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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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事吗?”

她对罗斯先生并不是很有印象,虽然大家都说他是这所令人讨厌的学校里唯一正派的权威人士。但今天,他似乎变得阴暗且高大,比平常高了一英尺。帕特里夏以为是自己雪天发神经,没有在意。

“我想跟你讨论点事情,”罗斯先生用比平常更低沉的语调说,“或许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发现我今天闲得反常。”

帕特里夏说了句“当然可以”,便跑去上第一节 课了。学校里空了一半,茫茫白雪遮住了她望向窗外的视线。一切就像是一个诡异的梦。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格鲁克曼先生甚至都没想上课——大家都只想混日子罢了。

第二节 课的老师直接没来,于是,大家敷衍了事地等了十分钟,便开始自习了。帕特里夏慢慢朝罗斯先生的办公室走去。

“谢谢你这么快就来了。我会长话短说。”罗斯先生的牙齿在干燥苍白的嘴唇里咔咔作响。这不是帕特里夏知道的那个罗斯先生。他坐在灰色的椅子上直了直身体,双手叠在胡桃木桌子上,桌上放着一个卡通海象的笔筒。他身后是一墙关于儿童发展的书。

帕特里夏点点头。罗斯先生深吸了一口气。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他说,“是来自那棵树的。”

“那个什么——?”帕特里夏觉得这一定是在做梦。苍白的世界、空旷的学校——她肯定还在床上跟伯克利睡觉。

“哦,确切地说不是那棵树,而是那棵树所代表的力量。我知道你许久以来一直在等待着完成自己作为巫师的使命。你早就迫不及待了。所以我接受了这个任务,来通知你你的等待就要结束了。那些秘密很快就是你的了。”

帕特里夏快要窒息了,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但四肢末端却是冰冷的。她的血液一股脑地往头上涌,好像准备从她身体里分离出去似的,两只脚互相踢着。

“什么?”最终,她开口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呃……”她差点就要胡言乱语,但她忍住了。这是一个巫师非常重要的修养。“呃,你是谁?”如果他声称自己是梅林[2]什么的,她也不一定不信。

“我是你们学校的指导老师,”罗斯先生用一片嘴唇扯出一个微笑说,“我只是送个信,仅此而已。关于这个话题,你和我只会讨论这一次。”

“哦。好的。”

“你很快就会收到指令。同时,你还必须完成一项任务。”

“呃……”别再说“呃”了,帕特里夏暗暗告诫自己,“呃,就像测试一样吗?还是像作业一样?我需要证明我的能力吗?”

“所有需要证明的东西你都已经证明过了。不,这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不过是一个不太愉快的任务。这所学校里有个男孩长大后会成为大自然的敌人、迫害魔法世界的人。你已经认识他了。他的名字叫劳伦斯·阿姆斯特德。他最近可能说过要看你展示魔法。他甚至可能要求过你带他去看那棵树。是这样吗?”

“呃……对。”这场谈话像是从世界边缘跌落,绕着地球一直垂直下落,然后再次从边缘跌落。帕特里夏的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想说这个,还有,记着,我只是个送信的。我认为所有人的生命都珍贵且不可替代。但劳伦斯·阿姆斯特德必须死。而你必须亲手杀了他。其他人都做不到。一旦你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开始你的训练了。”

帕特里夏不记得自己之后说了什么——可能还是说了好多“呃”。她没有说她会杀了劳伦斯,也没有说不会。她可能谢过罗斯先生给她捎信。她也不确定。那天剩下的时间里,她一直处于行尸走肉般的迷糊状态,甚至连晚饭后罗伯塔从栏杆上倒挂下来瞪她也几乎没有引起她的注意。罗伯塔乌黑的头发直直地倾泻下来,眉毛抽动着,但帕特里夏走过去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

一小时后,就在熄灯前,帕特里夏发现自己在罗伯塔的房间里。“伯特,”她喊着她以前的绰号,“你会杀人吗?如果必须这么做的话?”

