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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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想……是一个金盘子。一个金杯子。反正是可以摆在她的架子上的东西。”他把丝花还给他。“市井妇人往往想要可以掂得出重量的礼物。”
“我们分手时,凯瑟琳给了我这朵玫瑰,”查普伊斯说。“她说,这是我唯一可以遗赠的了。她告诉我,从保险箱里挑一朵花就走吧。我吻了吻她的手,就动身上路了。”他叹了口气。他把花放在桌子上,双手笼进袖子里。“他们告诉我,那个小妾在向占卜师求教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别,虽然她以前也问过,而他们全都告诉她是儿子。嗯,王后的死改变了小妾的地位。但也许不是以她希望的方式。”
他没有接话,只是等待着。查普伊斯说:“我听说亨利得到消息后,还在宫里炫耀他的小私生女。”
他告诉大使,伊丽莎白是个早熟的孩子。但话说回来,你别忘了,亨利当年在比他女儿现在只大不到一岁的时候,就骑马穿过伦敦——他坐在一匹战马的马鞍上,离地有六英尺,用肥嘟嘟的小手抓着马前鞍。他对查普伊斯说,你不能因为她小就不把她放在眼里。都铎家的人一出生就是勇士。
“哦,好吧,”查普伊斯掸掉袖子上的一丝灰尘。“就假设她是都铎家的人。有些人对此持有怀疑。而头发证明不了什么,克伦穆尔。想想看,我只要到大街上去,不用撒网就可以捞到半打红头发的人。”
“那么,”他笑着说,“你认为安妮的孩子可能是任何过路人的?”
大使犹豫着。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关注法国的传闻。“不管怎么说,”他吸了吸鼻子,“就算她是亨利的孩子,也还是一个私生子。”
“我得告辞了。”他站起身。“哦,我该把你的圣诞帽带过来的。”
“你可以先留着。”查普伊斯缩着身子。“我得服丧一段时间。但是你可别戴,托马斯。你会把它撑大变形的。”
“简称赖斯利”从国王那里直接过来,带来了关于葬礼安排的消息。
“我对他说,陛下,您会把遗体运回圣保罗大教堂吧?他说,她可以在彼得伯勒安息,彼得伯勒是一个古老而高贵的地方,而且这样更节省。我非常震惊。但我坚持自己的观点,对他说,这类事情有过先例。陛下的妹妹玛丽,萨福克公爵的妻子,就被运到圣保罗大教堂接受民众吊唁。您不是称凯瑟琳为您的嫂子吗?他却说,哦,可我妹妹玛丽当过王后,曾经嫁给法国国王。”赖奥斯利皱起眉头。“而凯瑟琳不是王后,他说,尽管她的父母各是一国之君。国王说,她会享有作为威尔士亲王遗孀的一切待遇。他问,亚瑟去世时用的那块盖棺布在哪里?肯定是在服装保管库的什么地方。它可以再次使用。”
“有道理,”他说。“威尔士亲王的服饰。来不及去织新的了。除非我们一直拖着,不让她入土为安。”
“她好像要求为她的灵魂做五百场弥撒,”赖奥斯利说。“可我没打算告诉亨利这件事,因为他一天一个样,你永远不知道他相信什么。反正号角一吹,他就去做弥撒了。王后也跟他一起去了。她还带着微笑。他则戴了一条新的金项链。”
赖奥斯利的语气表明他只是好奇:仅此而已。不存在对亨利的评价。
“嗯,”他说,“如果你去世了,彼得伯勒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地方。”
理查德·里奇带着一份财产清单去了金博尔顿,还就凯瑟琳的财物与亨利发生了争执;倒不是因为里奇爱戴老王后,而是因为他拥护法律。亨利想要她的金银餐具和毛皮衣服,但里奇说,陛下,如果您从未与她结过婚,那么她就是一个单身女人而不是已婚女人,如果您不是她的丈夫,您就没有权利得到她的财产。
他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好笑。“亨利会得到毛皮衣服的,”他说,“里奇会为国王找一个折中的办法,相信我。你知道她本该干什么的吗?把它们捆起来送给查普伊斯。那才是个最怕冷的家伙。”
玛丽小姐给安妮王后捎了口信,以回复她关于当她母亲的好心提议。玛丽说她已经失去了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不需要有人替代。至于说与她父亲的小妾友好相处,她可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她不会跟一个与魔鬼握过手的人牵手。
