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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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样过了一会儿,劳伦斯问,“我能做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过别跟我说什么吗?”帕特里夏问,“就是你带我来这儿的时候。”

劳伦斯再次产生了一种“站在深渊边上”的感觉。一种完全没有在意的恐惧。他耸耸肩甩掉那种感觉。“当然,”他说,“我记得。”

“我需要你欠我点东西,”帕特里夏说,“否则这事就办不成。我真的很抱歉。其他所有的方法我都试过了,但一个也没成功。最后,最强大的魔法通常都是某种交易。我换个时间会再给你解释。”

“好,当然可以,”劳伦斯说,“你想要什么,说吧。”

“如果我把你的朋友带回来,”帕特里夏说,她咬着嘴唇,似乎还在想最后一刻可能的替代方案,“如果我把你的朋友带回来,你必须给我你最小的东西。”

“就这样?”劳伦斯松了一口气,笑道,“成交。”他用两只手抓住她一只手握了握。

劳伦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事。他有太多小物件了——他最小的东西很可能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什么荒唐的小玩意。他一直笑到嗓子都哑了,眼睛蒙上了一层雾,而当他擦亮眼睛时,在场的已经不光是他和帕特里夏了。

普丽娅在白色平台上站了一会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的两张面孔。她将两只优雅的手举到面前,似乎很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有手。她想说话,但却只能做出鱼嘴的样子。她开始摇摇晃晃地走下平台,劳伦斯领着她找地方坐下。

“她看了一些眼睛不能看的东西,”帕特里夏说,“按我说的。伏特加,要很多。还有大声的音乐。我推荐Benders乐队。我可能也会来喝一两杯。”

劳伦斯引导着普丽娅坐在一个豆袋上,她抱住自己,发出低沉的喉音。他给其他人发了短信让他们回来,然后转过来看着帕特里夏。

“哦,上帝啊,谢谢你,”劳伦斯说,“我可以说谢谢吗?这样说会不好吗?”

“你可以说谢谢。”帕特里夏笑着说。

他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差点把她勒死,然后,他感觉到她裸露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她轻轻地“嘶”了一声表示抗议,劳伦斯稍微松了松,但还是一直抱着她。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劳伦斯感觉自己的眼睛模糊了。香甜的柑橘味,柔软、温暖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所有知觉。他感谢父母认定他应该参加户外活动的那天。

其他人回来了,苏卡塔像个救生圈似的护着普丽娅,脸上热泪直流。“我以为我已经永远失去你了,我无法一个人独活,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你。”他说。

“那里有可见光谱之外的颜色,”普丽娅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但我还是能看见。现在我也停不下来,一直能看见那些颜色。”

“伏特加、大声的音乐,”被劳伦斯死死抱住的帕特里夏喊道,“现在就要。这是她恢复过程中必不可少的。”

他们推着普丽娅去了放Benders音乐的烧烤酒吧。也有人说去急诊室什么的,但被帕特里夏否决了,而且,没有人想跟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人争论。

“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安雅一直在问,“你做了什么?”

“我用了音速螺丝刀。”

“不,说真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改变了中子流的极性。”

“别再用《神秘博士》里的话回答了!跟我说实话!”

“就是有点变化无常。”帕特里夏现在完全是在逗安雅了。

在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酒真是治愈的良药。劳伦斯双手捧住酒杯,任酒在自己嘴巴和喉咙的最上层流过,感觉与布什米尔斯威士忌建立了一种精神关联。

几大口威士忌下肚,听音响系统嘶吼着“快来感受这噪音”,普丽娅似乎也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她开始在凳子上跳舞,取笑重金属头发和全身照。劳伦斯确保一直有酒送过来,这样普丽娅就可以达到推荐剂量。在外宇宙的那段时间,不管她经历过什么,她似乎都已经完全忘记了,或许,如果他们走运的话,等她带着宿醉醒来,会感觉整个晚上只剩下奇怪的模糊印象。对于扰乱一个人的短期记忆来说,这个方法似乎很不错。

所有人都一直跟帕特里夏干杯,一直给她买酒,听着她的冷笑话哈哈大笑,好像他们都强烈意识到她挽救了他们的危机。帕特里夏去洗手间的时候,苏卡塔凑过来对劳伦斯说:“说真的,你是从哪儿找到她的?她真是太棒了?她可能是我遇到过的最厉害的怪才,这肯定能说明点什么。”塔娜和安雅也插进来。但与此同时,劳伦斯却注意到他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真的直视着帕特里夏跟她说话,而是一直越过她。这些人憎恶迷信,但他们却像对待倒霉符咒一样对待他的朋友。