罗伯塔穿着白色的棉睡衣,正在把她的脚趾甲涂成新潮的苹果绿色。“哇哦,翠西,你又犯病了?”她大笑道,“要我说,我的回答是会也不会。会,如果我觉得有必要,我会杀。但我可能无法完成。我会因为过于害怕而不敢看着一个人把他杀死。即使我很确定这么做是正确的。”

“呃,好吧。谢谢。”

“可是翠西,”帕特里夏转身穿过走廊,正要回到自己房间时,罗伯塔喊道,“如果你真的要杀人的话,我要去看。我想看着你杀人。”

“呃,好吧。”

第二天,劳伦斯心情愉快地回到学校,准备迎接改变,他在湿漉漉的走廊上甩着双臂,好像这里归他似的。他回来后还是不跟帕特里夏说话,但他会不直接看着她朝她笑。她很容易就可以解决他,只要把他推到学校作为交通工具的那些老年人观光巴士中随便一辆的前面就行了。那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场车祸。帕特里夏发现自己在研究他抽搐的脑袋和细长的手腕,努力想象着这是否是真的:他会成为魔法的敌人吗?他已经对魔法怀有敌意了,这是肯定的。或许,长大后的劳伦斯会成为某种怪物,迫害她的同伴也未可知。或许,这也是巫师工作的一部分——遗憾地、痛苦地——除掉那些会威胁自然平衡的人?

在食堂里,她一直观察他。他蹂躏着他的食物。她看着他在学校后面的小山上跑上跑下地冲刺,穿着运动服瑟瑟发抖。她试图想象他发起一场种族仇杀。迫害她的朋友,如果她真的有朋友的话。她无法让自己相信这些,也无法出手,除非她真的做了。她可以想象杀了他,那简直太容易了——一把推到大车轮底下——但她无法想象他是罪有应得。

每次她想找罗斯先生聊聊的时候,他不是在忙就是不在。最后,她终于在教师休息室附近的走廊上逮到了他,并且想提一提那棵树。他看着她,好像她不知道在说什么胡言乱语。还抬起了一条眉毛。

回到家,她问CH@NG3M3:“劳伦斯会成为魔法的敌人吗?”

CH@NG3M3回答道:“你认为劳伦斯会成为魔法的敌人吗?”

“我在问你。”

“你为什么要问我?”

她躺了好久也睡不着,即使有伯克利缩在她怀里——但后来她终于还是睡着了,然后梦见她正用一把大刀把劳伦斯切开。他的皮肤分开了,露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入口,入口通往魔法大陆,那里全是善良的巫师,他们给了她一根属于她自己的魔法杖。她梦见自己将他骗到高中生们聚会的瓦德罗河悬崖,然后把他推了下去,他落在了尖锐光滑的岩石上。

她哭着醒来,颤抖着拼命抱紧了伯克利。

* * *

上课前,有人朝帕特里夏头上扔了块石头。不是包着石头的雪球,就是一大块普通的花岗岩。帕特里夏躲开了,但却滑倒在路上。劳伦斯抓住她的胳膊,扶她站起来。他把她扶稳了,似乎想说点什么。但随后又走开了,就像这几天一样,每次他马上要跟她说话的时候就走了。

第一节 课,帕特里夏伸手从书包里拿课本,结果有什么别的东西掉了出来:一条内裤,上面有一块她不知道是什么、也无心继续查看的污渍。她很确定自己离开家的时候这条内裤并不在书包里。跟她一张桌子的其他孩子,包括梅西·费尔斯通,都开始大笑起来并且拍照。

“吵什么?”格鲁克曼先生在讲台上问。

“有人放了……不太好说的东西在我书包里。”帕特里夏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有尊严一些,既不像受害者也不像惹事的人。

“邪恶的女人。”角落里有人小声骂道。

“打断我上课什么理由也不行,”格鲁克曼先生两侧花白鬓角之间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这是在浪费所有想来学习的同学的时间。”

“我什么也没做!”帕特里夏说,“是别人——”

“要是有人把不合适的东西放在了‘某些人’的书包里,我建议你直接拿着东西去找校长或狄博斯先生。”

帕特里夏四处看了看。整个教室里都是一片嬉笑。她捕捉到劳伦斯的目光,他茫然无助地看着她。

“好,”帕特里夏站起来说,“我会的。那我可以走了吗?”她没有等老师回答。门在她身后猛地关上,却挡不住里面传出的欢呼声和掌声。

在通往狄博斯先生办公室的半道上,狄博斯先生突然从一个拐角处冲出来抓住她的胳膊。“你——”他用一只胖乎乎的手抓着她的胳膊“——得给我解释一下。”她试图跟他说话,但他直接把她拖进了女厕所,她看到女厕所的墙上用血写着:

死亡万岁

那不是人血。也不是新鲜的血。但那绝对是血——不管是谁干的,那个人把从屠宰场拿来的塑料盒丢在了垃圾桶里。那些“颜料”还在往下滴,墙上的字还在消融。就在第一节 课开始后,有人进了女厕所,写上了这些字,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一定是个忍者。

“什么……”帕特里夏感觉整个人从内到外变得冰冷。那恶臭是一种惩罚:是有毒的屠宰场的气味,是以气味形式存在、永远不灭的牲畜垂死挣扎时的痛苦。她无法忍受跟这些气味共处一室。

狄博斯先生的下巴在浓密乌黑的胡子下抽搐着。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墙说:“你把这个擦干净,然后我们会叫你父母来一趟,跟他们谈谈什么是文明举止,什么是野蛮,以及这两者之间非常关键、至关重要、的区别。”

“我没有……请放开我的胳膊,您把我弄疼了。”她已经听不到自己说话了。他一把把她扯到墙边,此刻她与墙只隔着几英寸。“我对此一无所知。请放开我的胳膊,体罚在学校里是违法的,您正在伤害我,请放开我的胳膊!”

