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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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上学的话,真想离开这里了。杰姆,那该死的小姐硬说阿迪克斯教我读过书,还叫我要地别再教了……”
“别急,斯各特,”杰姆安慰我说,“我们老师说卡罗琳小姐正在弓『进一种新的教学法,她在大学学的,很快就会在每个年级推广。根据这个方法,很多知识不用从书本上学。譬如,想学有关奶牛的知识,你就去挤一次奶,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杰姆。可我不想学奶牛知识,我……”
“当然得学,你必须了解一些奶牛知识,在梅科姆县生活,少不了奶牛。”
我问杰姆他脑瓜子是不是出了毛病。
“我是想告诉你这是他们教一年级学生的新方法,你真难对付。这种新方法叫做‘杜威十进分类法’。”
杰姆说的话我从来没怀疑过,现在也没有怀疑的必要。杜威教学法的一部分内容就是卡罗琳小姐在课堂上朝我们挥舞卡片,上面写着“这个”、“猫”、“老鼠”、“男人”、“你”等等。好象不要我们作什么回答,全班默默地接受这些印象主义的新启示。我不耐烦了,便给迪尔写信。正写着,卡罗琳小姐发现了。她叫我告诉爸爸别再教我了。“而且,”她说,“一年级学生不学写作,只学写字。你们要到三年级才练习写作。”
这就要怪卡尔珀尼亚了。遇上雨天,她总让我抄写点什么。这样,我就不会给她找麻烦,把她舞得晕头转向的。她一笔一划地把字母表写在一张小桌子上端,从一头写到另一头,然后在下边抄一节《圣经》。我的任务是各抄一遍。抄好后,她满意就奖给我半块带有糖和黄油的三明治面包。她在教我的过程中从不掺杂任何感情:我很难得让她满意,她也很少奖赏我。
“回家吃午饭的同学举起手来。”卡罗琳小姐说。这句话打断了我对卡尔珀尼亚的又一种怨恨。
镇上的学生都举了手,她把我们打量了一遍。
“带了午饭的同学把饭盒放在桌上。”
饭盒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金属盒把阳光反射到天花板上,不停地跳动。卡罗琳小姐在过遭上走了几趟,不时打开盒子看看,盒里的饭菜她看后满意就点点头,否则就皱起眉头。她在沃尔特?坎宁安的桌旁停了下来。“你的午饭呢?”她问。
一年级的学生都能从沃尔特?坎宁安的脸色看出他肚里有钩虫。他没穿鞋,光着两脚,这就告诉我们他的钩虫病是从哪儿来的。光着脚在牲口栏前的地坪上或在猪猡常打滚的洼地里走,就会染上钩虫病。要是沃尔特有鞋子的话,上学的第一天肯定会穿来,然后脱掉,直到隆冬时再穿上。那天,他倒是穿了一件干净衬衣,一条补得挺整齐的背带裤。
“你早上忘记带午饭了吗?”卡罗琳小姐问。沃尔特两眼直直地望着前方。我看见他那瘦削的下巴上的肌肉在抽搐。
“你今天早上忘记了吗?”她问。沃尔特下巴上的肌肉又抽搐了一下。
“是的,小姐。”他最后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卡罗琳小姐回到讲桌旁,打开钱包。“这是两角五分钱,”她对沃尔特说,“今天去镇上吃午饭。你可以到明天再把钱还给我。”
沃尔特摇了摇头。“不,谢谢小姐。”他轻轻地、慢腾腾地说了句。
卡罗琳小姐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听着,沃尔特,过来拿钱。”
沃尔特再次摇了摇头。
沃尔特第三次摇头时,有的同学低声说:“斯各特,你去跟她讲讲。”
我回过头,看到镇上的大部分学生和乘公共汽车上学的所有的学生都在望着我。我和卡罗琳小姐已经交谈过两次了,大家都望着我,天真地认为熟悉了的人才能互相理解。
为了替沃尔特解围,我彬彬有礼地站起来,“嗯……卡罗琳小姐。”
“什么事,琼?路易斯?”
“卡罗琳小姐,他是坎宁安家的。。
我坐下来。
“什么,琼?路易斯?”