帕特里夏像看一只发狂的鹰一样看着普丽娅,时不时地碰碰她的手,好像被她碰一下能治病似的。很可能真的是这样。帕特里夏根本没有注意其他人,甚至包括劳伦斯。帕特里夏可能是一个凌晨三点在外面瞎晃、跟老鼠说话的反社会怪人,但当人类需要时,她总是对他们怀着无限温柔。帕特里夏的黑头发散在后面,她的脸,以及专注的目光,都变成了头发中的灯塔。

有一会儿,劳伦斯数着帕特里夏知道他多少秘密,心里感觉美美的。他有一种奇怪的自豪感,因为他找到了一个自己如此信任的人。就好像他选得很好,虽然这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偶然。

他陪她走回家,努力压抑突然想拥抱她的冲动。她正笑着摇头。“上帝啊,能在那里待一会儿真是偶然,”她说,“你的朋友很大程度上是迷路了。不过,她没有被那个空间奇怪的重力作用压扁真是个奇迹。”

“我想知道我们的世界里有多少其他东西都只是其他地方的影子,”劳伦斯一边想着一边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在怀疑,我们这个世界的重力很弱是因为大部分重力都在其他维度。那其他东西呢?光?时间?我们的一些情感?我的意思是,我活得越久,就越觉得我看到、感受到的东西都是我们感觉不到的那些真实东西轮廓的痕迹。”

“就像柏拉图洞穴。”帕特里夏说。

“就像柏拉图洞穴。”劳伦斯赞同道。

“我不知道,”帕特里夏说,“我的意思是,按照规定,我们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感受到的东西要比孩童时少,因为我们长出了太多疤痕组织,或者我们的感觉迟钝了。我想这样可能是健康的。我的意思是,小孩子不需要做决定,除非是错得离谱的事情。或许,如果你感觉到太多的话,可能也可以轻易下定决心。你明白吗?”

但实际上,劳伦斯感觉理智和情感都比他小时候感觉到的更真实。路灯、车灯和霓虹灯鲜活地闪动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收缩膨胀,可以闻到附近木炭燃烧的味。他转身看着帕特里夏脸上明亮而忧伤的笑容。

“帕特里夏,”他说,“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除此之外,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我很抱歉小时候你跟你家猫说话的时候我逃走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从你身边逃走了。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明确清晰。或许,我也不应该对你这样的人做出承诺,对吗?但我不在乎。谢谢你成为我的朋友。”

“不客气,”帕特里夏说。俩人到了帕特里夏家前门。“你也是。所有的一切。有你做朋友,我也觉得超级幸运。我也绝对不会从你身边逃走。”

俩人站在门口。某一刻,俩人的手开始碰到。他们就手拉着手站在那里,互相望着对方。

帕特里夏的笑容变得更悲伤了,似乎知道了什么劳伦斯还没明白的事情。“别忘了你欠我的东西,”她说,“否则会变得非常糟糕。我很抱歉。”之后,她走进屋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回家的路上,醉酒、如释重负和情感爆发的复杂情绪一直充斥在劳伦斯心头。但他也隐隐地对“最小的东西”感到一丝不安。很有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帕特里夏似乎有点紧张这个。劳伦斯大步跨过一条条街道,脚跟甚至碰在了一起。他从来没有狂喜或是情绪大起大落过,但他想象过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到家的时候,他崩溃了。幸福消失得太快,他只好坐下来。他已经筋疲力尽,感觉自己要是不马上睡觉的话可能要昏倒。随后,他想到必须要给帕特里夏的“最小的东西”。他可以早上起来找,也可以过几天找,也可以随便什么时候找。她没有限定具体的时间,或者任何条件……他可能有几天的时间把它找出来。

但随后,劳伦斯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怎样才能知道是哪个东西。最小是说体积最小吗?还是重量最小?还是只是说整体尺寸最小?他有一些甚至不能用小来形容的线头,但他很明确地知道那不算。为了公平起见,他必须找一件自己拥有的东西,也就是说,至少是可以正常转卖的东西。不能卖的东西就不算拥有,对吧?

