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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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是从堪萨斯路那边过来的,渐渐笼罩了停车场。即使相距如此之近,但它看来与我们最初在湖的对岸注意到时并无不同。

这团雾纯白、明亮,但完全不反射光线。它移动快速,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原来日正当中的景象,现在只残存着天上的一点光影,犹如被浮云掩蔽的冬月。

雾团慢慢逼近。我想起昨晚的水龙卷。大自然中,有些巨大的力量是难得一见的,像是地震、飓风、龙卷风等等。我没有全看过,但以我看过的经验,足以让我猜测,它们全是以同样缓慢而有催眠效果的速度在移动。它们会让你目瞪口呆;就像昨晚站在大落地窗前的比利和黛芬那样。

这团雾慢慢磙过双线柏油路,将整条路从视象中抹除。麦肯家那栋漂亮的荷兰殖民风建筑整个被吞噬了。有一会儿,麦肯家隔壁那栋老公寓的二楼还固执地出现在那团白雾中,但下一瞬间也跟着消失了。停车场入口处的“靠右”标示,以及出口处指向公路的箭头标示皆已消失。标示上的黑字在雾中漂浮了一会儿,仍逃不过葬身的厄运。停车场里的车辆也一一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呀?”诺登又问了一句,声音中透着紧张。

雾继续向前磙动,从容不迫地吞掉蓝色的天空。即使距离只有二十呎,它的边界仍像直尺划出来的一样清晰。我觉得自己像在观看某种超级视觉特效,电影导演的奇特梦想。它来得真快。蔚蓝的天空先是剩下一块,接着是一长条,接着只剩铅笔划出般的一条细线,然后便完全消失。一片白茫茫压向卖场的大玻璃窗。我还能看到窗外大约四呎的垃圾桶,但此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看得见我的越野车挡泥板,但仅此而已。

一个女人发出凄厉的长声尖叫。比利更是紧靠着我,他的小身体不住颤抖,犹如一团松脱却不断有高压电流过的电线。

有个男人大吼一声,一个箭步跳过没有开放的结帐信道,往大门冲去。这个举动引发了集体奔逃;人们开始混乱地冲向雾里。

“嘿!”巴德.布朗大吼一声。我不知道他是出于生气还是害怕,或是二者兼具。他的脸几乎变成紫色,膀子上青筋突起,看起来和电线一样粗。“嘿,你们,你们不能把东西拿走,把东西拿回来!你们这样是偷窃!”

他们还是继续向前冲,但有几个人把东西丢回店里。有些人兴奋地大笑起来,但毕竟是极少数。他们一窝蜂涌进雾里之后,我们这些留在卖场里的人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敞开的店门外飘进一丝微酸的气味,门口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不少人又推又挤,唯恐落于人后。我的肩膀因为抱着比利而开始发酸;这孩子壮得很,有时候黛芬会叫他“我的小牛”。

诺登也随着人群迈出脚步,一脸着迷的神情往大门走去。

我换只手抱比利,及时伸手拉住还未走远的诺登:“别去,换了我就不会去。”

他回过头。“你说什么?”

“最好等一下。”

“等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

“你不认为──”一声尖叫从雾团中传来。

他蓦然住口。本来挤着要出去的人流大乱,开始往回挤。原来兴奋的谈话声和叫嚷声也都忽然停息。站在门边的人们脸色蓦地转白,而且看来扁平可怖。

尖叫声持续不断,和火警铃声相互呼应。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肺活量,发出如此之久的尖叫声,似乎是不可能的事。诺登举起双手揪着头发,喃喃说了句:“上帝啊!”

那尖叫声猝然而止;不是渐渐低微,而是突然中断。又有个人往外跑去;是个穿着工作裤,身材高壮的男人。我猜他大概是去救那个尖叫的人。有一会儿,隔着玻璃门,我可以看见他在浓雾中穿行。不一会儿(就我所知,我是唯一一个目睹此景的)在他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一片白茫中的一团灰色阴影。在我看来,那个穿工作裤的男人并非自行跑进浓雾里,而是被抓进去的,他的双手高举,仿佛不知所措般前后挥动。

超市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外头忽然现出了一群月亮般的灯光。那是停车场的钠气灯,刚刚亮了起来,无疑是由地下电缆供电。

“不要出去,”卡莫迪太太以她最沙哑的声音说:“不要出去,出去就是死。”

这回,似乎没人有心争辩或嘲笑了。

外头传来另一声尖叫,声音模煳,听起来似乎发自远处。比利身子僵硬地靠向我。

“大卫,到底怎么回事?”奥利问道。他已离开岗位,圆脸上佈满大颗汗珠。“这是什么?”