狄博斯先生放开了她,但他已经转身去给帕特里夏的父母打电话了。他们也不会听她解释的。之后会有三个大人冲着她喊,而不是一个。

“听着,”帕特里夏说,“这件事不管是谁干的,肯定是第一节 课的时候干的。第一节课上课之前有很多女生都来过厕所,那时候墙上还没有血。而且大家都看见我上第一节课了,数学课我是第一个到的。我根本没有机会弄这个。所以,不好意思,先生,我现在要回去上数学课了。”

她的“胜利”给她留下的是仍然需要处理的脏内裤,以及一屋子一直拍她的照片,然后配上恶毒的评论发到Instagram上去的学生。

那些血字在厕所墙上待了一天。学校的清洁工出于宗教原因拒绝接近那些字——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信什么教,而他也不会说。

帕特里夏坐在一间间教室里,听着其他学生小声嘀咕,看着老师们努力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直觉得自己想吐。不过,就算她想吐也吐不了,因为现在整个学校的女生厕位只有十几个,而且永远在排队。她确实有一次排队去小便,但那些女孩们总是“不小心”推她一下。

有一两次,帕特里夏想跟劳伦斯说话,但他却总是溜走。

她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罗斯先生正从学校里面打量着她。他又变回了正常高度。她想起了自己一直在努力回避的事情:他告诉她,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她的训练就要开始了。她会获得自由、光辉,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而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完成一个小任务。

第8章 .

劳伦斯已经记不清他无意中听到多少次关于帕特里夏的丑闻的对话了。大家换上服装准备田径赛(劳伦斯算是田赛类的)的时候,准备大考的时候,或是劳伦斯“陪着多萝西·格拉斯”等待体操测试的时候,大家似乎没有其他话题可聊。(她还没有说过让他走开,而且似乎很感谢他帮她拿东西。)多萝西坐在高高的露天看台上,用腿碰了碰他,这对于劳伦斯个人来说意义重大。

劳伦斯有自己坚持的底线:他绝对不会说帕特里夏的坏话,或者在任何人落难时嘲笑他们。他不会靠对自己曾经的朋友落井下石来曲意逢迎,打入任何群体的外围。大多数时候,他都尽量不去想帕特里夏的事情。她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他像是躲在茧中般,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再说他也做不了什么。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从现在算起六个月后,劳伦斯将成为科学和数学学校的新生。

而与此同时,劳伦斯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升级CH@ NG3M3,CH@NG3M3在他的秘密衣柜中需要的空间越来越大,直到他不得不把大部分衣服都扔出去。每次他添加更多处理能力的时候,那台计算机似乎立马就吃掉了。劳伦斯之前建起了一个只有几层的神经网络,但不知为何,随着CH@NG3M3不断地自行重构,竟然自己发展到了20层。不仅如此,串行连接也变得更复杂——不再是把数据从机器A发送到机器B再发送到机器C,而是从A到B到C到B到C再到A,建立的反馈回路越来越多。

一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帕特里夏就在劳伦斯旁边的一排队伍里。她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乌黑的头发落在脸上,在眼睛底下打着卷,校服有些凌乱,两只袜子不是一双——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具体的东西上,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往她盘子里扔了什么垃圾。如果一个人不在乎丢过来的是土豆块还是萝卜泥,那说明他已经放弃人生了。

劳伦斯强烈地认为自己应该跟帕特里夏说点什么。谁也不会注意到的。他不会站起来喊他站在她这边什么的。

“嘿。”劳伦斯大体朝着帕特里夏的方向小声喊道。她似乎没有听见,像个僵尸一样,跌跌撞撞地去拿甜品。

“嘿,”劳伦斯提高了一点音量说,“嘿,帕特里夏。你还好吗?”