所以,他有一个从“百分之十计划”带回来的U盘,尺寸是两个豆子那么大——但当他给帕特里夏发短信时,她说不能是他借来的东西。她要的是他明确无误地拥有的东西。这就排除了塞满他桌子和书架的各种电子配件和工具,这些严格来说都是从米尔顿那儿借钱买的。

他在桌子里到处翻腾。铅笔、钢笔……洛克人的小雕像确实很小,先把这个列到清单第一条。他堆了一堆,把抽屉、盒子和衣服架全翻了个遍,同时还得小心不要吵醒伊泽贝尔。然后,突然之间,他想到了。

“哦,不。”他大声说,“那个不行,不,不,该死。绝对不行。”他无法呼吸了。像是哮喘突然发作之类的。之前的喜悦全都不复存在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相反的,他感觉像是被一只尖锐的钢头鞋踢中了心口。

那天晚上他没有睡觉,一直在找啊找。但他找不到任何一件算得上是他的真正财产,同时又比奶奶给他的戒指更小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他拿着戒指找到帕特里夏,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疼得厉害。“这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他对她说,“她临死前给我的。”

“我很抱歉。”帕特里夏说。她穿着浴袍,站在公寓门口。或许他把她吵醒了,不过他很怀疑这一点。

“她说这是她妈妈给她的,她本来想传给孙女,但她的孙子辈只有我一个孩子,”劳伦斯说,“她想让我把它送给我要娶的人,然后再传给我们的女儿,如果我们有女儿的话。”

“我真的很抱歉。”帕特里夏说。

“我本来是要送给塞拉菲娜的,”劳伦斯说,“作为订婚戒指。我答应过奶奶会把它送给我的新娘。”

帕特里夏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自己的紫色浴袍。她的头发纠结成了一团。

“我真的必须把这个给你吗?我们不能终止交易吗?”

“你真的必须给我。否则你的朋友可能会重新被困在那个地方。或者换成你。”她当时说的时候,这真的是一个很小的代价。

“你早就知道是这个。”他把戒指递给她,仍然放在那个小小的天鹅绒盒子里。实际上,加上盒子,他几乎要比他的一个玩具车大。但也大不了多少。

“我知道会是类似这样的东西,”帕特里夏把戒指放进浴袍口袋里,那里甚至都没有鼓起来,“否则咒语就不会成功。”

“为什么不能是类似,比如,我一只脚着地站一个小时之类的?为什么必须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求婚计划的关键?这根本说不通。”

“你想进来吃点烤华夫饼吗?”帕特里夏后退一步,打开门说,“我不能这样在外面说。”

烤华夫饼没有成型,她转而拿来当地做的有机果酱馅饼,这个可能更好吃。他们坐在波浪状的灰沙发上,这是以前劳伦斯每次来时,迪迪和另一位室友看《卡戴珊一家:下一代》的地方。帕特里夏时不时地扫一眼走廊,看她们会不会出来捣乱或者偷听他们的谈话。

“呃,我可能已经说过有两种魔法。”帕特里夏递给劳伦斯一个蓝莓点心和一杯英式早餐。

“我猜,是好的和坏的。”劳伦斯说,他嘴里并没有吃很多。帕特里夏在沙发上展开的浴袍就在他旁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趁她不注意把戒指偷走。但他随即想起帕特里夏说过有人会被拉回那个可怕的维度。

“不对,虽然这是常见的错觉。魔法分为治愈魔法和骗术魔法。以前,很多人都认为治愈魔法是好的,骗术魔法是坏的——但是,治愈师可能会变成审判控制狂,而骗术师则可能非常富有同情心,并且真的可以救你的命。”

“就像昨晚。”劳伦斯说。

帕特里夏点点头。“治愈师和骗术师学校都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其渊源都是世界各地的许多传统习俗。19世纪30年代,两个学派爆发了一场战争。世界原本可能会变得支零破碎。但当时有一个名叫霍顿斯·沃克的女人,她意识到如果这两种魔法可以结合的话,效果会更好。如果你同时掌握了骗术魔法和治愈魔法,你就可以做一些非常了不起的事,比单独使用任何一种魔法都要厉害。而且,你变成控制狂或谎话连篇的骗子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

劳伦斯已经在猜想这里面的含义:“所以,如果你要用魔法完成什么大事的话,就必须欺骗或者治愈某个人。所以,如果没有可以欺骗的人或病人的话,你就爱莫能助?”