我说:“我要知道才怪。”奥利显然吓坏了。他是个单身汉,一个人住在海兰湖畔的一栋精致小屋,喜欢在“欢喜山”的吧台前喝两杯。他的左小指戴了个星形蓝宝石戒指。去年二月,他中了乐透,便用一部分奖金买了那枚戒指。我总觉得他好像有点怕女孩子。

“我不懂。”他说。

“我也不懂。比利,我要你下来。我会握着你的手,只是现在我手很酸,没办法再抱你了,好吧?”

“妈咪。”比利低语了一句。

“她没事。”我说。总得说点什么才行。

在锺氏餐厅附近开了家旧货店的老头走过去,身上是他经年穿着的一件旧大学运动衣。他大声说:“那是污染云。都是蓝佛和南巴黎的那些工厂。化学品。”说完他便挤向第四走道,经过放置各种药品和卫生纸的架子。

“我们离开这里吧,大卫。”诺登没什么主见地说:“你说我们──”

顿时轰然一声巨响。一声扭曲而怪异的“砰”,那似乎是从脚下传来的,好像整栋建筑物突然向下掉了三呎。好几个人惊叫出声。玻璃瓶发出互相碰撞的悦耳声音,随即掉出架子,落到瓷砖地面撞了个粉碎。一大块三角形玻璃自店面的大玻璃窗上脱落,我看见玻璃窗的木框已弯曲变形,有些地方已经碎裂。

火警铃猝然中止。

在沉默中,人们屏息等待新的发展。我愕然无语,脑海中奇怪地浮现了一幕往事。当时桥墩镇还只有一个十字路口。我爸爸会带我进镇里,站在柜台前聊天,而我就透过橱窗呆望着一分钱一个的糖果和两分钱一个的泡泡糖。那时是一月融雪时,融化的雪水会沿着锡排水管往下流,滴到店铺两侧的大木桶里。我呆望着水果糖、纽扣和纸风车。当头照下的晕黄灯光,神秘兮兮地投射出前一个夏天留下的死苍蝇黑影。一个名叫大卫.戴敦的小男孩,呆望着糖果和泡泡糖卡片,微微感觉必须去小便。外头,是一月融雪时笼罩不去的大团黄雾。

这幕回忆消退了,很慢很慢地。

“你们大家!”诺登高喊道,“你们大家都听我说!”

人们回头看。诺登两手高举,十指张开,像个接受欢呼的候选人。

“到外面去可能很危险!”诺登叫道。

“为什么?”一个妇人尖声反驳:“我的孩子在家里!我得回到孩子身边!”

“出去就是死!”卡莫迪太太适时接口。她站在大玻璃窗下一袋二十五磅装的肥料堆旁,一张脸鼓鼓的,仿佛整个人在不住地膨胀。

一个少年突然用力推了她一下,使她发出惊讶的喘息,整个人坐在肥料包上。“住嘴,你这老太婆!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各位!”诺登又喊道:“我们不妨等等,等浓雾过后,我们再看看──”

他的话引起一阵沸腾的叫嚷。

“他说得对。”我大声喊道,企图盖过闹烘烘的人声。“我们必须冷静下来。”

“我想刚才那是地震。”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说。他的声音很低柔,左手拿了一盒漢堡包和一袋小面包,右手牵了一个大约四岁的小女孩。“我想八成就是地震。”

“四年前在拿坡里镇也有一次。”一个住在本地的胖子说。

“是盖斯克镇。”他太太立刻纠正他。一听她的口气便知她是个反驳老手。

“拿坡里镇。”那胖子坚持道,但已不再像第一次那么肯定。

“盖斯克镇。”他太太更加坚决,使他不得不认输。

不知在何处,一个刚才被那声“砰”响或地震,或不管是什么震到的架子最边缘的罐头,终于“哐啷”一声掉到地上。比利哭出声来。“我要回家!我要妈咪!”

