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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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有比利和我睡不稳而已;其他人也在睡梦中呓语尖叫,有些人甚至醒来后还继续尖叫。冷藏柜里的啤酒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巴迪.伊格顿已闷声不响地从仓库搬来一批存货,补过一回货了。麦克.哈伦告诉我说,店里卖的镇静剂都被拿光了,一点存货都不剩。他猜某些人可能已服下六、七瓶了。

“奈多安眠药倒还剩下一点,”他说,“你要不要一瓶,大卫?”我摇摇头谢了他。

在五号结帐台旁的最后一条走道上,有几个喝醉的。他们共七人,除了经营“松树洗车站”的路.泰亭杰外,都是外州人。路喝酒是不用借口的。这些“酒鬼”个个都被酒精麻醉得差不多了。

哦,是的──也有六、七个发疯了。

“发疯”不是最适切的词汇,只是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这些人没有藉啤酒、酒精或安眠药之助,便进入一种完全恍惚的状态。他们以茫然而空洞的眼神瞪着你看。现实的坚硬地表在难以想像的大地震中裂开了,而这些可怜人摔进地缝里。也许过段时间,有几个会恢复知觉吧,如果我们还有时间的话。

其余的人则各自设法调适,有些人的方法委实奇怪。例如雷普勒太太,她说她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且说的时候没有半点怀疑。

我望向亚曼达。我对她萌生一种强烈而不适的情感──不适,但并非不悦。她的眼珠碧绿如玉……有一阵子我一直注意她,想着她会不会取下染色的隐形眼镜,但显然那颜色是与生俱来的。我想和她做爱。

我的妻子在家,也许还活着,但更可能已经死了。无论如何,我爱她,我最希望的事就是带着比利回到她身旁,但我也想和这个叫亚曼达.杜弗瑞的女人亲热。我告诉自己,这种不正常的欲望出自我们所处的不正常状况。也许是吧,但欲望并不因此而消退。

我时睡时醒,直到三点左右才一个抽动,整个清醒过来。亚曼达已换了睡姿,像胎儿一样,两膝抬高到胸前,两手贴紧在大腿之间,看来睡得很沉。她的运动衫有一侧微微拉高,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我望着她,开始无助地勃起。

我试着转移心神,想着昨天我曾想画布伦.诺登那件事。不,没有什么比一副画重要的,只是……让他坐在一段木头上,手里拿着我的啤酒,画他疲倦而冒汗的脸,和两绺从他耳后翘起的头发。那可能会是张好画。

我和父亲住了二十年后,才接受了所谓“好画”可能就够好了。

何谓天赋?就是期望的诅咒。小时候,你必须不负众望。假如你能写作,你会以为上帝让你降生是为了让你凌驾莎士比亚。假如你能画,或许你就会想上帝生你是为了让你赢过父亲──我小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结果证实了我比不上他。我不停尝试。我在纽约开画展,却没什么好成绩──画评家拿我父亲把我比了下去。一年后,我接了广告画以维持生计。黛芬怀孕了,我只有说服自己,生活比较重要,此后艺术对我而言将只是嗜好。

我画了“黄金女郎洗发精”的广告。黄金女郎骑脚踏车、黄金女郎在海滩掷飞盘、黄金女郎手拿饮料站在公寓阳台上,那几张都是我画的。我为不少知名杂志的短篇小说画过插图,但最初我是为男性杂志画插画才入行的。我也画过电影海报。钱财磙磙而来,应付我们的生活绰绰有余。

去年夏天,我在桥墩镇举行了最后一次个展。我展出五年里画的九幅油画,卖出了六幅。我绝对不肯出售的一幅,画的就是联邦超市,想来还真是巧合。画面是由停车场尽头看过来的远景。在我的画中,停车场是空的,只放了一排汤厨茄汁焗豆罐头,由远而近排过来,一罐比一罐大,最后一罐看似有八呎高。这幅画的标题为“焗豆与假象”。一个来自加州,在某家制造网球及球拍的大公司担任高级主管的男人,似乎很想要这幅画,不肯因画框下挂了“非卖品”的牌子而放弃了事。他从六百元起价,一直抬高到四千元,说要把画挂在他的书房里。我不青卖,他大惑不解地走了。尽管如此,他仍不死心。他留下一张名片,要我若是改变主意的话,就打电话给他。