“我不会说爱莫能助。我接受了很多年的训练,学习在不同的情况下如何使用这些技能。我可以用骗术魔法来改变自己,即使周围没有任何人。如果有人攻击我的话,我可以使劲‘治愈’他,让他一周之内都能感觉到我的‘治愈’。”

“谢谢你给我解释。”劳伦斯吃掉最后一口蓝莓点心,然后用剩下的茶冲下去。他还有一百多个问题,但此刻他还没准备好接受更多的答案。他在沙发破旧的衬垫上陷得更深了。他永远也不能从这个沙发上抬起屁股了,只会在这里越陷越深,直到被吞没,就像是“金星屁股陷阱”。

劳伦斯的每一片灵魂都在呐喊,让他趁失去奶奶的戒指和自己声音之外更多的东西之前赶紧离开这儿。但后来他想到了自己所做的另一个承诺。他完全自愿做的那个承诺。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再逃走了,”劳伦斯说,“我说话算话。”

“很好。”帕特里夏松了一口气,似乎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似的,“再来点茶?”

“好啊!”劳伦斯在沙发上换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帕特里夏又递给他一杯热茶。他们一直默默地喝着茶,直到帕特里夏的室友们起床,开始冲劳伦斯翻白眼。

第7章 .

有很多年,帕特里夏都祈祷着可以逃走去学习真正的魔法。然后有一天,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一个男人出现,把她带到了巫师学校。这是做梦吗?那也圆满了。

艾提斯利迷宫有两个独立校园,这两个校园的差别就像万里无云的夏日晴空和暴风雪。艾提斯利学院是那种宏伟的石头建筑,有超过600年的历史,从来没有人敢在那里大声说话。艾提斯利的学生排成一列纵队沿着砾石人行道走,他们穿着西装和短裤、打着领带,胸前别着学校的校徽(一头熊和一只牡鹿面对面,中间举着一个火焰杯。)。见到老师或高年级学生要称先生或小姐,吃饭是在“较大楼”的“正式食堂”。而迷宫学院则是布局混乱、彼此相对的九座楼和弯弯曲曲的人行道,在那里你愿意穿什么就穿什么。你可以睡一整天、吸毒、打游戏、做任何你喜欢的事。只是你会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没有门(或者没有厕所)的房间里好几个星期,直到你学会一些疯狂的课程。否则你会被扔进无底洞中,或者好几天都被拿着棍子的人追着跑。或者你会发现自己无法停止地一直跳踢踏舞。或者你的碎片会开始一片片地掉落。在迷宫,没有人告诉你任何事。

艾提斯利学院和迷宫学院曾经是两所独立的学校,分别代表两种互相独立的魔法类型,但现在因为魔法的联合,两所学校也合并了,当然,是在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前提下。连接在两个校园之间的通道是一条铺满树篱的沙路,只在特定时间开放。

帕特里夏要在艾提斯利花几周的时间掌握一些微妙的治愈术,然后他们会把她送回迷宫,在那里,她自己会变得非常迷茫、混乱,以至于忘记自己所有厉害的技能。她要在迷宫解开一些乱七八糟的谜题,搞清楚如何设计一些精妙的骗局让自己被送回艾提斯利,之后,他们会再次向她灌输无穷无尽的规则和公式,然后她会失去自己脑子里一直存在的扭曲形状。

这已经足以让她在熄灯(在艾提斯利)后的每天晚上或者偶尔打盹的时候(在迷宫)抱着枕头哭了。但同时,帕特里夏也很想念她的父母,她甚至都没有跟他们道别。他们只知道她死了。或者像动物一样生活在某个小巷里。她想告诉他们自己很好,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更不用说,她还丢下了她的小猫伯克利。

艾提斯利的院长是一位和蔼的老太太,名叫卡门·埃德尔斯坦。她的一头银发优雅地内卷,脖子和肩膀上总是包着一条优雅的围巾。卡门鼓励学生有任何问题或疑问都可以去找她,帕特里夏很快发现自己在向这位老太太倾诉——但她痛苦地体会到,绝对不能提几年前她遇到了什么树灵的事。魔法是一种实践和艺术,不属于精神信仰系统。跟任何普通人一样,你可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体验——但是,相信你跟某种伟大而古老的东西有直接接触就是“强化”的开始。

