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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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用炯炯的眼光望着哈洛克,过了一下他才说,“你指的这群人——跟你有牵连,却又不是一伙的——对吧?”
“这不重要。”
“你想去帮助这个女人,对吧?你并不是是想……去整她吧?”
“对。不是。”
“好,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她问过我,是否晓得在莫里涅山口附近,有一条飞机跑道的事。我从来没听说过,所以我告诉她说没听说过。”
“一条飞机跑道?”哈洛克马上就明白了。船长相信了他,才把真正最重要的关键情报吐给了他。“你是说——有一座桥横跨山溪,再过去,还有一条飞机跑道在附近——今晚?”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由“莫涅西镇”通往法国边境的公路,其实并不窄,它之所以看起来不好走,是因为这条山路上,沿途巨岩大石危然耸峙,使公路看起来就变得窄了,好像只适合大卡车或吉普车行驶。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哈洛克雇的那辆计程车在驶到距离“莫里涅山口”尚差半里时,他就打发掉计程车,改为步行上去了。
他已经打听到在那座桥前面,有一家小酒馆,它是专供法语两国的边界军警休息喝酒的地方,来往法意两国的旅客,也常到里面歇腿过夜。由于其他新开的公路通车以后,这个边境山口已经失去了它往昔的繁忙,而两国的政府对这个地方,也可以说根本不问不闻,边境的检查手续完全只是一种形式。
傍晚的艳阳,这时巴像一面橘红色的扇子般,慢漫落到“马里台阿尔卑斯山”的群峰之后了,暮色也正在缓缓逼近,使得这条山路看过去变很更狭长、更难走。再过几分钟,蜿蜒曲折的山道,就要溶入灰暗朦胧的暮色之中了。
哈洛克边走边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罗马”方面,可能已经查到“‘莫里涅山口’”的事了。从过去这段时间所发生过的事件,他实在弄不懂到底谁才是骗子?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也许,也许等太阳落山之前,他就能查出来了。而且假如来追捕他或者珍娜的人是从罗马方面派来的话,他就很有把握斗得过他们……他每踏出一步,就觉得距离“答案”又进了一步。
他突然从山路的左边,看到有灯光透过树林枝叶财过来。他马上蹲下来研究它,想分辨出它到底是什么灯光。它没有移动;一直在原地,而且除了它以外,再无其他任何光线射过来。
他往前爬,边爬边胡思乱想的推敲着,向时也有点害怕:那到底是什么?
等他爬出一段距离,才突然松了一口大气站起来。原来山路到这里突然转了个弯,在转弯的凹处,有一建筑物的轮廓可以看得出来:它正是那家山中酒馆。刚才灯光突然之间亮起来,乃是因为有个人把酒馆门口的灯开亮罢了;屋内其他的灯光也将会纷纷亮。夜色很突然的罩下来,显然太阳已经落到山后面去了,只除了悬崖的岩石和那些松林的尖端还能捕捉到几抹黯淡的夕阳。窗子都开始亮起灯光,有三盏看起来特别近,还有更多的灯光亮自酒馆的正面——至少有六盏之多。
哈洛克步入松林观察了一下环境,他发现地上长的野草和灌木,都还可以应付,所以他决定从松林里,先向那三扇亮着灯的窗户推进。现在已经不能大摇大摆的从公路上走过去了,这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走到松林的边缘,背向松树巨大的树干,望到面前有一条硬土路直通酒馆一侧,看起来好像可以通到一处停车场的样子,停车场的旁边,好象正是酒馆的送货入口。从他现在站的位置,到对面那三扇窗户的直线距离,大约是二十五尺。他从松树干后面跨出去。
没想到他才向前一跨的那刻,突然就被一辆刚刚转过土路的大卡车车灯,照得眼睛差点没瞎掉,卡车正由他右手边三十码外绕过土路直开上来。哈洛克猛一收脚向后方倒窜回去,闪到一棵树干后方的同时,早已把插在左胸肋间的“勒马”抓在手中。卡车这时毫不停留的从他前方又蹦又跳的驶过,他可以听到车内正有几个人在破口大骂司机,说他乱开乱转,弄得他们很不舒服。
哈洛克躲在树干后方,有点纳闷刚才被车灯照到的时候,不晓得有没有被驾驶座的人看见。他想想不对,马上朝地下一蹲,开始戒备观望。
卡车歪七扭八的冲到停车场入口时,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司机等车一停,马上开了车门跳下来。
哈洛克一看不对,立刻又向后方退出数尺,准备随时闪进树林。
结果并不是他所想的情况;司机一下车就被灯光照到,看出来是个意大利的边界军警,他走到卡车后方把门打开。
“滚出来,你们这群杂种!”他用意语大吼。“在值班以前,你们至少还有一个钟头可以去大灌老酒。我先到桥那边去跟上—班的人说一声我们已经来了。”
“军曹,你开车开得未免太差了一点,”有个兵抱怨道。“我他妈头都快被你颠昏了。”
“还不下车!快滚下来!”