他说:“也许是时机不对。也许她听说了跳舞的事情。还有那条黄裙子。”
玛丽说,在她的荣誉和良心允许的范围内,她会顺从她父亲。但她只会做到这一步。她不会发表任何要求她承认她母亲没有与她父亲结婚,或者接受安妮·博林所生的孩子为英格兰继承人的声明或宣誓。
安妮说:“太放肆了!她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讨价还价?如果我生的是儿子,我知道她将是什么下场。她最好现在跟她父亲讲和,别等到太晚的时候再哭着跑来求他宽恕。”
“这是很好的忠告,”他说。“但恐怕她不会接受。”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坦率地说,我也这样认为。”
对于安妮·博林,他觉得自己也无能为力了。她已经被加冕为王后,被宣布为王后,她的名字被写进了法令和案卷:但如果民众不接受她为王后……
凯瑟琳的葬礼定于1月29日举行。早期的账单源源而来,是置办丧服和蜡烛的开销。国王仍然心情大好。他在吩咐举行宫廷娱乐活动。本月第三周将有一场马上长矛比武大赛,格利高里将作为选手出场。那孩子已经在紧张地准备。他一遍又一遍地找来他的甲胄师,将他呼来唤去;他对自己的马也在不断地改变主意。“父亲,我希望不要抽中跟国王交手,”他说。“我倒不是怕他。但那样会很左右为难,一方面要记住是他,另一方面又要尽量忘记是他,要尽可能击中,但是天啊又只能点到为止。想想看,万一我运气不好把他挑下马了可怎么办?你能想象他被挑落马下吗,而且是被我这样一个新手?”
“我才会不担心,”他说。“亨利开始长矛比武的时候,你还不会走路呢。”
“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先生。他的身手不像以前那么敏捷了。侍从们都这么说。诺里斯说,他不再有任何顾虑。诺里斯说如果你不怕的话就不行,而亨利相信自己技艺最高,所以他不怕任何对手。而你应该害怕,诺里斯说。这能让你保持敏锐。”
“下一次,”他说,“从一开始就抽到国王那一队。这样就避免了问题。”
“这怎么做得到呢?”
哦,亲爱的上帝。你怎么做得到任何事情呢,格利高里?“我会打个招呼,”他耐心地说。
“不,不要。”格利高里显得很苦恼。“这不是有损我的荣誉吗?如果您去做安排的话?这件事情我得自己解决。我知道您什么都懂,父亲。可您从未上过赛场。”
他点点头。随你吧。他儿子叮叮咣咣地走了。他那个性情温和的儿子。
新年开始了,简·西摩仍然在王后身边侍候,她脸上常常掠过令人难以琢磨的表情,仿佛她是在一团云里活动。玛丽·谢尔顿告诉他:“王后说,如果简答应亨利,他一天之后就会厌倦她,如果她不答应,他到头来还是会厌倦她。然后,简就会被遣回狼厅,她的家人会把她关进修道院,因为她对他们再也没有用处了。而简一言不发。”谢尔顿笑了起来,但并无恶意。“简觉得这不会有太大差别。因为她现在是在一所可以移动的修道院里,被她自己的誓言所束缚。她说,‘秘书官大人认为,如果我让国王握我的手,哪怕是他求我说,“简,把你的小手递给我吧!”那我也会犯下很大的罪过。由于秘书官大人在教会事务中的地位仅次于国王,而且是个非常虔诚的人,所以我很在意他的话。’”
一天,简经过时,亨利一把抓住她,并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这是个玩笑之举,很孩子气,是一时冲动,毫无恶意——后来他难为情地这样为自己开脱。简既不笑也不说话。她静静地坐着,直到被对方放开,仿佛国王只是一把普通的折叠椅。
克里斯托弗来到他身边,小声说:“先生,街上的人都在说凯瑟琳是被人谋害的。有人说国王把她锁在一个房间里,把她活活饿死了。有人说他给她送了杏仁,她吃了后就中毒死了。还有人说您派了两个持刀的杀手,他们挖出了她的心脏,别人查看时,发现您的名字被人用很大的黑体字刻在上面。”
“什么?在她的心脏上?‘托马斯·克伦威尔’?”
克里斯托弗犹疑着。“嗯……也许只是您名字的首字母。”
* * *
[1] 法语,意为“为什么”,“布赫呱”为该词的音译。
[2] 罗宾汉的情人。
[3] 菲利普·梅兰希顿(1497—1560),德国基督教新教改革家,继路德后成为德国宗教改革运动领袖。
[4] 原文为gentle Norris,其中的gentle一语双关,既指诺里斯的侍从(gentleman)身份,也指他举止温文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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