我想我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对其他人来说,这已够明白的了。沃尔特坐着,一个劲地埋着头。他不是忘记了午饭,而是没有午饭。今天没有,明天不会有,后天也不会有。他长到这么大,恐怕还没有一次见过三个两角五分的硬币。
我又说了一遍:“沃尔特是坎宁安家的,卡罗琳小姐。”
“对不起,请再说一遍,琼?路易斯。”
“好的,小姐,过一段时间你就会了解这个镇上所有的人。坎宁安家的人从不接受他们无法偿还的东西——不要教堂的救济物,也不要政府发放的救济款。从不用任何人的任何东西。自己有什么就用什么,就吃什么。他们的东西并不多,但就靠那些东西凑合着过日子。”
我对坎宁安家族的特殊知识是去年冬天学到的。沃尔特的爸爸是阿迪克斯的当事人之一。一天晚上,他和爸爸就限定继承权问题在我家谈了很久,临走时,坎宁安先生说:“芬奇先生,我不知什么时候才有钱付您酬劳。”
“这件事您尽可以不放在心上,沃尔特。”阿迪克斯说。
我问杰姆什么是限定继承权,他把它描绘成把尾巴夹在缝隙中的窘境,我问阿迪克斯,坎宁安先生会不会付钱给我们。
“不会付现钱,”阿迪克斯说,“但是,在今年年内,我们会得到报酬的,等着瞧吧。”
我们一直在等着瞧。一天早上,我和杰姆在后院发现一搁干柴。后来,在屋后的台阶上出现了一袋山核桃。圣诞节时,又来了一箱菝葜和圣诞节装饰用的冬青类树枝。今年春天,我们发现一袋萝卜菜时,阿迪克斯说坎宁安家给我们的东西已经超过了应该付的钱。
“他为啥这样付欠款?。我问。
“因为这是他能付欠款的唯一方式,他没有钱。”
“我们也穷吗,阿迪克斯?”
阿迪克斯点点头。“我们确实也穷。”
杰姆的鼻子皱起来。“我们跟坎宁安家一样穷吗?”
“不完全一样。坎宁安家的人都住在乡下,他们是农民,经济危机对他们打击擐大。”
阿迪克斯说,医生和律师之所以穷是因为农民穷。梅科姆县是以农业为主的县,医生、牙医、律师很难收到现金。限定继承权只是坎宁安先生苦恼的一部分。那些没有限定继承人的土地全部被用来当抵押物,得来的一点点钱又全都付了利息。如果开口韵话,坎宁安先生本来可以在工程规划署找个工作做做,可是他一走,土地就要荒了,于是他宁愿挨饿种地,自由一些。阿迪克斯说坎宁安先生属于那种性情固执的人。
因为没有钱,坎宁安家的人干脆有什么就给什么。阿迪克斯说:“你们知道吗,雷纳兹医生的收费方式也一样。接生一次,他向农户要一蒲式耳土豆。斯各特小姐,要是你用心听的话,我就告诉你什么是限定继承权。有时,杰姆的定义下得还比较准确。”
要是我把这些话早讲给卡罗琳小姐听的话,我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卡罗琳小姐随后也就不会丢面子了。可是我不能象阿迪克斯一样地解释清楚,所以我说:“您这是在为难他,卡罗琳小姐。沃尔特家没有两角五分钱还给您,而您又不能用干柴。”
卡罗琳小姐站在那儿象根木棍一样,一动也不动。突然,她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拖到讲桌前。“琼?路易斯,今天上午你已终让我够受的了,”她说,“一开始你就处处捣蛋,我亲爱的。伸出手来!”
我还以为她要朝我手里吐唾沫呢,因为梅科姆镇上的人伸手都是为了这个:这是个由来已久的签定口头合同的方法。我不明白我们做了什么交易,迷惑不解地把眼睛转向全班同学,想寻找答案,可他们也同样迷惑不解地望着我。卡罗琳小姐拿起尺,很快地在我手心上打了五六下,然后,罚我站壁角。最后,大家弄明白是卡罗琳小姐打了我一顿时,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卡罗琳小姐又用同样的下场威胁大家,全班又大笑起来。直等到布朗特小姐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时才一个个闭上嘴巴,收敛起笑容。布朗特小姐是一位还不了解新教学方法秘密的土生土长的梅科姆县人,她两手叉腰,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声喝道:“要是再听到这个教室里有声音,我就把里边的人统统烧死。卡罗琳小姐,你这儿太吵闹了,六年级学生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讲金字塔。”
我在墙角站酌时间不长,下课铃解救了我。卡罗琳小姐望着学生一个一个走出去吃午饭。我是最后一个出去的,看见她朝椅子上坐下去,头伏在胳膊上。要是她对我好一点儿的话,我也许会同情她。她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呢。
Chapter3
在学校的院子里我抓住沃尔特?坎宁安来开心。我正抓着他的脑袋在泥土里擦他的鼻子时,杰姆过来了,叫我住手。“你比他大,”他说。
“他差不多跟你一样大昵,”我说,“都怪他,我一开头就倒霉。”
“放开他,斯各特,这是为了什么?”
