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S·A·阿列克谢耶维奇作品我还是想你,妈妈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谁也没有告诉我们,我们受到大人的保护。早晨,爸爸把我和妹妹送到幼儿园。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傍晚,我们当然要问父亲怎么不见了,但是妈妈安慰我们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再过几天。”

我记得一条大道……有一辆辆的汽车从上面开过,车厢里装满了牛,挤满了猪,在一辆汽车上——有一个小男孩抱着一盆仙人掌,由于汽车的颠簸,他从车厢的一边被颠到另一边……我和妹妹觉得他非常可笑,在车厢里颠来颠去的。我们还都是小孩子……我们看到了田野,我们看到了蝴蝶。我们喜欢乘车出行。妈妈很疼爱我们,我们都躲在妈妈的“翅膀”下。如果在哪里发生了不幸,只要是和妈妈在一起,不管到哪里,我们都会感觉很好。她让我们躲避炸弹,远离人们惊吓的交谈,躲开所有不好的事情。如果我们能够阅读妈妈的表情,那我们会从上面读到一切。但是我不记得她的面庞了,我只记得一只大蜻蜓,飞落到了妹妹的肩膀上,我大声喊叫了起来:“飞机!”大人们不知怎么回事,都从马车上站了起来,开始抬头仰望天空。

我们坐车到了谢涅恩斯基地区戈罗杰茨村的爷爷家。他有一个大家庭,我们住在了夏季使用的厨房里。人们称呼我们是“避暑人”,就这样一直到战争结束,才算不这么叫了。我不记得,我们玩耍过,退一步说,战争开始的第一年,我们确实没有玩过夏天的游戏。最小的弟弟长大了一点,我们要抱着他,因为妈妈要翻地,播种,缝缝补补。我们被留在家里:需要洗勺子、盘子,擦地板,烧坑炉,为明天准备木柴。要往水缸里储备水,我们提不动满满一桶水,就提半桶。傍晚的时候妈妈就给我们派好活儿:你——负责收拾厨房,你——负责照看弟弟。每个人都有自己承担的活计。

我们都在饿肚子,但是我们收养了一只猫,然后是一条狗。它们也都是家庭成员,我们有什么吃的,都和它们均分。如果有一次不够猫和狗吃的,我们每个人就悄悄从自己的那一份里尽量给它们藏下一小块。这只猫被弹片炸死时,我们都非常痛心,甚至觉得没有力气挪动它。我们哭了两天,我们为它出了殡,流着泪水,把它安葬了。竖起了一个十字架,在墓地上种了花,浇了水。

直到现在,当我一想起我们流下了多少泪水,我就不能养猫。女儿还小的时候,求我给她买一只小狗,我没敢答应她。

后来,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不再害怕死亡。

一辆辆德国的大汽车开来,把人们都从家里赶了出来。让大家站好,点数:“一,二,三……”妈妈是第九个,而第十个被枪毙了,我们的邻居……妈妈怀里抱着小弟弟,他从妈妈的手里掉到了地上。

我记住了那种气味……如今当我看到电影中的法西斯分子,我立刻就会闻到士兵的气味。皮革的、优质呢料的、汗水的气味……

妹妹在那一天照看弟弟,而我在园子里除草。我在土豆地里弯着腰,都看不到我,您知道,童年的孩子眼睛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大,那么高。当我发现飞机后,它已经在我的头顶上盘旋,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飞行员年轻的面孔。

短促的自动步枪射击声——啪啪!啪啪!飞机第二次转圈回来……他不想立刻打死我,他在拿我取乐。当时,连我这个小孩子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可我头上连块三角头巾也没有,没什么可以遮蔽……

唉,这叫什么事?该怎么解释?很有趣吧:这个飞行员不知现在是不是活着?他会回想起什么来?

到了这样的时刻,你应该决定:是被子弹打死,还是被吓死,也有个中间地带——刚躲过了一个不幸,下一个不幸暂时还不知道——也有许多可笑的事。人们相互打趣,相互开玩笑:谁在哪里藏起来了,怎么逃跑,子弹怎么飞,但没有被打中。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我们这些小孩子,聚在一块时,也相互取笑——谁吓坏了,而谁没有。笑与哭是同时的。

我现在回忆战争年代,是想弄明白……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回忆呢?