“树是不会跟人说话的,”卡门·埃德尔斯坦说,她脸上常见的笑容变成了担心地皱着眉,“那是你的幻觉,或者有人骗了你。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有那么多学生那么晚才找到,都是在他们已经自己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那些坏习惯可能成为无法忘记的噩梦。”

“对,那很可能是我的幻觉,”帕特里夏在硬硬的凳子上不安地扭动着,“我记得我吃了很多辣东西。”

迷宫的院长是卡诺特,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和声音都会改变。有时候他是上了年纪的斯里兰卡人,有时候是小矮人,有时候是长满络腮胡子的高大白人。帕特里夏很快学会如何通过一些特定信息辨认卡诺特,比如他转动肩膀的方式或眯起左眼的样子——如果你没能认出他,或者错把别人当成了他,就会发现自己掉进迷宫学园最深的洞底(除了无底洞之外)。大家都说,要是卡诺特一张脸用了两次,他会死的。无论何时遇到卡诺特,他总是想跟你做可怕的交易。帕特里夏没有试图告诉卡诺特关于那棵树的事。

在艾提斯利迷宫,她并没有真正的朋友。她对其他一些学生很好,包括泰勒,泰勒留着一头乱糟糟的老鼠棕色头发,胳膊和腿总是不安分。但学校的主流团体里从来就没有帕特里夏的位置,尤其是发现学校的绝大多数作业她都做得很烂之后。谁也不愿意跟一个又蠢又呆,而且作业还做不好的人做朋友。

如果你在下午晚些时候的某个时间去艾提斯利外面的树林,或者熄灯后走进艾提斯利的学生宿舍,可能会看到一个头发乌黑的小女孩瞪着两只迷茫的大眼睛,抬头对着树说:“你在吗?你的交易是什么?百鸟议会开会了吗?”或者看到她跟小鸟聊天,但那些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飞走了。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艾提斯利或者迷宫待多久——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周,或许更长。有一次,帕特里夏在迷宫待了七个月,直到她成功躲过老师和其他学生。他们整整找了她一个星期。但她没有被送回艾提斯利学院,而是被放到了一片黄草地里,卡诺特引领着帕特里夏和其他一些学生进入一个巨大的木飞艇,飞艇是鲸鱼的形状,只是鳍更多,里面用坚果和浆果铺成了洛可可式的布局。

那天,卡诺特是体格魁梧、戴着眼镜的非裔美国人,说话是田纳西口音,穿着一件短夹克。“下面是我们的计划,”当他们到达阿尔卑斯山上空的某个地方时,他说,“我们会把你们每个人放到一个小镇上,你们不会说那里的语言,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补给品。你们必须找到一个需要治愈的人,一个疼得非常厉害的人,治愈他。并且不能让他们知道你们来过。然后我们就去接你们。”卡诺特主动提出可以给学生免除这项作业,作为交换条件,他要在他们的骨头里藏点东西,但谁也没有跟他交换。所以,他转而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把学生推出飞艇舱,舱口看起来像是几百英尺高的法国城堡的门口。没有降落伞。

帕特里夏成功地减缓了自己的下降速度,所以那股冲击力只是把她肚子里的风撞了出来。她蹒跚着站住脚,落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之后,她一直走到夜幕降临,直到发现镇上的点点灯光出现在她身后。她最先遇到的几个人似乎非常健康,但后来她注意到有个老女人在一家小餐馆或小酒馆里抱着一碗汤。那个女人正在咳嗽,她的皮肤呈暗灰色,而且帕特里夏可以瞥见她黄衬衫下的脖子上露出一条赭色伤疤。很好。帕特里夏悄悄走近那个女人,却被泼了一脸汤,还被她用类似斯拉夫语的语言骂她是小偷。她赶紧逃跑。

一周后,在这座到处是昏暗的灰泥墙和泥路的小镇上,帕特里夏饥肠辘辘、无处藏身。她已经无法跟动物说话了,而且也没有掌握除英语外的其他人类语言。此外,她只能治疗已经与她建立起某种联系的病人。