“他没吃午饭。”我说,然后把我卷入他的吃饭问题的经过告诉了杰姆。
沃尔特站起来,在一旁悄悄地听着我俩说话,拳头半握着,好象准备我俩的拳头一起朝他打去似的。我跺着脚想把他赶走,杰姆伸手拦住我。他仔细打量了沃尔特一番。“你爸爸沃尔特?坎宁安先生是萨勒姆地方的人吧2”他问。沃尔特点点头。
沃尔特看上去好象是吃鱼食长大的。眼睛和迪尔?哈里斯的一样蓝,水汪汪的,眼眶通红。脸上没有血色,只有鼻尖有点潮乎乎的红色。他用手摸着背带裤的背带,神情紧张地把上面的金属钩拨个不停。
杰姆突然朝他笑了笑:“走,跟我们回去吃午饭,沃尔特,”他说,“跟你在一起我们很高兴。”
沃尔特脸上露出了喜色,但马上又消逝了。
杰姆说:“我们的爸爸是你爸爸的朋友。斯各特只是一时发火——她不会再打你了。”
“我才不下保证呢,”我说。杰姆用我的保证送人情,我挺恼火。但宝贵的中午时间在一分一分地过去。“好吧,沃尔特,我以后不把你按在地上了。你爱吃利马豆吗?我家的卡尔做得可好吃呢。”
祆尔特站着没动,咬着嘴唇。我和杰姆干脆不劝他了。可等我们一块走到拉德利家门前时,沃尔特突然喊了一声:“嘿,我来了。”
沃尔特赶上我们,杰姆跟他愉快地说个不停。“那儿住着个鬼,”他兴致勃勃地说,手指着拉德利家的房子,“听说过他没有,沃尔特?”
“好象听说过。我第一年来上学时,吃了他家树上掉下来的核桃,差点儿死掉。大人们说他把核桃涂上毒药,然后扔到学校校园里。”
有我和沃尔特在身边,杰姆现在好象不太怕布?拉德利似的。真的,他开始吹起牛来:“有一次,我一个人走到房子边上。”他对沃尔特说。
“谁要是到过房子边上一次,就不应该每次一到这儿仍然撒腿就跑。”我抬起头对着天上的云彩说。
“谁跑了?请问你这个不受人欢迎的小姐。’
“是你,没人陪着你时你就跑。”
到了我家房前的台阶时,沃尔特已经忘记他是坎宁安家的人了。杰姆跑进厨房,告诉卡尔珀尼亚多准备个盘子,说我们有个小伙伴。阿迪克斯和沃尔特打了招呼,然后跟他谈起地里的庄稼}他们说的事,我和杰姆都听不懂。
“芬奇先生,我老上不了二年级,就是因为每年春天都得离开学校,帮爸爸劈柴。现在家里请了一个人,他个子高大得很。”
“你们付给他一蒲式耳土豆吗?”我问,但阿迪克斯对我摇了摇头。
沃尔特一边往盘子里堆菜,一边象个大人似的跟阿迪克斯谈个不停。我和杰姆感到不可理解。阿迪克斯正在谈农业问题时,沃尔特突然插话,问家里有没有糖蜜。阿迪克斯喊了卡尔珀尼亚一声,她把糖蜜罐拿来了。她站在一旁等着沃尔特自己舀糖。沃尔特拿起罐子往下就倒,蔬菜上倒完了又往肉上倒,大方得很。要不是我问他怎么搞的,恐怕还会倒进他的牛奶杯里。
他把罐子放下时,桌上的银茶托咣地响了一声,他立刻把手放在膝头上,然后低下了脑袋。
阿迪克斯又朝我摇了摇头。“他把饭菜都用糖蜜泡起来了,”我反驳说,“他弄得到处都是。”
这时,卡尔珀尼亚喊我到厨房去。
她气势汹汹,每逢这种情况,她的语法就不讲究了。心情平静时,她的语法不比梅科姆县的任何人差。阿迪克斯说,卡尔珀尼亚比大多数黑人都多受了些教育。
她斜着眼睛望着我时,两眼周围的皱纹更深了。“有些人家的吃法跟我们不一样,”她气呼呼地说,“没人叫你在吃饭时对他们的吃法表示不满。人家是你的客人,他即使要把桌布吃掉,你也让他吃好了,昕见了没有?”