“我还……”帕特里夏头也不抬地说。

“很好,很好,”劳伦斯说,好像她已经用一个形容词结束了那句话似的。“我也是,我也是。”

然后俩人便各自走开——他们都是一个人吃饭,但劳伦斯有个特权,就是可以独自在食堂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吃,就在橡胶管锯短了的奶泵后面。而帕特里夏则独自在图书馆阴暗的角落里吃,就在地理书架后面,要不是劳伦斯去上课的路上掉了一本书,差点没看到她。她那么隐蔽,看上去像是蝙蝠侠。

回到家,劳伦斯打量着他的父母,他们已经忘了几周前他曾朝他们大喊,说他们被生活打败了。劳伦斯的爸爸一直在抱怨他的车载音响系统总是吞CD。

网上有一篇文章,说的是伊泽贝尔——那个火箭科学家——帮助运营的航空公司所面临的问题。火箭发射一次又一次推迟,都是因为小意外。他看了三遍,看一次骂一次。

劳伦斯收到一封信,上面说科学和数学学校已经录取他秋季入学。他把信放在梳妆台上,就在奶奶的老戒指和三把梳子(用来梳头的不同部位)旁边,每天早上穿衣服准备上学的时候他都要看一下。一段时间后,纸上的两道折痕看起来像是劳伦斯的手纹了。是他的生命线。

一天晚上,劳伦斯已经穿好睡衣,但他把两只手缠起来,跪在衣柜前,瞪着在CH@NG3M3所有的临时配件之间运行的一串交叉电缆。那些指令的数量和复杂程度都已经超出了劳伦斯的理解范围,覆盖了他无法预见到的可能性。而且,CH@NG3M3在全世界有数千个享受免费服务的账户,并且正在将它自己的数据或碎片存储到云中。

随后,劳伦斯注意到一种关联性:每次帕特里夏与CH@ NG3M3对话的时候,这台电脑的代码库的复杂程度就会随之立刻出现指数飞跃。或许,这种关联只是随机的。但劳伦斯一直盯着登录日期和时间,想着帕特里夏在他不理她的时候赋予了他的机器生命。

第二天早晨,劳伦斯在门前的台阶上找到了帕特里夏。她盯着学校,或许是想确定自己是否有必要烦恼。“嘿,”他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你的后盾。我不认为你是撒旦的信徒。”

帕特里夏耸耸肩。她乌黑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几乎扎到衣服里。“话说回来,为什么有人会成为撒旦的信徒呢?我不明白。你要是不信上帝的话怎么信撒旦?如果是这样,那你只是在一场浩大的神话战争中选了错的一方罢了。”

其他人都已经进去了。第二遍铃响了。“我猜如果你是撒旦信徒的话,你相信上帝才是坏人,他重新书写了历史,让自己看上去是个好人。”

“但如果这是真的,”帕特里夏说,“那只能说明你信仰的这个人需要更好的公关团队。”

午餐时,劳伦斯和帕特里夏坐在一起——在图书馆里,但不是那个阴暗的角落,因为那里的空间太小了,容不下两个人。劳伦斯想问问帕特里夏她现在怎么样,但她只是闭上嘴巴,好像谈的这个主题使她陷入了昏迷。

“或许,”劳伦斯说,“或许你应该去跟罗斯先生谈谈。”

“什么?”茫然的帕特里夏突然惊醒,眼睛瞪得大大的。

“罗斯先生,就是那个指导老师。你说过你觉得他不错。”

“我不能去找罗斯先生谈,”帕特里夏说得很小声,即使是在安静的图书馆里也几乎听不见,“他……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他跟我说……他跟我说了一些非常疯狂的事,就在墙上的血字出现的前几天。而且,我一直觉得这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

劳伦斯必须靠得很近才能听到她在说什么,他的下巴差点碰到她的鼻子。

“他说什么了?”劳伦斯低声问。

帕特里夏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连重复一遍都做不到。如果我告诉你他跟我说了什么,你肯定会认为是我自己瞎编的。”

“相比罗斯先生,我更相信你。”劳伦斯说,他是真心的。

“别说这个了,”帕特里夏说,“想象一下,如果你跟谁说了那么疯狂的话,甚至都不会有人相信你说过那些话。那就更糟了。”

劳伦斯快被逼疯了。“快告诉我吧,”他说,“没那么糟的。”但他问得越紧,她的嘴巴就闭得越严,直到最后又回到那种昏迷状态。不管罗斯先生跟她说过什么,那些话肯定比一堆孩子骂她是自残者和写血字的人更让她无措。最后,他们默不作声地坐着,直到午餐时间结束,然后俩人端着餐盘匆忙跑回食堂。

“放学后我们去那个商场吧,”倒餐盘的时候,劳伦斯说,“我们可以跟你父母说你在我家,然后跟我父母说我们在户外。就像以前一样。”

“好!”帕特里夏颤抖着说,“我可以拿些热巧克力,再带上一百万个棉花糖什么的。”

“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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