“今晚上我绝对不能再穿着这些没换过的衣服睡觉了。”帕特里夏用英语大声说。小杂货店的老板看到了她,用粗哑的声音大喊着把她赶了出来。帕特里夏跑过一条条弯曲狭窄、斜坡很大、铺着鹅卵石的小街,直到甩掉杂货店老板。她蹲在一堵石墙后面,看着自己偷来的唯一一件东西:一瓶脏脏的清迈牌辣椒油。

“这个最好有用。”她拿起瓶子,“警告:红辣椒”的字随之倒了过来。黏稠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她开始感到窒息,但还是逼着自己把整瓶辣椒油喝完了。瓶子刚见底,她就缩成了一个颤抖的圆球。她的头好疼。她想哭,为她失去的一切,为她没能得到的一切。

一个小时后,她抬起头来,吐了。她一开始吐,就再也停不下来。她的眼睛火辣辣的,鼻涕直流,辣椒油从胃里反上来的感觉比喝下去的时候难受两倍。她的胃抽搐着,但不是因为饿了几天后弄到食物的兴奋。同时剧烈地咳嗽着。

不过,好消息是:帕特里夏已经想到怎么治愈那个怒气冲冲的老女人了。

她悄悄越过镇上的一座座石板瓦屋顶,直到到达那家小酒馆的斜屋顶,在那里,她可以透过一个小天窗看到那个女人。天窗是开着的,她偷偷钻进去,蹑手蹑脚地穿过一间存放成袋面粉和罐头补给品的阁楼。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拿了几片面包塞进嘴里。之后,她到达阁楼边缘,还是在那个所谓的谷仓一侧,谷仓的另一侧,那个女人正坐在摇摇晃晃的桌子前。帕特里夏爬上一根支撑柱,然后又爬上房梁。她在房梁上小心翼翼地往前爬,直到胳膊和腿都吊在老女人上方,然后,她在不会掉下去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往下凑。

帕特里夏在老女人的汤里吐了一口口水。老女人正在吓唬屋里的其他人,可能是这些天总过来的孩子,所以没有注意。帕特里夏的唾液一进入那个女人的身体,她们之间就建立了直接联系,帕特里夏便看出她是肺气肿晚期,这种不治之症已经毁了她的一个肺,而且引起了痛风。帕特里夏集中精力地工作了一个小时,乱七八糟地喃喃自语一番,才得以进入,把那个女人的内脏治疗地跟新的一样好。她唯一没有做的就是给那个丑老太婆一个新的肺来代替没了的那个。

帕特里夏躺在被扔下飞艇时的那片不平整的草地上,夜空看起来似乎格外拥挤。星星太多了,而且闪得太厉害。她在那儿躺了一个小时,直到飞艇下降到足够低,放下一个梯子来接她。她爬得很慢,四肢酸痛而虚弱。卡诺特递给她一个三明治和一罐姜汁汽水,还试图向她推销一个尊巴舞工作室的股票。这一次,卡诺特是一个年轻的德国光头。

之后,帕特里夏开始研究如何运用她在艾提斯利和迷宫学到的东西,以及如何在艾提斯利巧妙利用迷宫的诡诈。“东欧小镇随机测试”作业结束后,有几个学生退学了,这为帕特里夏成为某些团体中的荣誉成员腾出了位置。

一天晚上宵禁后,她和酷酷的“哥特”学生们一起在艾提斯利“较小楼”从未使用的洞穴似的烟囱里抽丁香烟。包括团队丰满优雅的头儿戴安西娅,据说她是伯爵的女儿什么的。坐在帕特里夏旁边的是泰勒,泰勒全身上下都是哥特风格,染着头发,画着眼线,下课后就穿上一件皮夹克。坐在帕特里夏另一侧的是萨米尔,他喜欢穿黑色浆领衬衫,这让他胆怯、略长的脸看起来像个大人且久经世故。另外还有托比,一个长着结实的红头发、大耳朵的苏格兰男孩。还有偶尔会出现的其他几个学生。烟囱的红砖墙上有几条很久以前的烟灰痕迹。

帕特里夏和泰勒互相搂着靠在一起,丁香烟熏着帕特里夏的五脏六腑。他们互相说着进入艾提斯利迷宫之前大家遇到的怪事,所有那些偶然的经历让他们意识到,他们与某种不确定的力量有联系。帕特里夏发现自己在说她记忆中关于百鸟议会、迪厄皮迪厄皮威普阿郎和那棵树的事,而之前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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