我们家养了两只母鸡。当对它们说:“安静——德国人!”它们立刻不叫了。它们一声不吭地和我们躲藏在床底下,没有一只叫唤。因此,后来再看马戏时,看到那些驯养的母鸡,不管它们多听话,我都不会感到吃惊。我们家的母鸡雷打不动地在床下的箱子里下蛋——每天两个。我们当时觉得自己是那么富足!

不管怎么样,新年的时候我们都要摆放一棵圣诞树。当然,是妈妈记得,我们还都是孩子。我们从书上剪下彩图,用纸做成小球:这一个是白色的,那一个是黑色的,用旧毛线编成花带。在这一天大家都特别高兴,彼此微笑相对,代替礼物的(当时根本没有)是我们放在新年枞树下的纸条。

在自己的纸条上,我给妈妈写道:“亲爱的妈妈,我非常爱你,非常!非常!”我们互相赠送祝福的话语。

一年一年过去了……我读了那么多的书。对于战争的了解,却并不比当时多,当时我还是个孩子。

“大街上没有可以玩耍的伙伴……”

瓦丽娅·尼基坚科,四岁。

现在是一名工程师。

所有一切都铭刻在童年的记忆里,就如同影集一般,像一张张独立的相片……

妈妈对我说:“跑,跑啊!快跑,快跑啊!”她的双手都占着。可是我却耍着性子:“我的脚好疼。”

三岁的弟弟推着我说:“快‘饱’啊(他口齿发音还不清楚),要不德国人就追上了!”于是,我就不吭声地跟着一起“饱”。

轰炸的时候,我把头和布娃娃藏起来,可是这只布娃娃的手和腿没有了。我哭叫着,让妈妈给她包扎好……

有个人给妈妈带来一张纸。我已经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从莫斯科来的信。他们告诉外婆,我听明白了,我们的舅舅参加了游击队。我们的邻居住的是伪警察一家。众所周知,孩子们都会这样:到了外面,都会夸耀自己的爸爸。他们家的男孩子就说:“我爸爸有枪……”

我也想夸耀一番:“舅舅给我们来了封信……”

伪警察家的那位母亲听到了这些,就找到了妈妈,警告说:如果她的儿子再听到我的话,或者别人家的孩子转告我的话,那我们家可就要倒大霉了。

妈妈把我从街上叫回家,劝我:“女儿,别再说了好吗?”

“我要说!”

“不能再说。”

“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于是,她从扫帚上抽出一根枝条,可她舍不得打我。她让我站在墙角:“不要说了好吗?不然他们会打死妈妈。”

“我们的舅舅会坐着飞机从森林里飞出来救你。”

我在角落里睡着了……

我们的房子着火了,人们把熟睡的我从里面抱了出来。大衣和鞋子都烧坏了。我就穿着妈妈的上衣,它长得直垂到地上。

我们住在地窖里。有次我从地窖里钻出来,闻到了加了黄油的米粥的清香。直到如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加了黄油的米粥再美味的了。有人喊叫:“我们的军队来啦!”在瓦西丽萨大婶——妈妈这样叫她,孩子们称呼她是“瓦霞奶奶”家的院落里,搭起了行军厨房。战士给我们往饭盒里打粥,我清楚记得,用的是饭盒。我们是怎么喝的粥,我不知道了,我们没有勺子……

他们还给了我一杯牛奶,在战争期间,我都快忘记它的味道了。牛奶倒在碗里,碗掉到了地上,打碎了。我立刻大哭起来。大家都以为,我是因为打碎了碗才哭的,而我哭是因为弄洒了牛奶。它的味道这么好,我担心他们再也不会给我了。

战争结束后,疾病开始流行。所有人,所有孩子都生病了。生病的人比战争期间还要多。我不明白,这是不是真的?

白喉症流行……许多孩子死了。我从锁着的家里跑出来,去参加邻居一对双胞胎男孩的葬礼,我和他们是好朋友。我穿着妈妈的上衣,光着脚丫,站在他们的小棺材旁边。妈妈拽着我的手,把我扯出来。她和外婆担心我会传染上白喉。我没有,我只是咳嗽。

  如果觉得我还是想你,妈妈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S·A·阿列克谢耶维奇小说全集最后一个证人死亡的召唤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核灾难口述史我是女兵,也是女人锌皮娃娃兵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我还是想你,妈妈二手时间,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