。他不是客人,卡尔,他只不过是个坎宁安家的人……”
“你给我住嘴,不管他是谁,只要进了这扇门,就是你的客人。告诉你,别让我再听见你责怪人家怎么样怎么样,好象你自己多高贵,多了不起似的。你们家的人可能比坎宁安家的人强一点,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可以侮辱人家——如果你不适宜在桌上吃饭的话,你可以坐在这儿,在厨房吃!”
卡尔珀尼亚重重地拍了我一下,打发我出门到餐室里去。我把盘子端出来,在厨房把饭吃完。也好,免受再和他们在一起的折磨。我嘀嘀咕咕地对卡尔珀尼亚说,等着瞧吧,我要报复:哪一一天她不注意时,我就跑出去,跑到巴克?埃迪河湾投水自杀,那时她就要后悔了.另外,我还说,因为她,今天我已经倒霉了,她教过我写字,都怪她。“你给我住嘴I”她说。
杰姆和沃尔特比我早回学校:我一个人留在后边的话,就得飞快地跑过拉德利家的房子,可我要在阿迪克斯面前告卡尔珀尼娅的状,说她不公平。这样,留下来还是值得的。“不管怎么说,她更喜欢杰姆些。”我最后说,并且建议阿迪克斯立即把她解雇。
“你想过没有,杰姆没你一半淘气。”阿迪克斯的口气很坚决,“我没有撵走她的想法,现在没有,永远也不会有。没有她,我们连一天都没法过,你想过没有?想想她为你做了多少事,要听她的话,听见了吗?”
我回到了学校,越想越恨卡尔珀尼亚。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怨恨。一抬头,看到卡罗琳小姐站在教室中间,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很明显,她已从上午的疲倦中恢复过来,又来上课了。
“是活的!”她尖叫一声。
全班的男同学一起冲上去帮助她。天啊,我想着,她一定是被一只老鼠吓成这样。对小动物最有耐心的名叫小查克?利特尔的同学问:“往哪儿跑了,卡罗琳小姐,告诉我们它跑到哪儿去了,快说呀!狄西……”他回过头对一个男同学喊了一声,“狄西,关上门就可以抓住了。快说,小姐,它往哪儿跑了?”
卡罗琳小姐颤抖的手指既没指地板也没指课桌,却指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大块头学生。小查克?利特尔的脸皱了起来,很斯文地说:“您说的是他,老师?是啊,他是活着。他怎么吓着你了?”
卡罗琳小姐声嘶力竭地说,。我正好从他身边走过,看见那东西从他头发里爬出来……从他头发里爬出来的?:…?”
小查克-利特尔咧嘴笑起来。“虱子有什么可怕的,老师。您从来没见过?别害怕,现在回到讲桌去,继续教我们吧。”
小查克?利特尔是学生中又一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饭的,可他是个天生的有教养的人。他用手托着卡罗琳小姐的、肘部把她领到教室前面。“别害怕了,老师,”他说,“虱子没什么可怕的。我给您倒杯冷开水来压压惊。”
虱子的主人对臼已引起的这场风波毫不感兴趣。他在头顶上摸着,找到了他的那个客人,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把它掐死。
卡罗琳小姐又惊讶又好奇地看着整个过程。小查克?剩特尔用一个纸杯子端来一杯冷开水,她很感激地把水喝了。最后,总算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孩子?”她柔和地问。
那男孩子眨了眨眼:‘谁,我?”卡罗琳小姐点点头。
“伯利斯?尤厄尔。”
卡罗琳小姐查了查她的花名册。“这儿有个尤厄尔,只有姓,没有名……请把你的名字拼写出来。”
“不会。在家里他们叫我伯科斯。”
“好吧,伯利斯,”卡罗琳小姐说,“我想,今天下午你回去算了。我要你回去把头发洗一洗。”
她从桌上拿起一本厚书,翻到要找的页码,读了一会儿。“这儿有个特效偏方……伯利斯,我让你回去用碱性肥皂洗洗头发。洗完后用煤油把头皮治疗一下。”
“为什么,老师?”
“去掉……呃……虱子。听着,伯利斯,其他孩子也会染上虱子的,可你并不想让他们都有虱子,对吗?’