三名被颠得七晕八素的人陆续下了车子,又跺脚又踢腿,又伸懒腰,全是哨兵打扮。
军曹又吼道,“保罗,你负责带那个新来的,教教他一般规则。”
“你——里奇!”站在后车门的一个兵朝车厢里大吼,“你叫里奇,对吧?”
“对。”车厢里传出一个声音后,有个人影跳下来。
“你可是找到当兵的这行中,最好的差事了,土包子!我们的营房是在桥的那边,可是啊——我们另有安排:我们他妈就在酒馆。有班要值的时候才过去。到了岗哨才算签到上班,懂吗?”
“我懂。”那个叫里奇的回答道。
可是哈洛克却发现这个叫“里奇”的人,本名并不是叫什么里奇。当他瞪着那个走进灯光中,把头上戴着的那顶船形军帽,脱下来拿在右手中,一直拍着左手掌的人时,哈洛克的记忆已经飞快的在翻阅他脑中出现的一打相片,然后他跟着就挑出了一张相片。
这个人并非意大利军人,更不是什么边境卫兵。他是个科西嘉人,一个精于使用步枪和手指的特种射手,也擅于使用箍颈钢丝和小刀。他的真名并不重要,他的化名多到难以想象。他是个“专家”,通常在“情况特殊”时,才会出现。此人对西地中海区的任何地方,都了如掌。
哈洛克早在数年前追踪一批“赤军旅”份子时,中情局曾向他推荐雇用这个金发的科西嘉人做帮手。可是当他看过他的档案,也查过这个人以后,发现他并不可靠,所以后来就拒绝掉了。而现在,显然“罗马”方面却相信他正是哈洛克的对手,可以对付得了他。
如此说来,“罗马”确实已经找到了西港那个码头混混,查明了一切,派以一名刽子手来宰他了。华府方面,显然已有某个人或某件事,使那群骗子相信前特勤员哈洛克是个“麻烦’,已经发查“无可救药,迳予扑杀”的命今了,当前首要之务,就是必须送他哈洛克立即“上路”。格杀无论,这是当然的。
那群骗子不想让他找到珍娜·卡拉丝。因为她正是他们那个大谎言的一部分,把她弄成真死一般的“假死”,就是要让他们的瞒天大谎能够成功。可是珍娜却在“布拉瓦海岸事件”之后,也开始了她的亡命。难道她现在也被包括在“格杀令”之中了吗?这绝对是难免的;要不然,那个金发的科西嘉杀手,也不会被派到这条唯一的逃命桥的桥头,来守株待兔了。
五个兵开始朝着小酒馆的入口走过去了。当他们开门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个大块头迎出来,象狮子吼一般的对他们喊。“你们这群猪猡,假如还想存点钱过日子的话,最好趁早离开这儿 滚远一点!”
“啊哈——吉安尼,你想赶我们走啊?当心老子把你以私开娼寮,把法国娘儿们的价钱,标得比咱们意大利娘儿们贵的罪名,将你这个地方查封起来!”
“少唬人!既然嫌贵,为什么你还愿意付?!”
