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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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凯！」纹说道。「怎么了……」然后她没再说话，在红色的太阳下抬头，看着缓缓逼近的一排木板车。透过锡力增强的双眼，她认出某个坐在前面一辆囚车的人。

鬼影。

◇◇◇◇

「凯西尔，发生了什么事？」纹质问，跟在他身后冲上前。

他稍稍减缓速度。「我看到雷弩跟鬼影在第一台囚车上。教廷一定攻击了雷弩的运河船队，那些笼子里的人是我们雇来在大宅工作的仆人、工人和守卫。」

运河队伍……纹心想。教廷一定知道雷弩是假的。沼泽毕竟还是说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哈姆从建筑物里出现来到路上，微风跟多克森则跟在后面。

「我们得快！」凯西尔说道，再次加快速度。

「阿凯！」纹说道，抓住他的手臂。「凯西尔，你救不了他们。他们被防守得太严密，现在又是大白天的城市中，你会害死自己的！」

他当街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入她的双眼，露出失望的神情。「你不了解这一切的意义，对不对，纹？你从来都不了解。我之前让你阻止了我一次，就在战场的山边。这次不行。这次我可以做些什么。」

「可是……」

他甩开手臂。「关于友谊，你还有一些该学习的东西，纹。我希望有一天你能了解那是什么。」

然后他向前冲去，朝囚板车的方向疾奔。哈姆从纹的身边穿过，跑向另一个方向，推开正要前往广场的司卡。

纹傻愣愣地站在原处良久，任凭灰烬落在她身上。多克森赶到她身旁。

「这简直疯了。」她喃喃说道。「我们办不到的，老多。我们不是所向无敌的。」

多克森一哼。「我们也不是毫无缚鸡之力。」

微风气喘吁吁地跑步跟上，指着一条小巷。「那里。我得去一个能看得见士兵的地方。」

纹任凭他们拖着她走，突然感觉羞愧混着担忧涌上心头。

凯西尔……

◇◇◇◇

凯西尔抛下两个喝完的空瓶。玻璃在空中闪烁、坠落，在石板路上摔了个粉碎。他钻过最后一条小巷，冲出空无一人、气氛诡异的路口。

囚车朝他而来，进入两条街道交叉处所形成的小广场，每辆长方形的车上都有许多铁柱阻隔，每辆车都载着熟悉的人。仆人、士兵、管家，有些是反叛军，许多都是普通人。没有人应该送死。

已经死了太多司卡了，他心想，骤烧金属。上百。上千。数十万。到今天为止。从此停止。

他抛下一枚钱币越起，将自己推入空中，划出大大的弧线。士兵们抬起头，手指着。凯西尔降落在正中心。士兵们一同转身的瞬间，一切静止下来。凯西尔蹲在他们之中，灰烬片片从空中落下。然后，他钢推。

他大喊一声，骤烧钢，站起身往外推。突然迸发的镕金力量透过士兵的胸甲将他们抛向四面八方，十几个人同时飞入天空，落地时撞上同伴或墙壁。

有人发出尖叫。凯西尔转身，推向另一群士兵，让自己飞向其中一台囚车，顺势将木板撞碎，骤烧钢，双手拉开金属门。

囚犯们惊讶地向后一缩。凯西尔靠着白镴增强的臂力将门扯下，然后把门抛向一群靠近的士兵。

「走！」他告诉囚犯，跳下马车，轻盈地落在街上。转过身。

面对面遇上一名身着褐色长袍的高大身影。凯西尔全身一僵，退后一步，看着高个子举手拨开帽罩，露出一对被尖刺刺穿的眼睛。审判者微笑，凯西尔听到脚步声从侧街贴近。数十人。数百人。

「该死！」微风咒骂，看着士兵涌入广场。多克森将微风拉入小巷，纹跟着他们躲入，蹲在阴影中，听着士兵在外面的十字路口大叫。

「怎么了？」她质问。

「审判者！」微风说道，指向站在凯西尔身前的褐袍身影。

「什么？！」多克森说道，站起身。

陷阱，纹惊恐地意识到。士兵开始从隐藏的侧面小巷涌入广场。凯西尔，快跑！

◇◇◇◇

凯西尔钢推开一名摔倒的守卫，反身一跃，降落在囚车上，蹲下，打量着新来的士兵。许多人手中都握着木杖，没有穿盔甲。杀雾者。

审判者将自己钢推过满是灰烬的空中，重重一声落在凯西尔面前，那怪物微笑着。是同一个人。之前的那个审判者。

「那女孩在哪里？」怪物静静说道。

凯西尔无视于问题。「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他质问。

怪物的笑容转深。「我抽签赢了。」

凯西尔骤烧白镴，在审判者抽出一对黑曜石斧头的同时冲到一旁。广场很快便塞满士兵，他可以听到囚车里的人在大喊。

「凯西尔！凯西尔大人！求求你！」

凯西尔低声咒骂，看着审判者朝他而来。他伸出手，铁拉其中一辆满满是人的囚车，让自己越过一群士兵，降落，冲到车边，打算放出里面的人。但在他抵达的同时，车子震动。凯西尔抬起头，正好看到金属眼睛的怪物正从囚车上方朝他微笑。