那男孩子站起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脏的人。他的脖子是深灰色,手背是铁锈色,指甲前面的很长一节是黑色的,脸上只有拳头大的一块干净点。他望着卡罗琳小姐。上午很可能没有谁注意他,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和卡罗琳小姐在表演。
“伯利斯,”卡罗琳小姐说,“明天来校以前请洗个澡。”
那男孩子粗鲁地笑起来。“用不着你打发我回去,小姐,我正要走呢。今年,我在学校的时间已经过完了。”
卡罗琳小姐迷惑不解地望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男孩没有网答,只是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班上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同学回答说:“他是尤厄尔家的孩子,小姐。”我不知道这个解释会不会跟我的解释一样不起作用。卡罗琳小姐看上去好象愿意听似的。“学校有很多这样的人,每年开学的第一天他们来报个到,以后就不来了。那位监管逃学的太太把他们弄来。她威胁他们,说要不来就带他们去见司法官。可她也放弃了把他们留在学校里的打算。她认为只要把他们的名字写在花名册上,开学的第一天把他们弄到学校来,她就算执行了规章制度。从明天起,您尽管给他们打缺席就是了……”
“可是他们的父母是怎么看的?”卡罗琳小姐问,语气中流露出真正的关切。
“他们没有妈妈,”有人回答说,“他们最爱打架。”
听到这些,伯利斯?尤厄尔洋洋得意,滔滔不绝地说:“一年级的第一天我已来过三次了,要是今年我表现好的话,我想他们会让我进二年级的……”
卡罗琳小姐打断他的话说:“请坐下,伯利斯。”她一插话,我知道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邪男孩给老师一点面子的态度变成了气愤。
“小姐,你试试,看能让我坐下不。”
小查克?利特尔站起来。“老师,让他走,”他说,“他是个老油条,油得要命。他可能要闹事,这儿有些很小的孩子呢。”
他是男孩中墩矮小的。伯利斯?尤厄尔转过身看着他时,小查克?利特尔立即把手放进口袋。“小心点儿,伯利斯,”他说,“我宁肯宰了你也不愿看你一眼。回家去。”
伯利斯好象对这样一个只有他一半高的小孩也感到害怕。卡罗琳小姐趁他犹豫不决时说:“伯利斯,回去n巴。不然的话我去喊校长来。”她说,“不管怎么说,我得把这件事向上面汇报。”
那男孩又哼了哼,没精打采地朝门边走去。
觉得安全了,他回过头大叫起来:“汇报去吧!见鬼去吧!流鼻涕的肮脏女老师从来拿我没办法!你赶不走我。小姐,你记住,你赶不走我!”
他等了一会儿,直到肯定那女老师在哭,才拖着步子离开这幢房子。
我们立刻围到她桌边,用各种方法安慰她。他是个大坏蛋……他真坏……您不是教这样的学生的……卡罗琳小姐,位是梅科姆县的败类……老师,别怕,给我们讲一段故事吧!上午您讲的那个猫的故事可好听啦……
卡罗琳小姐笑了,她持了擤鼻子,然后说,“亲爱的孩子们,谢谢你们。”她叫我们回到座位上,她自己打开书,读了一段很长的关于一只住在大厅里的蟾蜍的故事。
那一天,我第四次经过拉德利家时(其中有两次是飞快跑过去的),我变得跟那座房子一样忧郁了。要是以后在学校的日子都象第一天有那么多小插曲的话,学校生活也还好玩,但一想到九个月不能看书写字,我就想逃跑。
太阳快落山时,我要去的地方都去过了,我和杰姆两人在人行道上争先恐后地跑着去接阿迪克斯下班时,我跑不过他。一看见阿迪克斯在远处的邮局门口的拐弯处就跑去接他,这是我们的习惯。阿迪克斯好象忘记了我中午的不礼貌的行为。他一个劲地打听学校的情况,我只简单地回答“是’或“不是’。他也没追问得那么详细。
卡尔珀尼亚看出来我这一天过得不痛快。她让我看她傲晚饭。“闭上眼睛张开嘴,我要让你吃一惊。”她说。
她很少做香脆面包,说她没时间。可今天我俩都上学去了,她也轻松多了。她知道我爱吃香脆面包。
“我今天怪想你韵,”她说,“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两点钟我就打开了收音机。”
“为什么?只要不下雨,我和杰姆总是不在家呀。”
“知道,”她说,。可是你俩总有一个一喊就到。我不知道每天花多少时间跟在你们后边喊你们。好吧,”她说着从小靠椅上站起来,“我想我们有足够时间做一盘香脆面包吃。你走开,让我把晚饭摆在桌上。”
卡尔珀尼亚弯腰吻了我。我边走边想,她这是怎么了。她想跟我言归于好,对了,是这样。她一直对我太苛刻了。她终于认识了自己的错误,承认有时太暴躁了。她知道自己不对,但又固执,不愿说出来。我这一天尽犯过错,这时感到疲倦了。
晚饭后,阿迪克斯手拿报纸坐下来,然后喊道:“斯各特,准备读报吧?”我简直再也无法忍受,一下冲到前廊上。阿迪克斯跟着我出来了。
“什么事不高兴,斯各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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