“嘿,我说里奇,这位就是我说过的‘贼骨头吉安尼’。这家狗屎店正是他开的。等下吃东西小心点,当心他毒死你。”
“我想上个厕所,”新来的人说。他说着又看了一次手表。这个动作有点古怪。
“谁他妈不想上?!”五个人说着就进去了。
等门才一关上,哈洛克就从树林里闪出来,奔过土路,凑到第一扇窗户上去看。
那里面看起来象个餐厅一样。每张桌子都罩了块红格子的桌布,上面放了些杂七杂八的调味瓶和餐具,可是却看不到有吃饭的人:显然不是时间还太早,就是根本没人来吃。再过去,被一个大拱门分开的地方,一直到尽头处为止,是个比较大些的酒吧间。从哈洛克的位置,他可以看到有些人坐在那些小圆桌旁——差不多有十到十五张小圆桌——全坐满了人。有两个一胖一瘦的女人,年纪差不多有六十好几的样子,跟另外两个留长胡须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正在喝着啤酒聊天。
他搞不清屋内是否还有其他的女人,他很急——急到胸发疼——不晓得珍娜是否也坐在一个他无法望到的角落上。假如是这样的话,他必须要绕到后门——厨房门——才能看得见那几个死角。等下那五个意大利兵就会出现在酒吧里了。他一定要能看到她才行。
再过几分钟,他就可以晓得答案:只要那名科西嘉杀手眼中突然露出相识的神色,他马上就可以晓得酒吧中有没有坐着他认识的人了;只要对方眼睛一眨,或者嘴角一撇,他马上就可以确定。
哈洛克身子一蹲,闪向第一扇窗户。不行,视野仍然很有限。
他再奔向第三扇,朝里一瞄,马上就闪开了。
他绕过屋子奔到正面的第一扇窗口。当他闪过酒馆大门前的时候,他看到酒馆的名字叫“古希纳”——字体是这么写的。那五名军人,现在随时可能会从大门出来,可是他顾不了这些,酒吧中的桌子,他仍然无法看到全部。
第二扇窗户距离进出口大门更近,而且更无隐蔽,他也顾不了这些,只是憋住气,迅速的爬过去,然后从窗口下方把腰杆一挺,籍着一棵松树的阴影,往屋里打量。
他将脸孔一寸寸的贴上玻璃窗,一望之下,胸中憋住的那口浊气,才突然一松,给吐了出来。
这个窗口的位置很佳。他不但能避过那道拱门的遮掩,看到整个厨房进口,而且连酒吧中的每一张桌子,都能望得一清二楚。
珍娜不在里面。然后他的眼睛溜向右边底端的墙壁;看到那儿还有一道门,门上有个“男宾”的横字——男厕所。
等到厕所门一打开,那五个军人纷纷挤出来往酒吧间走时,哈洛克突然看到那个酒馆老板“贼骨头吉安尼”,脑袋突然朝着金发里奇微微这么向左一撇。哈洛克马上就盯住那名杀手的眼睛,看他的视线朝哪里射——射向哈洛克的右手边——注意他的眼睛!
果然!只不过眼皮稍微缩了一下,可是有了,已经瞄到了。认出来了。哈洛克顺着金发人的视线朝右一望,没错。有两个人正坐在酒吧间中央的那张桌子旁;其中一个人,正突然低头看他的酒杯,嘴里还在讲话;另一个——比较差—一正在把脚往回收,好装出没看到科西嘉人的样子——换坐姿。“扑杀小组”显然还有两名成员——可是其中只有一名会参加行动,另一名却是望风的。那个收腿的,正是做旁证目击者的人。只会确认格杀目标有否被摆平,而不会参加实际的行动。他是个美国人,一看那种差劲样就晓得。他穿的夹克,是一种很昂贵的瑞士制风衣,根本不合时宜,而且也与这个地点不合,他穿的一双鞋子,也是高级的软皮黑鞋,手上还戴了只亮晃晃的电子表——太引人注目了,完全就是一副外行的样子,只会坐办公桌的——一名“记录员”而已。一看就晓得是美国佬。
可是话虽如此,还是有点不太对劲;人数有点不对,三个人,只有两把枪派得上用场,想来对付他哈洛克未免太少了一点吧?