凯西尔将自己向后钢推，感觉斧头从他的头边挥过。他顺利地落地，却被随即攻上前来的士兵逼得立刻跳到一旁；降落时，他铁拉其中一台囚车好稳住自己，又铁拉之前被他抛在一旁的铁门。铁门飞入空中，砸入一群士兵中间。

审判者从他背后攻击，但凯西尔跳开，仍旧在翻滚的门滚过他面前的石板路，凯西尔朝它跑去，经过时顺势反推，让自己飞入空中。

纹说得对，凯西尔烦躁地心想。在下方的审判者以不自然的眼睛追踪他的方向。我不该做这件事。下方一群士兵再次抓起他放掉的司卡。

我应该要逃，应该要甩掉审判者，我以前办到过。可是……他不行。这次也不愿。他以前妥协过太多次。就算要他牺牲一切，他也必须要放走这些犯人。

然后，在他开始落地的同时，他看到有一群人冲入十字路口，手上握着武器却没有制服，最前方跑的是个熟悉身影。

哈姆！原来你去那里了！

◇◇◇◇

「怎么了？」纹焦急地问道，扭着脖子想看广场的情况。凯西尔的身影从空中落回打斗重心，黑色的披风拖曳在身后。

「是我们的士兵！」多克森说道。「哈姆把他们带来了！」

「多少人？」

「一组是两百人左右。」

「所以他们是以寡敌众。」

多克森点点头。

纹站起身。「我要出去。」

「不可以。」多克森坚决地说道，抓住她的披风，将她拖回。「我不要你再发生上次面对那种怪物所发生的事。」

「可是……」

「阿凯没事的。」多克森说道。「他只是要拖延时间到能让哈姆将犯人放走，然后他就会逃了。你看着就知道。」

纹向后一步。

在她身边，微风正在自言自语。「对，你在害怕，我们专注于这点，将其他所有情绪安抚下来，让你尽量害怕。那是一名审判者跟迷雾之子在打斗，你绝对不想干涉他们……」

纹转头看着广场，看到一名士兵抛下木杖逃跑。有别的战斗方法，她发现，立刻跪到微风身边。「我该怎么帮忙？」

◇◇◇◇

哈姆的军队冲入皇家士兵之中，开始砍出一条通往士兵的血路，凯西尔也同时躲过审判者的攻击。一般的士兵因审判者冲过来而分心，似乎非常乐意放凯西尔跟审判者两人单打独斗。

在一旁，凯西尔可以看到司卡开始聚集在小广场附近的街道上，打斗引来在喷泉广场等待的司卡注意力。凯西尔可以看到别群皇家士兵试图要挤入战斗区，但上千名塞满街道的司卡严重阻碍了他们。审判者挥舞斧头，凯西尔闪过。怪物显然开始焦躁了起来。在一旁的哈姆军队有几人来到其中一台囚车旁，打断了锁头，放走囚犯，哈姆其余的手下则忙着对付皇家士兵，让囚犯有脱逃的机会。凯西尔微笑，打量着烦躁的审判者。怪物低声咆哮。

「法蕾特，」一个声音大叫。

凯西尔震惊地转过头。一名衣着华贵的贵族正推开士兵，朝打斗中心走来，手中握着一根决斗杖，旁边两名四面受敌的保镖一路护着他。他并未受到多少伤害，因为两边都不太愿意攻击一名显然是贵族出身的男子。

「法蕾特！」依蓝德·泛图尔再次大喊。他转向其中一名士兵。「是谁叫你们去劫掠雷弩的船队？是谁下令的？！」

这下可好了，凯西尔心想，同时警戒地盯着审判者。怪物以扭曲、憎恨的表情看着凯西尔。你尽管恨我好了，凯西尔心想。我只需要撑到能让哈姆把犯人放走，然后我就可以把你引走。

审判者伸出手，轻松地将一名跑经过他的女仆的头砍下。

「不！」凯西尔大喊，看着尸体倒在审判者的脚边。

怪物抓起另一名受害者，举起斧头。

「好！」凯西尔说道，踏步上前，从腰带拉出两个瓶子。

「好！你要跟我打吗？来啊！」

怪物微笑，将抓来的女人推向一旁，朝凯西尔前进。

凯西尔掰开两瓶塞子，一口气喝下，将瓶子抛在一旁。金属在他的胸口焚烧，随着他的愤怒一起燃烧。他的兄长，死了。他的妻子，死了。家人、朋友、勇士们，都死了。

你逼我报仇？他心想。

这可是你自找的！

凯西尔停在审判者几呎前的地方，双拳紧握，用力猛然骤烧钢，周遭所有的人都在巨大无形的力量袭来时被身上的金属震飞。塞满皇家士兵、囚犯、反叛军的广场在凯西尔跟审判者周围让出一小块空地。