“你不能叫那孩子住嘴吗?”巴德.布朗问道。他的眼睛快速地看来看去,无法锁定目标。

“你想要我打掉你的牙吗,马达嘴?”我问他。

“算了,大卫,凶也没用。”诺登没精打采地说。

“对不起,”先前尖叫的那个妇人说,“对不起,但我不能待在这里。我得回家看看我的孩子。”

她看着大家。她有一头金发,一张美丽而疲惫的脸庞。

“婉妲在照顾小维多,你知道。婉妲才八岁,有时候她会忘记……忘记她应该……呃,看着他,你知道。小维多……他喜欢打开炉火,看红色的炉火跑出来……他喜欢火光……有时候他又会把插头拔掉……小维多……婉妲……一会儿就没耐心看着他了……她才八岁……”她停住口,只是望着我们。

我想像在她眼里,我们必定只是一排无情的眼睛;不是人,只是眼睛。“没有人肯帮我吗?”她喊着,嘴唇不自禁地颤抖。“难道……没有人愿意送一位女士回家吗?”

没人回答。人们磨着双脚。她神情痛苦地看过一张脸又一张脸。刚才说话的那个胖子犹豫地向前迈出一步,但他的妻子立刻把他拉了回去,一只手如手铐般紧紧扣住他的手腕。

“你?”那金发妇人问奥利。

他摇摇头。

“你呢?”她又问巴德。

巴德伸手按住柜台上那台德州仪器制造的电子计算机,没有吭声。

“你呢?”她问诺登。

诺登开始用他的律师声音,声明此时不宜离开等等,但她显然无心聆听,诺登只有住口。

最后她看向我,“你呢?”

我再度抱起比利,紧紧抱着他,仿佛想以他作挡箭牌,挡住她那张痛苦的脸。

“我希望你们全都下地狱去。”她说。

她没有尖叫,只是声音里透着无比疲惫。她走向出口,用双手拉开大门。我想对她说话,叫她回来,但我口干舌燥。

刚才推倒卡莫迪太太的那个少年伸手拉住她,开口说:“呃,太太,听我说──”她低头看他的手,他只有一脸愧疚地松开手。

她走出门,走进雾里。我们望着她走,没人开口说话。我们眼看着雾一层又一层罩住她,使她的身形越来越模煳,不再像个真人,而像是在全世界最白的一张纸上用铅笔素描画出的人形,还是没人说话。

有一会儿,那景象与刚才停车场标示牌上“靠右”的黑字浮在虚无中相似;她的手脚和金发都不见了,只有一身红色衣裙依然模煳地现在雾中,仿佛在白色的炼狱中舞动。然后,连她的衣服也消失了。

谁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4、仓库.发电机.一名年轻员工的遭遇

比利开始歇斯底里地发脾气,心智状态立刻倒退回两岁,泪眼汪汪吵着要他妈妈,声音嘶哑而固执,鼻涕往下直流到他的嘴唇。我把他带开,搂着他走到中间的一条走道,试着哄他。我带他走到卖场最后面的肉品冷冻柜。切肉的马威先生仍坚守岗位。我们对彼此点点头;在当前的状况下,我们也无心交谈。

我席地而坐,将比利抱在膝上,让他的小脸靠着我的前胸,轻摇着他,对他说话。我对他说尽了为人父母的在恶劣情况下所能说的一切谎言,那些小孩会听信的话,极力用最镇定的语气说出来。

比利说:“那不是普通的雾。”他抬头看我,两眼哭得肿肿的。“对不对,爸爸?”

“是的,我想那不是普通的雾。”关于这点我不想说谎。

大人会抗拒震惊,小孩却不会;他们会接受它,和震惊共处。或许那是因为在他们十三岁之前,多半都处于半惊恐状态中吧。

比利开始打瞌睡了。我抱着他,以为他或许一下就会惊醒过来,但他却渐渐睡沉了。也许是因为前一晚他没睡好;那是自他脱离婴儿期后,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同睡在一张床上。也许他察觉到有什么不幸的事要发生了。这想法使我不觉打了个寒颤。

等到确定他已睡沉,我便轻轻将他放到地板上,想去找什么东西来帮他盖一下。大多数人仍站在前方,向外望着浓雾。诺登已吸引了一小群听众,正忙着发表演说。巴德.布朗站在他的岗位上,但奥利.魏克不在原处。

走道里有不少面露惊惶的人,失魂落魄地晃来晃去。我从肉品冷冻柜和啤酒冰柜间的双扇门走向仓库。

夹板隔间后面仍旧持续传来发电机的低吼声,但事情有些不大对劲。我闻到强烈的柴油烟味,越来越重。我尽量屏着气往隔间走去,但最后我不得不解开衬衫纽扣,用衬衫衣角掩住我的口鼻。