那笔钱我倒用得上。去年我们整修了宅邸,又买了新的四轮传动车,可是我就是不能卖那幅画。我不能卖,因为我觉得那是我最好的一幅画,所以我要留着它,看有没有人会来问我什么时候才要正式从事严肃的艺术工作。去年秋天某日,我偶然把那幅画拿给奥利.魏克看。他问我是否可以拍下来,当广告展示一个星期。这问题也结束了我自己的“假象”。奥利一眼就看清了我的画,也强迫我看清了:我画的是件完美的广告作品。仅此而已。但也确实是杰出的广告画。

我让奥利拍了照,然后我打电话到加州给那个高级主管,主动降价到两千五百元。他买了,我用优比速快递将画送到西岸去。我本来像个受骗的孩子,永远无法满足于一个不痛不痒的“好”。但经过此事之后,我多少认了份。虽然偶尔还是有些咕噜杂音,就像雾中不知名的生物传来的声音一样,但基本上是沉寂了。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孩子气的自大声音一旦沉寂下来,就和垂死十分相似?

※※※

四点左右,比利醒了,以迷茫不清的神情环顾四周。“我们还在这里吗?”

“是的,宝贝。”我答道。

他开始无助地哭泣,看起来很惨。亚曼达也醒了,望着我们。

“嘿,孩子。”她说着,轻轻把比利拉靠向她。“等天亮以后,情形就会好一点了。”

“不。”比利说:“不会的。不会的。”

“嘘。”她搂着他,目光越过比利的头与我的目光相遇。“嘘,你好好再睡一会儿吧。”

“我要我的妈妈!”

“是的,”亚曼达说:“是的,当然。”

比利在她的膝下扭动,一直扭到他能看见我的角度。他看着我半晌,然后又睡着了。

“谢谢。”我说:“他需要你。”

“他还不认识我呢。”

“他还是需要你。”

“那你怎么想呢?”她的碧绿眼眸定定地望着我。“你有什么想法呢?”

“天亮时再问我吧。”

“我现在问你。”

※※※

我张开嘴正要说话,奥利.魏克却从幽暗中现身,有如恐怖故事中的鬼魂。他手握一支覆着衣服的手电筒,向上指着天花板,使他憔悴的脸上爬着奇怪的黑影。“大卫。”他低唤。

亚曼达吓了一跳,害怕地望向我。

“奥利,怎么了?”我问。

“大卫。”奥利又低语道:“请你跟我来。”

“我不想离开比利。他刚刚才又睡着。”

“我会陪他的。”亚曼达说:“你去吧。”接着她压低声音说:“上帝,这简直没完没了。”

8、两名士兵的下场.亚曼达.与唐尼.米勒的对话我随着奥利离开。他往仓库走去。经过冷藏柜时,他顺手抓了罐啤酒。

“奥利,怎么回事?”

“我要你看看。”

他推开双扇门。我们一走进仓库,门便自动关上,扇起了一阵风,很冷。我不喜欢这地方,尤其是在诺姆出事之后。我的脑子不断提醒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一小段被切断的死触须。

奥利移开盖住手电筒的衣服,将手电筒高举过头。最初我以为有人把两个人体模特儿挂在天花板上的热水管上,可能是用钢琴弦什么的,就像小孩在万圣节时玩的把戏。

然后我注意到吊在离地约七吋左右的脚,脚旁有两堆被踢翻的纸箱。我抬头看脸,觉得一声尖叫自喉间升起,因为那两张脸并不是人体模特儿的假脸。两个头都倾向一侧,仿佛在聆听一个非常爆笑的笑话,使他们笑得脸色发紫。

他们的影子。影子拖得老长,投射在后侧墙上。还有他们的舌头。舌头伸得老长。

他们都穿着制服,正是我先前注意到,后来就不见踪影的两个士兵──

我想尖叫。一阵呻吟爬上我的喉头,逐渐升高如警笛,但奥利迅速抓住我的手肘。“别叫,大卫。除了你、我之外,没人知道。我不想声张开来。”

我强忍叫声,好不容易开口说:“那两个士兵!”

