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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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关口也想着不好的事。

关口的想象是这样的:真凶——还是朱美。

朱美和宪兵做了什么交易而获得不在场证明。无罪释放的早上,以支付某种代价为条件。但是,因为某种理由,那条件并未达成,所以朱美从宪兵处脱逃,逃亡结果是自杀未遂。最后丧失了记忆......

不,这样有些地方说不通。

那么,是这样的——

宪兵和朱美一定是在某个地方会合了。但是,朱美遭到意外事故,失去记忆,行踪不明。为了让她履行约定,宪兵执拗地搜寻朱美下落,至今仍纠缠不休......宪兵如此渴求的代价是什么?

比如说,亿万的钱财珠宝。这些东西被沉入利根川,朱美在打捞途中,摔落河里......

想到这里,关口停止思考。

这样的内容连作为低级小说的素材都不配。

如果写了这种小说,即使没人抱怨,太阳神也不会原谅的吧。

“宪兵的举动令人在意。朱美是无罪的,警察判定真凶另有其人,甚至也发出通缉了。是鸭田酒造的佣人,叫宗像民江的女孩。民江在被杀害者佐田逃兵时,几乎同时失踪。再加上,有人看见她与佐田一起行动,听说得到很多确切的证词。唉,还没听到她落网的消息就是了。”

敦子发言了。“那个,知道为什么头会被砍掉吗?”

宇多川摇摇头。敦子接着又问:“那......那颗头有找到吗?”

“头没出现,也不知道砍掉的理由。谣传是民江带走了,据说甚至有人目击到民江抱着头走。”

“为什么要砍掉头呢?总觉得事件发展不太理。”敦子偏着头一脸不解。

关于这件事,关口一开始就半放弃推理了。人杀了人,损害遗体的行为并不是用一直线就能理解的,更何况找各种理由以为理解了,也没有意义。这是透过上次和上上次的事件,关口学到的为数甚少的教训。

无论如何,即使被迫砍掉首级,不会砍的人就不会砍,而没必要砍掉首级,会砍的人还是会砍。

所谓手法或是动机等表面的理由,与本质是毫无关系的。并且,即使想知道本质,也是徒劳,就算知道了,等待在那里的只有虚无。所以,探索那样的事,只是浪费时间。

关口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窒息感。

宇多川摆出极度困惑的表情,怪志小说大老似乎具有一张超乎日本人表现能力的脸庞。

“哎,我相信朱美无辜的最大理由是她之后的体验。那实在和很难理解。”

“什么意思呢?”敦子质问。她平常一副男孩模样,今天因为穿着丧服,看起来稍微成熟点。

宇多川用食指搔抓右耳上面,“啊,这个......”

无力的回答,勉力自持的脸部表情也突然变得很可怜。

“那部分正是要向你们讨教的地方。虽然前言非常长,但是如果不知道前因,后面就无从了解。事实上,前几天我一回家,家里乱七八糟的。我以为是遭小偷了,但......妻子硬是说自己杀掉的前夫来报仇了。”

“幽灵吗......?”

“说是幽灵,但,那个不是像影子般,用幻灯机照出来朦朦胧胧的。是死人获得肉体复活来造访了。”

“啊?八年前以无头尸体状态被发现的佐田,长出了头活着来访?”

“对对。那个,再怎么说也是幻觉吧。”

作家的眉毛成八字形下垂。

不愧是敦子,也不慌张。“那个......只要佐田先生不可能还活在的。小幡小平次(注:小幡小平次,读本作家东山京传[一七六一~一八一六]所写的怪谈小说《复奇谈妄积沼》里的人物。)也没被砍掉头吧。不需要引用到蜀将关羽的故事,国内也有平将门这类,头被砍掉了还有意识,口吐诅咒的魔人豪杰,但话说回来,并没有重生了头又复活的例子。再说,那姓佐田的国人也不像将门是抱着深刻怨恨而亡。那其实很简单,只要洗个澡就复活了。关口觉得这才是最恐怖的。”

如果这不叫幻觉,那什么才是幻觉呢?

“那带去给专业医生看比较好。”

很简单的事吧,那是精神分裂症。

也有可能是经常性服用什么药物所致。

很难想象是正常的。

“我也这么想,她变得很瘦弱呢。不只这样,说的话好像变成胡言乱语了。一开始家里遭到破坏时,我立刻就想要带她去看医生。但是啊,总觉得很可怜。紧紧跟在旁边看护了一星期,因为她一点了,于是我又出门。到底年轻时的放荡习惯还在。虽然想说不要外宿,但是,就在那天‘杀’掉了。回家时,真是太悲惨了。她好像是洗完头发就睡了,所以身体冷到骨子里——就像八年前从川里救上来时的样子,脸色发青。问她做了什么事?说砍得到处是伤——杀掉了,杀了、砍掉头了。然后又说些听不懂的话,什么首级啦、神主啦、骷髅啦、和尚之类的......”

