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京极夏彦作品西巷说百物语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据说已去世的一代巳之吉,对丰吉作为人形使的才能十分赞赏。一直强力推荐丰吉继承丰二郎这个名号的,就是一代巳之吉。”

“是嘛。”阿龙兴趣索然地说,“对他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赏识?”

“那时候,现在的巳之吉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不,应该说是不求上进。”

“哦?是嘛。”

“是。丰吉继承丰二郎的名号之后,他的父亲似乎终于放下了心,选择了自杀。直到那时,不求上进的他才开始发奋。”

“或许,他将心里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全都用在了磨炼技艺上吧。”

“是啊。巳之吉一心一意地修习,终于练得一手无愧被称为大师的好技艺,作为二代巳之吉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唉,到此为止,他父亲的策略也算是获得了相应的功效。不过……”

“不过什么?”

“作为人形使或许那的确有效。可是,作为儿子又怎么样呢?父亲自杀终究是他不能接受的。”

父亲是不是在庇护什么人呢?巳之吉心里产生了这样的怀疑。那么,他在庇护谁呢?打个比方,有时候父母会袒护孩子。即便是不可原谅的滔天大罪,最终胜出的有时候可能还是父母之情。所以,如果身为儿子的巳之吉是凶手,那么父亲的庇护还可以理解。可是,巳之吉并不是凶手。这一点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对于父亲来说,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有巳之吉一人,而巳之吉并不是凶手。那么,是谁?

“这时巳之吉怀疑上了二代丰二郎。他想,或许父亲是为了保护那个人的手艺。”一代巳之吉反复说过,能继承丰二郎技艺的只有丰吉一个人。一代巳之吉生前曾经说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在丰二郎已经去了的现在,他的手艺必须要留下来。

父亲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关于父亲的这句话,巳之吉认为这是针对二代丰二郎的出身而说的。他知道二代丰二郎出身于贫苦的农民家庭。

可是,其实只要想想就能明白,不,甚至不想都该明白,这些人只是戏子,再怎么说也只是戏子。不是武士,谈不上什么身份和家门。若真要论身份,甚至还在百姓之下。不,原本演艺的世界里就没有什么上下之分,贫穷或卑微都没有关系,他们所做的事情不在乎那些。那么如此一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那该不会是……

“什么证据都没有。而且丰二郎刚作为二代继任之后,一代巳之吉就像是要封住自己的嘴似的自杀了。巳之吉觉得这事太蹊跷,可又无法直接去找二代丰二郞本人对质。就算问了,对方也不会如实回答。”

“所以他就来找我们了?可是,如果那才是他的目的,那么这结果究竟是好是坏呢?虽然让丰二郎坦白了,但又没让他去自首,既没有让他认罪悔过,也没有把真相公之于世。他父亲的冤屈不根本没能得以昭雪吗?”阿龙说。

“已经昭雪啦。”

“没有。”

“有。在巳之吉的心里。这才是重要的。他并不想复仇,或许,他只是想了解真相而已。”

丰二郎坦白了一切,而巳之吉却什么都没做,似乎光知道真相就已经令他满足了。原本这个任务的目的就是这样。

“唉,就算现在把真相公开,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世人降低对他们的评价。或者说,只会换来观众的减少。而且,父亲赌上性命才保住了二代丰二郎的技艺,巳之吉觉得自己也有义务去保护吧。”

“可他不是不演了嘛。”

“那是丰二郎,不,是末吉自身的决断。他在某个地方走错了,却不自知。他杀了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却完全没有因此而感到一丝内疚。而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如果他真的有悔过的心思,怎么不去自首?”

“刚才不是说了嘛,一旦自首,那不是一切都要对外界公开了吗?丰二郎本人倒是无所谓,但剩下的人就不好办了。”

“不好办?”

“当然不好办了。那可是往人形净琉璃的招牌上抹黑。那就违背了已逝的一代巳之吉的遗愿,就连被杀害了的一代丰二郎恐怕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真相大白于天下,对谁都没有好处。可是反过来说,也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丰二郞已经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

所以说把一切都推到人偶身上挺好。林藏道。

“好是好,可是,他不是说因为害怕人偶所以今后都无法表演了吗?他说出这样的话,那人偶之争这个传说不就从假的变成了真的?今后谁都不敢在晚上去乐屋啦。”

还可以防贼呢,多好啊。林藏说。

“就算是吧。不过话说回来,一文字屋的那位客人可真是了得。那颗头做得可真好。细节都到位,还有机关,看上去也好,真是颗完美的头!居然只花了一天就做好了。那个大叔是什么人?”

那是个坏人。林藏说。“不信?实话跟你说了吧,他拿出的那颗头才是真的。”

“啊?”