“从箭头计划来的,”奥利道,“当然了。”他把啤酒罐塞进我手里。“喝一点。你需要的。”

我一下就把那罐啤酒喝得一滴不剩。

奥利说:“我回来找找看是不是还有多的瓦斯罐,就是麦克维先生用来烤肉的那种,结果看到了这两个人。据我猜想,他们一定套好了绳结,站到那两堆纸箱上。然后他们互相帮忙把手绑到身后,你看两人手腕间是同一条绳子,然后两人一起维持平衡走上纸箱。所以……你看,两手都绑在身后,你知道。接着──我猜,他们把头伸进绳结里,用力伸向一侧拉紧绳结。说不定其中一个数到三,两人就一起跳。我不知道。”

“不可能的。”我口干舌燥地说。但他们的手的确绑在身后。我目不转睛地盯着。

“有可能的。如果他们非常想死,大卫,那是可能的。”

“可是为什么呢?”

“我想你明白为什么。像唐尼.米勒那些外州来度假的人可能想不透,但本地人差不多都猜得出来。”

“箭头计划?”

奥利说:“我整天站在结帐柜台边,听到的可多了。一整个春天,我一直在听人们谈论那该死的计划,没什么好话。湖上的黑冰──”

我想到毕尔.乔提靠在我的车窗上,一口酒气勐对着我的脸吹。不只是原子而已,而是不一样的原子。现在这两具尸体吊在天花板上。脸侧向一边。吊在半空的鞋子。伸出来的舌头像香肠一样。

我惊恐地意识到,内心深处,有某种感官的新门打开了。新的吗?不,其实是旧的。是那种尚未学会自卫的孩子所拥有的感官之门。因为孩子还没学会以管窥天的保护之道,还不知道如何排除百分之九十的宇宙。小孩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听得到。但是,假使生命是意识的成长(就像是我太太高中时做的刺绣,不断加上图案),输入也不断减少。

而恐惧让视野变宽,重启感官大门。我的恐惧来自知道自己正游向一个地方,而这地方是我们多数人在脱下尿布,穿上裤子时便已脱离的。

从奥利的脸上,我看到相同的认知。当理性开始崩溃,人脑回路会负荷过重。神经细胞的轴突变得明亮炽热。幻觉转为真实,感官接收的平行线似乎交错了,死人会走路、说话;玫瑰会唱歌。

“我至少听过二十来个人谈论。”奥利又说,“贾斯汀.罗巴、尼克.杜采、班.麦可森。在小镇里是没有秘密的,什么事都藏不住。就像泉水──就这样从地下冒出来,谁也不晓得它的源头。你也许在图书馆里听到什么,再告诉别人。或在哈森镇码头上,天晓得还有什么地方。但是一整个春天和夏天,我听到的都是箭头计划、箭头计划。”

“可是这两个,”我说,“老天,他们只不过是孩子呀!”

“在越南战场上也有这么年轻的孩子。我在那里,亲眼看到的。”

“可是……是什么逼死他们呢?”

“我不知道。或许他们晓得什么内幕,或许他们猜到什么。他们一定明白,这里的人迟早会找他们问话。如果有那个时间的话。”

“假如你是对的,”我说,“那就大事不妙了。”

“那场风暴,”奥利以低沉而木然的声音说,“说不定吹垮了基地里的某些东西。也许出了点意外。他们不知在搞什么鬼。有些人说他们在弄什么高密度辐射和分子增幅器,还有人提过什么核融合。假设……假设他们弄开一个洞,通往另一度空间呢?”