他开始放眼打量所有坐在屋子里的人,一个个的瞧,逐一的加以分析,盯他们的眼睛,看看是否还有跟坐在中央的那个人眉来眼去的。
等他看完对方的眼睛,又开始逐一的去打量对方的穿着,尤其是那些无法看到他们正面的那几个人。鞋子、裤子、腰带、衬衫、夹克、上装、帽子、还有珠宝之类的东西。他一直想找出一样不属于阿尔卑斯山上居民穿的高级品:一件高级风衣、电子表、或者一双软皮鞋。一种不协调的东西。没有,什么也没找到。整个酒吧里,除了中间桌子坐的那两个人之外。全是山中居民。
“喂!看什么?!”突然有话向他递过来。
哈洛克一撇头,就看到正是从卡车方向走过来的那名军曹。
“我在找我的老婆,”哈洛克马上以很恭敬的低语回答对方。“里面很乱,人很多,吵得要命,官长。我是怕我的老婆来跟那些法国佬鬼混。我来找她!找不到!”
军曹一听之下,顿时疑心稍减,摸在枪套上的手也就移开了。他笑着对哈洛克讽刺道,“原来莫涅西镇的人还是会跑到这里来钓法国佬啊?假如你老婆不能在这里找到的话,我劝你赶快回家去看一下,弄不好她正跟个法国人,在你家的卧房里瞎搞呢!你有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哎呀!天哪!这世界还成什么体统哪,少校!”哈洛克也无可奈何的跟着瞎扯,只希望对方赶快进屋里去,他还要从窗子看。
“咬?我听你的口音好象不是莫涅西镇的人嘛?!”军曹突然有点醒悟。“你的口音根本不是莫涅西镇的!”
“哎呀,大爷!我是从瑞士的边境那儿搬来的。我祖籍卢卡诺,才搬到莫涅西镇没两年。”
军曹半信半疑的闷声不响了老半天,眼睛滴溜溜乱转一通。
哈洛克对这种情况也没多大把握,藉着黑暗的遮掩,他偷偷将手移向腰际去摸那把“麦格农”。他必须用灭音枪宰掉这家伙,才不至于惊动别人。
好不容易的,他才看到对方突然两手往半空中一掷,一脸厌恶的摇着头说,“原来你是瑞士边境的意大利人,难怪讲起话来这么难听!你既然要找你老婆,又不敢进去光明正大的找,你就再偷偷摸摸的在窗外看好啦!真是窝囊!”
这时,屋里的另一扇通往男厕所的窄门,突然打了开来。哈洛克放眼一看,立刻发现他不但找到了“扑杀小组”的第三把枪,而且等于还找出了第四把枪。因为他看到的这个人与另外一个人是死党,从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是两个名声狼藉的佣兵和爆破专家;当年在非洲的时候,几乎所有水坝或什么村庄被炸得一塌糊涂,全是这两个人干的。中情局当初早已查出来,他们两人在安哥拉替匪军当佣兵。现在又看在美钞的份上,替“罗马”方向效劳了。
这两个人的出现,立刻也告诉了哈洛克一件情报:既然这两个爆破高手会出现在“莫里涅山口”的桥头,那就表示他们一定是在等一辆汽车经过。因为这两个人只要随便靠在任何一辆车旁数秒钟,十分钟以后,那辆车一定会爆炸,而且会把附近的地区也炸得面目全非。既然珍娜·卡拉丝将要坐在一辆汽车里通过山口,那她准会没命的。
还有,那条跑道。罗马方面一定也从那个人身上,挖到了在莫里涅山口过去的附近,有这么一条跑道的事情。即使她的车子不会被炸得粉碎,她坐的飞机就可能会在半空中爆炸。
哈洛克从窗口看到那个炸药专家向大门口走去的时候,也低头看了看表,就跟几分钟前,科西嘉人看表的动作完全一样。这表示他们正在按着一个时间表进行,可是到底是什么时间表呢?他赶快闪退到一棵松树后方隐住身子。