“是错乱状态吗?”

“是吧,家里也乱七八糟,大概是自己发狂所为吧,不过我在身边她就很稳定。再加上,因为已经‘杀’掉了,我想那个不会来了。也不能不工作,于是又出门了。结果......”

“又......?”

宇多川默默地点头。“而且,那种事发生了两次,然后第三次可严重了。这次,说破坏了约定,说好了不砍头的,但是又砍掉了,闹得很凶。然后,求我带她去教会。唉,神主、和尚或教会都很忙的,但是,我想都这种状况了,不该去找那些,而还是要找医生吧。就在正要带她去医院时......”

又发生了什么事吗?宇多川的表情再次转为凝重。关口变得很不不安。

“看了眼庭院。”

“院子吗?”

“从我的书房看不见庭院。客厅虽然夏天会开着门,但冬天都是关上的,所以看不见庭院。当时因为客厅的纱门开了一半,所以不经意地就看了一眼。”

庭院里......

“庭院里一片血泊。”

“那是......”

“那是说真的发生了命案吗?”

“不知道。但是没有尸体。我只能想,是幻觉形成了血气吧。这真的是灵异现象吗?真有这种事吗?”

敦子用一种很沉痛的表情,慎重地发言。“有所谓无处伤出血的灵异现象。很多调查报告的例子指出,这种现象多发生在虔诚的基督教信徒身上,他们的状况是与基督受难时伤口相同的部位出血了。不只出血,因为也会留下伤痕,因此被称为弓圣痕匕。有关‘圣痕’,包括宗教性探讨,事实上过去广泛讨论过,但不管这现象被认为是神秘主义的形而下现象, 还是未知的生理性现象,此现象的存在是无庸置疑的。这样的话,如果认为是后者,可以屏除宗教色彩,这种状况无须施以物理性作用,也会引发出血等生理性现象,的确有这样的例子。没有被揍,但皮肤在眼前凹陷,看着看着就内出血了。也就是说,似乎是被看不见的人揍了,实际上确有此事。所以,比如没有任何伤痕,却滴下了大量的血液——像这样的资料文献,说不定找找也会有。不过,或许不要把事情看得如此超乎常理,可能是动物的血液,更早以前,连血液也不是,而是市面上贩卖的演戏用血浆等,这些都是一般常识范围内便可以解释的。”

“那不是血浆。很臭,是血液没错,而且量很大。流了那么多血的话,不管有没有受伤,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那么,至少那不是您太太的血喽?那是瞬间移动现象吗?一定不是吧。如果我哥哥听了,大概会很生气。”

如果是京极堂会说什么呢?

大概又会说,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关口完全放弃表达自己的意见,想着这样的事。

虽然如此,这种事即使是京极堂也没辄吧。关口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宇多川的妻子应该患有精神疾病。因精神疾病错乱,而产生诸多幻觉。不,对她本人而言,和现实是没有界线的,那叫做假想现实。然后,知道这件事的人,宪兵吗?玩了一场阴森森的恶作剧,还洒了动物血吧。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不是这世上会发生的事。不,连在那世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过去现在未来,永远绝对不可能发生。

如果这样,犯人还是宪兵,如果这样,宪兵还是那阴气森重的男人。关口对行使权力的人,或说曾行使权力者,怀有相当强烈的偏见。

敦子问:“您看到庭院里的血,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嗯,大约三天前。我费尽力气清理了,但还是不行,很臭。附着在庭石上的东西,擦也擦不掉。”

“那老师,今天......夫人呢?”

“啊,我老婆从昨天开始稳定多了。本来今天葬礼打算缺席的,但也想找人商量。从车站打了电话给小泉,因为她说关口会来。”

“虽然如此......”

“嗯,为防万一,我拜托了隔壁太太。虽说是隔壁,哎呀,因为地势奇怪,所以马上就能过来了,房子本身几乎紧邻着。稍加留意,如果有异状马上就会知道了。因此拜托她。”

“您跟隔壁邻居有来往吗?”

“不,没有耶。隔壁一直都是空屋,不知道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我想还没半年吧。不过搬过来时,隔壁太太来过打招呼,之后就没再来了。但好像知道我家怪怪的,大约一星期前,那太太因为担心过来我家看看。所以,哎,死人复活或是庭院成了血泊之类的没说,但说了个概。”

“您的邻居吗......?”敦子沉思。

有什么地方想不通吗?

不一会儿,敦子视线转向宇多川,这么说道:“宇多川老师,我大致了解您所说的话,心里也有个底了,但是总觉得缺了什么了。”

“缺了什么?”