「动手吧。」凯西尔说道。

我从来不想被人惧怕。

如果我有后悔的事，那就是我造成的恐惧。恐惧是暴君的手段。很不幸的，当世界的命运悬于一发之际，我会不择手段。

Chapter 34

死人跟濒死之人倒在石板路上。

司卡挤满道路。囚犯大喊，呼喊着他的名字。烟雾弥漫的太阳热力燃烧街道。

灰烬从空中落下。

凯西尔冲上前去，骤烧白镴，抽出匕首。他燃烧天金，审判者也是，两人大概有足够的存量可以燃烧好一段时间。凯西尔在热空气中来回挥砍两道，攻击审判者，手臂挥影不止。怪物在疯狂的一团天金影子中闪躲，然后挥舞一边斧头。

凯西尔一跳，白镴让他的跳跃超过人类能及的高度，刚好越过挥舞中的武器，伸出手，反推后方在打斗的士兵，让自己冲上前，双脚踢踩上审判者的脸，一蹬，以后空翻落地。

审判者脚步一歪，凯西尔趁下坠的同时拉引一名士兵，将自己往后扯，士兵被铁拉的力量拉飞，开始朝凯西尔飞去，两人在空中会合。

凯西尔骤烧铁，拉着右边的一堆士兵，同时拉着左边的同一个士兵，让自己开始旋转，他飞向一旁，而仿佛被绳子牵绊在凯西尔身边的士兵，像是流星锤一般大幅度被挥晃。

不幸的士兵撞上跄踉的审判者，两人同时撞上一台空囚车的铁柱。

士兵失去神智地倒地，审判者从铁笼子弹开，四肢着地，一道鲜血沿着怪物的脸滴下，流过眼睛周围的刺青，但他抬起头，微笑，似乎没有半点晕眩的迹象。

凯西尔落地，低声暗自咒骂。

审判者随即以不可置信的速度抓起空囚车的两根铁柱，用力一扯，将铁柱框扯离底板。

该死！

怪物一转身，将巨大的铁笼子抛向只站在几呎外的凯西尔。凯西尔没有时间闪避，身后则是建筑物，如果他将自己反推，会被压扁在两者之间。

笼子冲向他，于是他一跳，利用钢推引导身体穿过回旋中笼子的大门，在铁牢房中旋转身体，朝四面八方钢推，将自己的身体维持在铁笼正中央，直到它撞上墙，旋即跳出，重获自由。

凯西尔让自己落在屋顶的下方，看着笼子缓缓沿着墙滑下，再也不动。隔着铁柱，他可以看到审判者在一片海潮般攻击的士兵之间看着他，身体周遭围绕着扭转、俯冲、移动的天金影像。审判者朝凯西尔微微一俯首，表达他的敬意。

凯西尔大喊一声，钢推，同时骤烧白镴以避免自己被压扁。铁笼炸开，金属顶端飞入空中，铁柱朝外四散。凯西尔拉引后方的铁柱，继续推行前方的铁柱，让一连串的金属如水流般射向审判者。

怪物举起手，利落地将大飞行物击落在两旁，但凯西尔却是让自己的身体掩护在金属射棍之后，靠钢推让自己冲向审判者。

审判者将自己铁拉到一旁，挑了一名不幸的士兵做为锚点。男子突然从战斗中被拉走，大喊出声，但随即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因为审判者在跳跃时利用士兵反推，将那人压到地面。

审判者跃入空中，凯西尔靠反推一群士兵来减缓自己的速度，好看清审判者的位置。他身后的笼子再度倒回地上，激起一片石屑。凯西尔抵着笼子猛然高飞，追向审判者的方向。

灰烬碎片飞过他身边，他面前的审判者转身，拉引下方的某样东西，顿时立刻改变方向，朝凯西尔扑来。

直接对撞。对于脑袋里没钢刺的家伙很不利。凯西尔连忙拉引一名士兵，垂直下坠，审判者斜飞过他头顶上方。凯西尔骤烧白镴，然后撞上他拉向自己的士兵，两人一同在空中回旋，幸好那人不是哈姆的手下。

「抱歉了，朋友。」凯西尔轻松地说道，将自己钢推到一旁。

那人飞弹而去，最后撞上屋墙，凯西尔则藉由他飞越到战场上方。从上俯瞰，哈姆的主要军队终于来到了最后一辆囚车旁，很不幸的是，也多来了几群帝国士兵，推挤过观看的司卡群众。其中之一是一大团士兵，身上背着以黑曜石为箭头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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