“裂了的那颗是假的。仿制的东西再怎么逼真,主人拿到手上之后,也能辨出真假来。可是,如果裂开了,拿在手里的样子会改变,重量也有改变,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所以我们事先做了一个假的,把它给摔裂了。”

这不是诈骗吗?阿龙瞪圆了眼睛。

“那是为了调查那颗头而演的一场戏。若不事先准备好替代品,就不能把那颗真的带出去一整天。一模一样的东西肯定做不出来,所以就专门做了一个用来弄坏的假头。而小右卫门在那颗真头上找出了以前留在脸颊上的伤痕。然后他又制作了一个机关,让血浆可以从旧伤口处流出来。”

只有人偶,是肯定看过八年前的凶杀现场的。

“那丰二郎,不,末吉,他并不是人形使。或许,他是反过来被人偶控制了。”

“被人偶……”

“人偶是物件,物件可没有心。被没有心的东西控制,人就要疯狂。那个人被人偶迷惑,被人偶附体,然后离开了作为人本该走的道路。不知道他曾在哪里如何发狂过,但了解了人偶的恐怖之后,那些附在他身上的东西也逐渐脱落。”

末吉终于得以成为人。林藏想。

沟出

某贫苦之人死后

众人苦于无法处置

遂装入藤筐弃之荒野

岂料其白骨竟挣脱皮肉

载歌载舞

破筐而出

【一】

那件事值得骄傲。不管被叫作恶鬼也好,毒蛇也好,在宽三郎看来,那件事值得他骄傲。

并不是他胆大,也不是残忍。不是无情,也不是冷酷。不过,世人们应该会这样看吧。无所谓。正因为当初那样做了,才能有今天。他不后悔,也没犹豫,更不会改变心意。

都十年啦。作造说。“这不正是好机会吗?时机也正好。就趁这个时候把那……”

“你打算做什么?”

“哎呀,就是……”

“说来说去就是祭奉啦、法事啦、都过去十年啦这几句。可笑。”

“可笑……”作造说着,眉毛耷拉了下去,好像真要哭似的。“哪里可笑啊,大人!”

“我还想问你呢。你整天说要做法事,究竟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还不就是祭奉……”

“我就是问你,要祭奉什么?”

“祭奉不就是祭奉吗?五轮塔啦,石碑啦,甭管是什么就给造上,然后……”

“再找和尚来念念经更好。”宽三郎愤愤地接过话茬,“然后呢?又怎么样?把和尚叫来好生招待一番,一起喝酒,吃些糕点,还能怎么样?和尚倒好,哼哼唧唧地念念经,说说好话,就能叫人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还能得到一大堆施舍,能不满足吗?净是无本买卖。但负责出钱的我们又是什么下场呢?管他什么五轮塔(用五种不同形状的石块堆叠而成的塔。又称五轮卒塔婆、五轮。)、卒塔婆,又不是不要钱!光是把那片荒地整出来就够麻烦了,还要挂些幕布一类的东西吧?准备那些不要时间?又费事。这些又怎么算?如今这年头,哪还有不拿钱光干活的傻子?而且村里人能放着山上的活计跟田里的农活不管,去干那事吗?到时候田都干了,树也不砍,大家都要饿死!为了替死人操心,难道最后还要活人赔上性命吗?你倒是给我说说!”

“您先别那么着急嘛。”作造哭丧着脸道,“大人您讲的当然都在理,可是……”

“可是什么?说呀!”

“这就是心意的问题。美曾我这五个村子所有的人,都……”

“不就是心意的问题吗?”

“是!”

那只要心意到了不就行了。宽三郎说。“什么叫心意,作造?不就是不花钱的东西吗?不就是只要放在心里、肚子里想想就好的事情吗?我倒是觉得,每天默默在心里双手合十,诚心祈求‘早日成佛’更重要呢。这样已故的人不才更开心吗?像你那样动不动造这造那,还让和尚赚个盆满钵满,死人才不高兴呢。”

说到底,祭奉不是各自的家事吗?而且,大家不都正做着呢吗?死人的数目有增无减。这五个村子里就一座寺庙,住持都没时间歇着了吧?村里净是穷苦人家,他们那点施舍想想也知道没多少,这不都是没法子的事嘛。和尚又不是买卖人,寺院也不是为了赚钱盖的。

听宽三郎这样一说,作造低下了头。

“怎么了,不服气?”

“什么不服气,大人,您说的是什么话。才不是那回事呢。”

到底是哪回事?宽三郎问。

大家都在害怕,造作回答。

“害怕?”

“哎呀,就是那片山。”

“唉,那地方没人管没人问也有十年了。放任它荒废成那样,多少是有点瘆人。毕竟杂草丛生看着也不好看。可是那片地在变成那样之前,本来不也是没什么用处的地方嘛。土地又干,又引不了水,光照也不好,交通也不方便,不是谁都不愿意去嘛。”那是一片多余的土地。

是。作造附和道。“谁都不愿意去。”

“那不就行了。”

“那不行。那里……有那个。”作造紧皱着眉头。

“哪个啊?山贼?那山还没偏僻到养出山贼的地步吧。虽然地处村郊还背靠大山,但至少还在村落的范围内。关键是那里又没有路,什么都没有,就算埋伏在那里也没人经过。跑到那种地方去,山贼也得饿死。”

“如果是山贼,我就去报官了。但……并不是那回事。我说有那个……是说有冤鬼。”

“你说什么?”

“我是说……冤鬼。”作造小声重复了一遍。

“鬼?戏里经常演的那种鬼?又说傻话,到底在开什么玩笑?”纯属无稽之谈。宽三郎打心眼里这样想。

“没开玩笑。”

“那就是一派胡言。世上哪里有那样的东西!”

这里就有啊。作造道。“就在这世上,在这片村落的荒郊处,在那荼毗原。”

  如果觉得西巷说百物语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京极夏彦小说全集西巷说百物语,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