“前后不对路。客观或是主观,事实或是幻觉,界线很不明确。把夫人所说的事情全归为幻觉妄想,还言之过早,不过,要说全都是事实,把天地翻过来也是不可能的。要在哪里画线才是重点吧。然后,为了画那条线,有什么东西......也许是人,也许是物,我不知道,但觉得缺了什么重要的因子。”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某个因素让我老婆超越过个人幻觉领域。”

“应该有。至少八年前发生了分尸案,先不管您太太是不是凶手,一定有人杀了佐田,并且那事件尚未解决。”

“小敦,你该不会是想解决八年前的那起事件吧?”

关口不知何故惊慌起来。久保的事件结束才不过两个月,虽然不是因此而有顾虑,但是......不想被牵连。

“的确如你所说,有一股挥之不去,如破绽般的还安定感,但至少有关夫人所看到的东西,可以病理学加以说明。夫人患有神经症或类似症状的疾病、机能障碍吧。虽然不当面谈话不能判断,可是那些体验从事实来考虑,已超越常识范围,但如果是幻觉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天掉下来,或是妖魔鬼怪作乱,皮肤下几万只虫在爬,脸溶掉了等等,幻觉常会超越常人想象的界线。东西不一定呈现应有的面貌,不可能的东西看起来很真实,这也是很平常的事,不是吗?像我现在就......”

关口的首次发言,被敦子打断了。“我知道。关口老师的心情,我十分明了......”

是的,敦子应该非常清楚关口是个怎么样的人。

但敦子如此继续。“正如关口老师所说,宇多川老师的夫人患了某种精神障碍是不会错的。有关这点,我认为有必要紧急治疗。但我在意的是,是否能够无视除此之外所发生的事。比如,那个宪兵的行动,或是被认定是真凶的那个女人的行踪。为什么佐田的头被砍掉了,他的头到哪里去了?还有,为什么这些事现在还会被拿出来重新讨论?”

“等等,小敦。你说为什么事到如今,只有这件事再清楚不过。夫人对海涛声怀有潜在性的厌恶感或恐惧感,那一点一滴地威胁神经,累积的压力......”

“您要说爆发了吗?但是,在搬家后过了好几年,突然发作,会这样吗?会发作的话应该更早,或是慢慢地产生异状,这样的话我就能了解。”

“那要看状况啊,再加上夫人是看到剪报而引发的,不如说这个影响比较大吧。”

宇多川默默地听着关口和敦子一问一答。关口所言让宇多川更加难以释怀。

敦子反击。“关于这点,虽然如关口老师所言,但是使夫人受到冲击的是八年前事件的报导不是吗?总之,要恢复根本秩序......或者是说,我认为要根绝夫人的病因,不解决那起事件是不行的。”

“解决事件吗?”

“解决”以及“事件”这两个字眼,关口都很讨厌。

然而,看来敦子的好奇心已经燃起,敦子拥有异常强烈的求知欲,与她的外貌一点也不相符。

“前世的记忆,或是数席复活的尸体、庭院的血泊等等,这些奇闻让这起事件变得很不显眼,但发生在八年前的事件,谜团已经够复杂了。也许碍于新闻报导的规定。无法刊登在全国的报纸上,若非战争时期,应该会引起很大的骚动。无头逃兵、带着首级如莎乐美(注:莎乐美[Salome],新约圣经里受到母亲唆使,向继父要求受不行约翰的首级,作为舞蹈的奖励。)般的女性凶手、纠缠丧失记忆之被害者妻子的宪兵......”

“的确,这么看来,是横沟(注:横沟正史,一九0二~一九八二,推理小说家。发表多部融合日本民俗的志怪小说,如《八墓村》等。)或江户川(注:指江户川乱步。)先生听了会很高兴的菜单呢。”宇多川用有些戏嘻的口吻这么说,但表情依旧僵硬。

一回神,才发现时间已过午夜。

斗鸡锅早已经冷了,表面浮着的油脂凝固变白,酒也见底了。店家的门帘早已经收起来,秃头的老板耐性十足地坐在厨房里抽烟。

“宇多川老师,那个......夫人的状况,我想还是暂时先让她去医院比较好。这并非外行人可以治疗的,再者,必须以安全为第一考量。我,那个,介绍您可信赖的医师吧。”

关口努力地简单带过。宇多川的妻子必须接受治疗是无置疑的,并且,他已经厌烦与被称为事件的东西沾上边了。

“谢谢你,那就麻烦你吧。只是......”

宇多川摩擦了几次脸颊。“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得先了解。当然,如你所说,我想应该尽快让我老婆送到医院去,但是,另外,还是不得不让那起事件浮上台面吧。如中禅寺小姐所言,不管八年前的事件是直接还是间接,总之似乎是其中的原因,应该不会错。并且,那事件也哪中禅寺小姐所说尚未解决。”

宇多川看着关口。“关口......”

“什么事?”

气氛变得很严肃,关口很紧张。

“我记得你有个朋友是侦探,对吧?”

“啊?”

关口被这么一问,一下子也想不起来是谁。

然后,过了一会儿,关口想到一个最糟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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