“那是无稽之谈。”我说。

“他们呢?”奥利说着,指指两具尸体。

“他们倒是真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我想我们应该把他们移下再藏起来,”他立刻说,“把他们藏在一堆没人要的东西下面──狗食、洗碗精之类的东西。这消息一旦走漏,对情况只是有损无益的。所以我才找你来,大卫,我觉得你是唯一一个可靠的人。”

我喃喃地说:“这就像纳粹战犯在战败之后,在监牢里自杀一样。”

“是的,我也这么想。”

我们都沉默下来,突然间那低沉的沙沙声又从铁门外传来了──触须摸索铁门的声音。我们一起向后退,我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

“好吧。”我说。

“我们尽快弄好。”奥利说。他的手电筒移动时,蓝宝石戒指无声地闪着光芒。“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抬头注视绳索。他们用的也是晒衣绳,与那个戴高尔夫球帽的男人让我绑在他腰上的绳子相同。

绳结箍进他们肿起的颈子,我不禁想着会是什么逼使他们走上绝路。奥利说万一这两人自杀的消息走漏,情况会更糟。我完全明白。对我来说,情况的确已变得更糟了。(我本以为这是绝无可能的,不是已经到谷底了吗?)

打开刀子的声音。奥利的刀子本来就是用来切割纸箱和绳子的,十分合用。

“你上还是我上?”他问。

“一人一个。”我嚥了口口水。

我们就这么办了。

※※※

我回到卖场里时,亚曼达已不在那里,陪伴比利的是杜曼太太。他们两个都沉沉睡着。我走过一条走道,听见一个声音说:“戴敦先生。大卫。”那是亚曼达,站在通往经理办公室的楼梯旁,眼眸像翡翠一样晶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说。

她走向我。我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水味。喔,我真想要她。“你说谎。”她说。

“真的没什么。虚惊一场。”

“随你怎么说吧。”她拉住我的手。“我刚上楼去。经理办公室没有人,而且门可以上锁。”她的脸色镇定无比,目光却不安地闪动,颈部可见跳动的脉搏。

“我不──”

“我看见你看我的样子。”她说,“如果我们必须把话说开,反而不好。杜曼太太正陪着你的儿子。”

“是的。”我不禁想着,假如我因为刚才和奥利所做的事而受诅咒的话,这正是解开诅咒唯一的方法。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唯一的方法。

我们走上狭窄的楼梯,进了办公室。正如她所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而且门可以锁。我上了锁。

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只是个影子。我伸出手,碰到她,将她拉向我。她在发抖。我们蹲下身跪在地板上亲吻。我伸手复住她坚挺的胸部,透过她的运动衫可以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我想到黛芬告诉比利不要碰触落地的电线。

我想到我们的新婚之夜,她脱下棕色洋装时,浮在臀上的瘀血。我想到我第一次看到她,她骑着脚踏车驰过奥兰诺缅因大学的广场,我手夹着自己的作品集,正要去上绘画大师文森.哈德臻的课。我兴奋得难以名状。

然后我们躺了下来。她说:“爱我,大卫,给我温暖。”她兴奋起来时,用指甲戳我的背,并忘情地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我不在乎,这下我们算是扯平。

我们下楼时,黎明已悄悄掩近。观测孔外的漆黑不情愿地褪为深灰,继而暗红,最后是那明亮而毫不反光的一片白,就像露天电影院的白幕似的。

麦克.哈伦睡在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张躺椅上。唐尼.米勒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吃着一个甜心牌甜甜圈,上面撒满糖粉的那种。

“坐下吧,戴敦先生。”他邀请道。

我四下张望找亚曼达,但她已走过半条走道,而且没有回顾。我们在黑暗中的做爱仿佛已是一种幻想,即使在这怪异的日光中也难以相信。我坐了下来。

“吃个甜甜圈。”他递过纸盒。

我摇摇头。“这些糖粉会害死人,比香烟还糟。”

他不禁大笑。“那样的话,吃两个吧。”

我很意外地发现自己还保有一点幽默感──他将这份幽默感激发了出来,我因此而喜欢上他。我真吃了两个甜甜圈,而且吃得津津有味。然后我又抽了支烟,虽然我并没有早上抽烟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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