她又是蓬莱派的人,当然能看出来!至于,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那是因为,你当初在她家转来转去的时候,她见过你,她想来想去,可能就是你偷了那只真正的木碗,于是,她便一路寻找你,最后终于找到了你。
当她发现那是只假碗后,你们便狼狈为奸,共同策划如何从我义父那里取得真碗……”
“这么说,当初徐士清庄主,难道真的是被林庄主……”郑县令朝林涌泉瞥了一眼,却没说下去。
白箫摇头。
“不,我义父不是他杀的,杀我义父的人,是他现在的妻子……”
白箫话音刚落,就见一块红布如一张铁盘般飞来。白箫一闪,那红布砸在柱子上,立时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众人都惊叫起来。
“幽莲姐姐,别来无恙!”白箫喝道。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会猜错,但当一向素衣裹体,说话轻言慢语的夏幽莲,换了红妆,面如寒霜般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是不由得心里一寒,再回头看那柱子上的刻痕,更是暗自心惊,心里又怪自己,跟她相处这些时日,竟没发现她会武功,而且功力还如此深厚。
夏幽莲冷冷地看着白箫,说道:“少夫人,你说完了没有?今日是我跟涌泉的好日子,说完就请回吧!”说着便要欺身上来。
白箫早有心里准备,她退后一步,道:“幽莲姐姐,我还没说完!
你的事其实最简单!因我义父当年冤枉你偷了假木碗,你便怀恨在心。
所以,当你得知你夫君张神医在为我义父看病时,便指使你弟弟在我义父每天吃的药中下毒。我义父去世前,曾经将五真碗和后半部剑招交于张神医,你杀了张神医后,便将这两样都拿去了。你趁我跟徐庆叔离开费县的时候,便偷偷去找了林涌泉,将碗上的功夫和剑招都给了他,于是他才会娶你!他娶皓月也是为了学那碗上的功夫,自从你来到他身边,他自然不再需要她了!这才是他为什么后来会对皓月的死不闻不问的原因!”
白箫以为这时候林涌泉必然又要出面说一通冠冕堂皇的话,谁知,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却阴晴不定,时而怀疑,时而恼怒。“剑招?”半晌,才从他嘴里吐出两个字来,他的脸慢慢转向夏幽莲。
怎么?她没将剑招给他?
夏幽莲对林涌泉的质问置之不理,二话不说便向白箫抓来。白箫觉得这招式似曾相识,蓦然她醒悟,夏幽莲虽是用掌发力,实则却是以掌代剑,以掌点穴,掌掌都直指她的要穴。难道这就是“寒冰烈焰”的后十招?难道果真如青木所说,是以剑点穴?她心头大震之余,忽然瞥见夏幽莲眼中的冷笑,顿时悲愤满腔,她知道夏幽莲是故意打给她看的,为的就是嘲笑九泉之下的义父!
“夏幽莲!我义父当年是有错,他也非常后悔,后来一直想补偿你!”她大声道,一边挥动银箫抵挡她的掌风,她感觉夏幽莲的内力如洪水一般猛烈,但猛虽猛,却稍纵即逝,显然是后劲不足。没错!
她一定是练了烟霞功,打碎别人的同时,也打碎了自己!她当下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随后气聚丹田,八仙功的口诀自然而然地飘过脑际。
她只觉得体内有个火球正沿着她的任脉快速向上,到了胸腔时,又忽然兵分两路冲向她的两个手掌,刹那间,银箫变得滚烫。她随手一挥,只见一缕红绸向后飘去,再一看,夏幽莲已经退到了十步之外。
“徐玉箫,你使的是什么邪功?”她脸色惨白,恶狠狠地问道。
白箫道:“这便是专压你那烟霞功的八仙功!我且告诉你,那木碗上的功夫都是害人害己,真是绝艺早就由玄净太师祖传给青木掌门了!”
“徐玉箫!”林涌泉大喝一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林涌泉,你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杀了这么多人,学到的是假功夫!五真碗的意思就是无真碗——你可觉得最近肺部不适?”
林涌泉顿时面如土色,他再次朝夏幽莲望去。后者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徐玉箫!”她瞪着白箫道,“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我就不信,我的烟霞功斗不过你的什么八仙功!”
“那就试试吧,你的烟霞功只能杀死小青这样的小丫头!夏幽莲,你因为怕小青把你偷偷练功的事说出去,便杀了她!”白箫一边说,一边将一只手套戴在右手上,还没等把话说完,便朝夏幽莲扑去,一掌朝她的胸口打去。夏幽莲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待她想用“寒冰烈焰”的掌法还击时,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白箫已经向她腰间踢来。她快速闪躲,不想身后便是一根大柱子,她一时未留意,后背竟重重撞在柱子上。白箫以银箫挡开她的左手,将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死死压在她的右手上,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白箫已经飘然落在几步之外,而夏幽莲,虽仍站着,但步履踉跄,且右掌上也是鲜血淋漓。
“徐庄主,你这是……”郑县令惊呼。
“徐玉箫,你竟使用暗器!”夏幽莲朝白箫喝道,这时就见白箫又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白纸来,“你想干什么?”她狐疑地问道。
“是啊,徐庄主,你想什么?”郑县令也问。
白箫只当没听见,她蹲下身子,将白纸平平铺在地上,随后将戴着手套的手压在那张纸上,顿时,白纸上出现一个纹路清晰的血手印,接着,她又从衣服里取出另一张白纸,铺在地上。两相对比了一下后,她对郑县令道:“郑大人,请过来一下。”
郑县令正闹不清她在做什么,连忙走了过去。
“郑大人,你瞧两个血手印,可有不同?”她问道。
郑大人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似乎并无二致。”
白箫又将那两张白纸递给身后的几个宿城掌柜,道:“请诸位仔细比对。”那几个掌柜都很感兴趣,一接过纸,立刻认真地比对起来。
这时旁边的人也挤了过来,后面还有人喊,“徐庄主,是什么东西?
也拿给我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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