那个人出来了,他那张黑黝黝的脸孔,在门口的灯光下看起来似乎更黑。他往外一跨,踏上土路,脚步走得很快,可是表面上还是洋洋洒洒的做慢条斯理状,只有高手才会懂得这一套;再急,他人能明显的表现出来。哈洛克轻轻的站也来打算跟上去,他在闪出树干之前,又遥望了一眼窗子里面,一看之下,顿时又吃了一惊:那个刚刚进去的军曹,好象正在命令假扮哨兵的科西嘉人,要他出去办什么事;而对方却伸手举起啤酒杯在抗议,好象是说酒还没喝完,不想去的样子。过了一下,才看到他一脸不高兴的把啤酒三口两口灌光,起身走向门口。
按这种情形来推测的话,就表示这一切全是遵照着某个时间表来进展的。某个在桥头守卫的人,想叫新来的人早点到桥头去接班。表面上看起来是欺骗新来的人,其实却早就是安排好的。科西嘉人故意装出不愿意提早出去的样子,也是经过预先排演的。
显然他们全晓得。从罗马来的“扑杀小组”,根本早就清楚珍娜·卡拉丝必定会经过这座桥。自她从货轮上,转搭一条摩托快艇登岸起,就一直在别人严密的跟踪之下;她坐的那辆车子尚未抵达“莫里涅山口”以前数分钟,他们就已经晓得她快要到了。送她偷渡的人也相当高明,算准了换班的时刻,趁着青黄不接,原来站岗的人累得半死下班,接班的又一肚子不高兴慢吞吞的拖拖拉拉的走过去的时候,正好混过关卡。
门又一开之际,哈洛克赶紧又往地上一蹲,乘机向右方望过去,透过松树的枝干,看到公路尽头的那盏岗哨亭的柱灯。那个先走出来的佣兵,这时正踱着悠闲的步子,东晃西晃的拐到路对面了,正好是朝着桥的左侧踱过去——完全就象个夜晚出来蹓跶的法国佬,正准备折返法国的那一边去。可是哈洛克却算准了等下他就会突然闪进左方的树林中,先爬到预先选定的位置,也就是刚好藏在东侧桥口的地方。他可以从那个地点,乘着岗哨拦住一辆车检查的时刻,慢慢爬进那辆车子,在车尾捣鬼。这时开了门走出来的金发杀手,已经朝着亮灯的岗哨亭,走到差不多还剩一半的距离了,他突然脚步一停,借着点香烟的动作,又故意耽搁了一下。就在他点烟的同时,酒馆的门又开了,科西嘉人听到开门声,马上又开始向前走,很满意,大家配合得都很好;那两个美方的人——一个是来做目击旁证的,另一个是来火力支援的——全都走出来了。
哈洛克这时已经冷眼旁观得清清楚楚。整个的圈套完全掐得很准,才几分钟的时间,都已经如流水行云般的发动了。两个枪手是用来对付当珍娜·卡拉丝的车子一抵达,就跑出来想阻止她的哈洛克——一出现就把他干掉;两个爆破高手则是乘机在她坐的车子上搞鬼,等车子过了山口检查哨,开入法境的“莫里涅镇”,或者抵达那条还不太清楚到底在何处的飞机跑道时,才突然爆炸。
从各种迹象推测得出一点,那就是,从罗马派来的这个“扑杀小组”必定晓得他会在这里,而且一定也会尽量靠近桥头检查车辆的岗亭。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向他们接近的男子,每个人的手都摸着腰间藏的枪,随时准备拔枪的人。再说,他们人多,敌寡我众,到时候能够以多吃少,占尽便宜,可是他也并不吃亏:因为他对这些人的底细都十分清楚。
穿得一身漂亮的美国人,和他的手下,那第二名美国的行动员,一走到公路上以后,马上就分头进行了,旁证目击者转朝右边走,远离即将出事的现场做壁上观;动枪的那个人就朝左边走,一直向桥口跟过去。
这时,从“莫涅西镇”的方向,驶上来两辆破车,前面那辆只亮了一盏车灯,后面的那辆虽然两个车灯都还能用,可是却没有挡风玻璃。两个美国人在车子驶上来的时候,根本理也没理,因为他们晓得他们所等待的车子是什么样子的,并非这两辆。
假如你洞察到对方的阴谋,就可以对症下药的,用他们的阴谋,来设计出一个对策——这是当年他跟着他父亲在捷克打游击时所学到的,他一直都还记得很清楚。他这时已经朝后方爬退,越过那条土路车道,飞快的闪进树林。