仓库长而窄,只有两排紧急照明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到处都堆着箱子。这一侧是漂白粉,里头还有汽水、通心面和番茄酱。有瓶番茄酱摔破了,在箱子上染上血一般的颜色。

我打开发电机隔间的门,踏了进去。发电机笼罩在油腻的蓝色烟雾中,排气管由墙上的一个开口通往室外。外头必定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排气管口。我找到开关,即刻将发电机关掉。那机器发出一阵咳嗽与喘息声,停了半晌,又响起一串与诺登那具豪华链锯相似的噗噗声,才终于完全停息。

紧急照明灯都熄了,四周顿成一片漆黑。我立刻感到心惊肉跳,连方向也摸不准。我的呼吸听起来犹如翻动稻草堆的风声。我的鼻子撞上隔墙的夹板门,一颗心噗通直跳。双扇门的门板上镶有小玻璃窗,但不知为何玻璃都涂黑了,因此仓库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黑乱走,撞上一堆漂白粉。纸箱摇晃了一下,一个个掉下来,其中一个差点打到我的头,幸好我及时后退,但立刻又绊到另一个掉在我身后的纸箱。结果我摔倒在地,撞得头冒金星。真是精采。

我躺在地上咒骂了两句,揉着头,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只要站起身来,走出去,回到比利身旁。我告诉自己不会有什么软软的、滑熘熘的东西爬上我的足踝或熘进我的手心。我告诉自己不要失控,不然我会转来转去,紧张兮兮的,结果只是撞倒更多东西,制造更多障碍,半天也出不去。

我小心翼翼站起身,想找到由双扇门缝透进来的一线光。我找到了;在黑暗中,一丝模煳却无可置疑的光芒。我起步朝那光线走去,但随即又停下脚步。

因为我听到一个声音。一种缓缓滑动的声音。它停了一下,又更诡谲地响了起来。我全身发软,心智倒退回四岁。那声音并不是卖场里传来的,而是来自我的背后、来自室外、来自浓雾之中。某种物体正悄然滑过外面的柏油路边,也许,正想要钻进来。

或者“它”已经进来了,正在找我。或许下一秒钟我就会感到那发出声音的东西爬上我的脚,或是我的颈背。

那声音又响起了。这次我肯定它还在外面,但我也没有比较放心。我想走,但我的腿却不听使唤。就在这时那响声起了变化。那原来慢慢滑行的东西,加快了速度,带着嘎嘎声响急速穿过黑暗。我的心跳到了喉咙口,整个人不由自主冲向门缝的光,伸手推门而出,撞进卖场里。

仓库的双扇门外站了三、四个人,包括奥利.魏克。我一冲出来,他们全都吓了一大跳。奥利捂住胸口。“大卫!”他惊魂未定地说:“耶稣基督,你想害我少活十年──”他看见了我的脸色:“你怎么了?”

我问:“你听到了吗?”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几近于尖叫。“你们有人听到吗?”

不用说,他们什么也没听到。他们是要来看看为什么发电机停了。就在奥利对我说明时,一个在超市里工作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两手捧了一堆手电筒。他好奇地看看奥利,又看看我。

“我把发电机关掉了。”我说道,并加以解释。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有个男人问。他叫吉姆什么的,在镇上的公路管理处上班。

“我也不清楚。一种滑行的沙沙声。我不想再听一次。”

“你太紧张了。”另一个人说。

“不,绝不是太紧张。”

“照明灯熄灭前你就听到了吗?”

“没有,熄灯以后才听到的。可是……”没什么可是。从他们的表情我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听够了坏消息,不愿再听任何可怕的事。看来只有奥利相信我的话。

“我们进去,再重新开动发电机吧。”那名年轻的员工开口说道,并把手电筒传给我们。奥利迟疑地接过一支。那年轻人也递给我一支,眼中闪现一抹轻蔑的神色。他大概才十八岁。我想了一下,接过手电筒。我还是得找条毯子什么的给比利盖。

奥利打开仓库门,把门卡住,让光线进去。夹板隔间的门半开着,四周散了一地漂白粉纸箱。

叫吉姆什么的那个人嗅了两下说:“这里味道真差,怪不得你把仓库门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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