他从距桥三百码之外,也就是那条山道开始转弯通向小酒馆的边坡旁,望到了那座桥——他当初就是从这个弯道附近闪进松林的。从这个地点去望那座桥,只能借着桥上的灯光看出来,那座桥并不怎么样,而且相当窄,可以说根本容不下两辆车同时对开而过,或者齐头并进。铁桥正中央的大悬梁正下方,挂了一串灯泡,成一条下坠弧形,由桥的这一端拉到对面的另一端,顺着桥中间的那些文架,一波一起伏的挂过去;有好些灯泡都是坏的,根本不亮。检查哨就在桥头的地方,包括两棵象岗亭般的小建筑,窗子的位置开得都很高,而且也很宽,每座亭子里的天花板上,都亮了盏灯;亭与亭之间,挡了一根用手扳上扳下的拦杆,拦杆上涂有橘红色的反光漆,很亮,看得很清楚。拦杆的右边,有个及肩高度的小门,是打开着的,可供行人出入之用。
有两名身穿深棕色配有红绿条饰军服的军人,这时正站在刚才开过去的第二辆卡车的两侧,与那个司机指手划脚的讲着话。第三个军人,则站在车尾处,可是眼光却并未注意这辆车子,而是望着桥旁边的树林。他正在打量着四周的可疑地点,研究那名他们将要扑杀的对象,到底会从哪里冒出来。他全身凝立不动,渊势亭立的站在那里,只转动眼珠,甚至这头都没动一下,他就是那名金发杀手。谁又会晓得这个低阶的哨兵,竟然是个足迹踏遍地中海的科西嘉杀手呢?
第四个人这时已由行人小门穿过,慢慢的踱向微微倾斜的桥中央位置,可是他并不是想走过桥进入法国境内,也并不是想去和法国那一边的边界守卫寒暄问好,都不是;这个穿着一身松垮长裤,和一件又长又厚大衣的山地居民打扮的人,只是想走到桥中央的阴影处把关,借着黯淡的灯光,偷偷去检查一下他藏在大衣下的武器,也许是一把手提轻机枪或冲锋枪吧?他会趁检查武器的那刻,预先将枪机的保险打开,随时准备在真正的意大利军人出面干涉之时,冲上去一阵乱扫;随时准备往回冲锋,对着那个他们想格杀的目标——哈洛克——以乱枪扫死他。这个人,就是原先坐在酒吧中央桌子的那个火力支援的美国杀手。
这就如同一只已经伸张开来的铁爪一般,随时可以在情况发生时,突然紧紧一合收拢,把猎物抓得死死的。陷阱的出口处,站着两个身怀武器与炸弹的人,一个则站在陷阱的底部,另一个则守候在陷阱的外围。
安排得相当高明,非常专业化。
第十二章
路对面的树林中,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有红红的香烟头在闪亮着。那名旁证目击者的特勤员正在抽烟,也不怕暴露行迹。太差劲了,这种人一定要换掉。完全是在自找死路。
哈洛克从香烟头一亮一亮的角度和高度推测,那家伙不是坐着就是蹲着,绝对不可能站在那儿。刚才那名军官曾说过,可以给他们一个钟头去灌老酒,现在才过了二十分钟,还剩四十分钟。可是中间还必须扣掉换班的十分钟,所以哈洛克真正剩下来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在有限的时刻里,趁珍娜·卡拉丝的的车子还未到达之前,先把许多事情摆平。首先,他必须把“罗马”方面究竟晓得多少实情的顾虑弄清楚。
他开始往后方撤退,沿着松林绕到一处有利位置,飞快的窜过山路奔进对面的树林,象一只山猫一般轻捷的闪过、钻过那些枝叶丛,逐渐向那名正在抽烟的特勤员逼近。
那家伙果然是坐在一块岩石上,正在玩弄着手腕上戴的电子表,按着表上面的那些调整钮。
哈洛克伸手探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他从“莫涅西镇”拿来的刮鱼鳞刀,刀刃足足有四寸之长。他将刀子从刀鞘中拔出来,慢慢将他面前的枝叶用手臂分开,然后蹲低、再蹲低,接着就向前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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